29、錯愛
二伯母這輩子就毀在那張嘴上,給完見面禮後,她在心裡打起了小算盤,四八三十二(萬),四六二萬四,鄭姥姥、姥爺各一萬,喬奶奶原只準備八百,後來三個姑姑一合計,給湊了個整數,也一萬,加上幾位堂嫂表嫂的禮物,這就是小四十萬,乖乖……
她本來嘴上就沒個把門的,又被金錢迷了心智,上下嘴皮一動,『好心』提醒道:ど妹,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就給這麼大的禮,萬一婚事不成,這錢不是白瞎了。
雖然見面禮是初次見面就給的,但當地男女大多是相親,且相親都在媒婆家進行,然後雙方同意下女方到男方家,男方父母和長輩們才會給錢,像莫妮卡和喬棟這樣屬於自由戀愛不確定是否能成的,一般不給,或只男方父母意思意思給個紅包。
可喬棟雖然緋聞女友不少,但這麼多年來,莫妮卡是唯一一個以女朋友身份帶回家見家長的女孩,再加上鄭劍鋒打來電話就莫家的事給他們透了底,說,他們生意會越做越大,自古官商不分家,他早就存了聯姻的打算,但又不想喬棟為了家族利益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所以一直沒提,如今他和莫家千金兩情相悅,是再好不過的了,牟老爺子和莫老爺子雖都是軍隊出身,但莫家兒女大多在政界發展,莫妮卡的大伯是駐美外交官,姑姑是首席翻譯官,小叔小嬸和堂哥們都從政,爸爸是軍區首長,哥哥們都在部隊,以後從軍從政尚不知曉,但不管從軍還是從政都會有一番大作為。
喬棟是經商天才,以後從商接管家裡生意是肯定的,喬梁和下面兩個小的則要從政或從軍,他岳父已經退休,大舅子接了班,明年升任省委書記,兩個侄子也確定了以後的路子——從政,若和莫家成了這門親,加上牟家的人脈,幾人小的以後不管從軍還是從政都要少走很多彎路。
還有,從兩人的互動和莫妮卡眉宇間那不經意流露出的風情中可以看出兩人已經關係匪淺。
所以,這媳婦他們是認定了,於是,二伯母的『好心』就成了噁心,喬媽當下臉一冷,說:你還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喬爸憋了一天的火也因此爆發,指著她就是一通臭罵,然後連同二伯和玉梅一起攆出了門。
二伯父一到家就把二伯母按在沙發上一頓暴打,二伯母的彪悍僅在嘴上,跟人打架,也是耍潑撒皮,動起真格來,她哪是包工頭出身的二伯父對手,被打的嗷嗷直叫,鼻青臉腫地逃回娘家,死不悔改地叫囂著要去公安局告二伯父對她施暴,還鬧著要自己哥哥和侄子替她報仇。
二伯母老娘心疼女兒,打電話來問怎麼回事,二伯父火氣還沒消,拍著桌子說道:怎麼回事?你自己女兒你自己不知道,她是從小是喂糞長大的吧,走哪噴哪,把我所有親戚朋友客人都給得罪光了,要不是她滿嘴噴糞,胡說八道,老子早發了!要不是看在三個孩子的份上,老子能容忍她到現在?你告訴她,明天要是不回來,以後就別回來了,什麼意思?老子要向法院申請離婚!憑什麼?就憑她這幾個月鬧的這腌臢事!告我打人?好,你們去告,看誰局裡有人,秀蘭婚事?哼,她還真當沒了她,我就找不到一個可以裡外張羅的人,臉面?我的臉面早就被她丟光了,不在乎再丟一次,哼……
掛了電話後,老岳母急了,她心裡明白,自己閨女是啥德行她比誰都清楚,也知道這些年沒少帶累那個家,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這婚怕是早就離了,這次的事的確鬧的太大了,秀蘭生生被她毀了不說,娘家、婆家的名聲也被她帶累了,現在她都不敢出門,怕被人戳著脊樑骨罵她教女無方,兩個兒媳婦也不給她好臉看,要不是以後還有求於女婿,怕是早就斷絕往來了,若兩人離婚,女婿手上有錢,再找個年輕的結婚也是容易的,可自個閨女名聲在外,又人到中年,只怕是沒人敢要了,沒利可圖的女兒以後回娘家怕是連個落角的地方都沒有。
