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
揮開寧國公府大門,長衣如水般滑過面前一道花徑小道。
寧凰久久佇立而視。
這裡的一草一木皆有自己曾經碰觸過的痕跡。只可惜,花草猶在,卻已物是人非。
舉十年來,第一次回到這裡,望著空蕩蕩的大宅子,心裡難免有些堵。
如墨上前握住她的小手,「是不是想起了爹娘?不要緊,你這麼努力,我又這麼幫你。很快,你們就能一家團聚的。」
寧凰轉首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還「你打算怎麼處置北苑廂房裡的那個