當晚,將這個中利害跟二伯母說道一番,第二天,跟她一道回家,舍下老臉跟二伯父賠不是,說好話,再不提家暴的事。
之後是籌備婚禮,喬爸喬媽還在氣頭上,根本不接電話,不給面見,小四叔借口忙生意,小四嬸冷嘲熱諷說我們小買賣的人,不敢高攀城管隊長這門親,大堂搜和二堂嫂是不敢找的,兩人都在氣頭上,出嫁的女兒不能管事,二姑、小姑即使有心也無力,更何況她們也沒那個心,最後還是大伯母心善,過來幫忙張羅。
二伯父想以喬爸和大伯父的名義把他們官場、商場上的同事和朋友都請來,被兩人拒絕,二伯母說,當初睿睿結婚時,他們都來的,秀蘭結婚為什麼不請,你們這是重男輕女,嫌棄我們秀蘭是女孩。
喬爸冷笑說:嫌棄?你從哪裡看出我是嫌棄你們,我這明明是厭惡,是噁心,你們母女不要臉,把老喬家的臉面都丟盡了,回頭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理直氣壯地讓我出錢出力為你女兒辦婚禮,你腦子沒病吧!錢扔水裡還能聽個響,給路邊的乞丐還能聽聲謝謝,好人有好報呢!扔你們身上就成了得寸進尺、沒皮沒臉、貪得無厭,你們是裝傻還是失憶,一年前你們霸著工程款時,我就說了,以後,你們休想從我手上拿走一毛錢。
二伯父煞白著一張臉,二伯母不知所措,最後灰溜溜地走人。
酒席原是打算在開元定的,但因為喬爸沒有交代,開元經理一切照規矩來,提前預約,先付一半定金,婚禮當天上菜之前付清總金額的三分之二,剩下金額,婚宴結束後,全部付清。
二伯母恨的咬牙切齒,說,你這弟弟有錢了,心也硬了,還真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死。
二伯父忍不住又刪了她兩耳刮子,恨聲道:你都怪誰?
他早就知道喬爸自工程款一事後就沒那麼好說話了,只是一直心存幻想,現在後悔莫及,為了一百多萬,失了喬爸這顆心,典型的撿了籽麻丟了西瓜,現今其他兄弟姊妹一個個都比他混得好,可能怪誰?說到底不過是自己咎由自取罷了!
兩人回去一合計,開元最低一桌388元,酒水不許外帶,兄弟姊妹賬上來往是兩千,當初二堂兄時定下的,暗禮依照各自心意,現下他們把人都得罪差不多了,心意大約也沒剩多少了,二伯母后悔莫及,早知道當初老三提議五千時,她不該堅持一千的,弄到現在只有兩千。
一想到這,二伯父差點又要打她,這麼算下來,本都收不回,二伯母金錢至上,說啥也不在開元定,二伯父去蜀地時輸了不少,手頭上沒多少錢,便也不堅持在開元辦酒。
於是,二伯母租了帆布,在樓下的公共區裡搭了喜棚辦酒席,小區其他人都是這麼辦的,一來省錢,二來熱鬧,主要還是省錢,按照現在的生活水平,一百塊錢能弄一桌非常好非常好的席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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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風俗,女兒出嫁,要送親的,送親的選擇是有講究的,一般情況下由女方直系叔伯、舅父和唐表兄弟們擔當,實在沒有直系叔伯,就找最親的、最近的長者,但也不是誰都能送親,這個人要長相端莊,舉止大方,有權威地位,能端得住架子,送親成員代表著新娘家的權威和體面,人越多派頭越大,女兒嫁過去,就會受婆家愛戴和尊重,否則會被人恥笑,一生抬不起頭來。
秀蘭從小在老太太身邊長大,老太太就是再惱也不想讓她一輩子在婆家抬不起頭,於是出面讓大伯父和喬爸去送親,送親長輩和兄弟是越多越好,要去時單來時雙,於是老太太發話說,只要在A市的喬家男丁都要去送親,喬爸再不情願,也不敢忤逆自己老娘,早早的就開車帶著一家人過來了。
九點五十八分是吉時,八點半時,親戚朋友差不多都到齊了,沒來的估計也不會來了,比如出任務的大堂哥,去外地學習的二堂哥,身體不舒服的大堂嫂還有早就放話說不來參加婚禮的小四嬸。
二伯母家的房子是兩室兩廳的,在二樓,老實說有點小,尤其,大家都湧進來的時候,特憋屈,喬引說,二伯父給他相好買的房子都比這個大,她聽她爸說的。
喬小麥看著二伯母那嘴角的青紫,心想,二伯父大約早就不想跟二伯母過了,不然以他當時的財力,買個三室兩廳的房子是輕而易舉的,他包工頭出身,不可能不知道買房子等同財富增長,不買不是因為沒錢,而是他不想便宜二伯母。
這麼一想,心裡不免咯登一下,男人啊,對待不愛的女人還真是殘忍。
可有的女人就是有本事將人好不容易對她產生的一點同情在瞬間激滅。
「秀蘭手腕上的金鐲子最貴,四千多,項鏈一千七……」二伯母絮絮叨叨地炫耀著。
現在的黃金價格是八十塊錢一克,手工每克十五,四千多的鐲子要五十克,一千七的鏈子也要十七八克,再加上一元硬幣大小的蓮花吊墜和幾乎垂到肩膀上的黃金耳墜,讓準新娘秀蘭像個搖錢樹一樣,週身金光閃閃,晃眼的很。
喬小麥坐在客廳沙發想,二伯母買金飾時大約是按重量來著,又想,如此露富,不怕路上被人拽了去?
再看秀蘭身著大紅中式婚服,帶著紅色手套、穿著紅色襪子、紅色高跟鞋,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是紅,頭髮盤起,用發膠固定,扮相喜慶,臉上化了新娘裝,眉毛修的很細很細,厚厚的粉底遮不住她臉上的倦意,人有些小胖,肚子已經開始顯懷,可以看到微微凸起的小腹。
秀蘭對她很冷淡,冷淡到看她的眼神都帶著刺骨的寒意,想到早上剛來時她問自己的話:我現在這樣你是不是特開心?現在我被所有人恥笑,而你在我的襯托下越來越像個公主。
她笑,為什麼總是有人自以為是呢?
她說:第一,你這樣是你自找的,跟我半點干係都沒有,你不管是過的好還是過得不好,都不會影響到我的生活,你為什麼會覺得你過的不好,我就會開心,過的好,我就非常難過呢?第二,我從來沒想跟你比,我們追求的目標從來都不是一樣的,是你一直把我當成假想敵,我從來沒想跟你比,因為根本沒有可比性;第三,我一直都是公主,不管有沒有你的襯托我都是。
富大見她望著某處出神,湊頭過來,笑著說:「你穿上嫁衣的樣子,一定比她好看,」
喬小麥看著式樣有些老氣,質地很一般的嫁衣,想起上世遊戲裡的一款華麗嫁衣,說,「咱們結婚時,我要穿自己設計的嫁衣,」
「好,」富大笑的一臉寵溺。
喬小麥反應過來,啊呸,又著了這悶騷道了。
「哎呀,你來這幹嘛,不知道女人出嫁,成年男子不得入內嘛,別人還以為你是搶親的呢?快出去,快出去,」從沙發上跳起來,推著他朝門外走。
富大摸摸鼻子,「我又沒結過婚,我怎麼知道還有這規矩,我找你有點事,喬棟說你在樓上,我就上來了,」反手拉著她的胳膊給拽了出去,樓下人太多,兩人乾脆上了三樓。
「你找我有什麼事,拉拉扯扯的別人還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難道沒有嗎?」富大低頭快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問道。
唇相碰,又快速分開,像觸電一樣,感覺心臟狠狠地跳動了一下,喬小麥臉一下子紅了,不禁跺腳道,「哎呀,有事說事,」下面人那麼多,萬一有人上來,多尷尬啊!
「一會送親你不許去,他們那有鬧伴娘的習俗,」富大一臉認真地說,他是代替富爸來出禮參加婚宴的,在樓下時聽到二伯母跟喬媽商量說讓麥麥和喬引給秀蘭做伴娘去送親,說男方要給伴娘紅包,還要給好多煙和糖,與其讓別人佔了這便宜,不如自家人去,習俗只說不准親妹送親,堂妹是可以的。
當地有些風俗要鬧伴娘,就是男方哥們會趁機吃伴娘的豆腐,他是肯定不讓自己媳婦被人動手動腳的,索性喬媽拒絕的也乾脆,說我家不差這點煙和糖,更不差那點紅包錢,可麥麥素來愛熱鬧,萬一被秀蘭和二伯母一說,心動了怎麼辦,還是,先給她打個預防針。
喬小麥歪頭看他,「怕我被人吃豆腐?」
「嗯,」富大承認的倒也乾脆。
「就這事?」
富大傾身過來,「還有,吃完飯我帶你出去玩,就我們兩個,」
自從兩人關係曝光後,喬爸看他的眼神都帶著防備和怒視,眼睛瞪的溜圓,只要兩人間距低於一米,就cha過來隔離兩人,不然就拚命地咳嗽,然後不是讓麥麥給他倒水、就是讓麥麥給他拿吃的,反正就是見不得兩人膩在一塊,去公司上班會事先給他派任務,不然就把丫頭帶身邊,苦不堪言啊,好幾天都沒好好親親抱抱了,想的慌,趁喬爸去送親,他要好好親親寶貝,抱抱寶貝。
「知道了,」喬小麥被他熱氣哈的臉忍不住又紅了,推他,說,「我先下去了,你等會再下去,」
「好,」終是沒忍住在她粉嫩嫩的臉頰上啄了一下。
回到樓下時,富翰君老媽將她叫住,指著脖子上的珍珠項鏈說,「麥麥,你送的這項鏈,我很喜歡,不過,下次可別這麼破費了,你還是學生,零用錢和獎學金也不多,心意伯母心領了,」
喬小麥受寵若驚,說,「伯母,這個沒花多少錢,你這麼說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心說:比起你每年送的珠寶首飾,我這珍珠項鏈委實有些寒酸。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學的這麼謙虛了,」
喬小麥:……
我沒謙虛!
富伯母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個首飾盒遞給她,說,「這是伯母回贈你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喬小麥打開一看,耳邊迴盪起二伯母的話,這個金手鐲要四千多,而盒子裡是一對,明顯比秀蘭手腕上的要粗一些,足有一個指節寬,不禁有些咂舌,「伯母,我那個項鏈才五百多,你回贈我這麼大的禮,我手抖,拿不動,」
不愧是開珠寶首飾店的,每次出手都這麼大手筆。
「什麼五百多,你這孩子當我不識貨啊,」
「就是,我看這項鏈,最多五十塊,不得了了,」二伯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甩了甩手腕上纏了好幾道當珍珠手鏈戴的珍珠項鏈附和道。
富伯母看了看說,「你這條項鏈沒兩千塊拿不來,」
「啊,」
喬小麥傻眼,她不懂珍珠,這種東西幾十幾百幾千幾萬甚至數十萬的都有,都是周哥帶她到熟人那挑的,按成本價給的,她覺得挺便宜的,一口氣拿了十條,小四嬸二伯母二姑小姑的她真的只花了兩百塊錢,大姑、大伯母、乾媽、富大伯母的要貴些,因為珍珠比較大顆,可也才五百塊,首長奶奶還要大顆呢?要兩千多!
「你真五百塊買的?」富伯母問。
「嗯,我一香港朋友帶我去挑的,說是按成本價給的,」
「錢瞎子說的不錯,你這孩子是福星托生,走哪都有貴人相助,」富伯母感慨。
「大姐,你看看這紫水晶項鏈值多少錢,」二伯母指著喬引脖子上的紫水晶項鏈問。
富伯母走過去看了看,說:「少一千塊拿不來,」
二伯母大驚:「一千多?大姐,你沒看錯吧!」她一直以為這鏈子只多十幾塊、幾十塊不得了,想著,麥麥再有錢也只是個孩子,怎麼可能給大家都準備幾百上千塊的禮物,但想到玉梅居然捨了這個大價錢的紫水晶選那一百多不到二百的化妝品就胸悶。
「百貨大樓裡有紫水晶專櫃,你可以去那問問價,不過這款式大樓裡沒有,北京、上海大城市應該有得賣,香港帶回來的?」
喬小麥點頭,富伯母說,「那應該要便宜點,不過,低於八百塊拿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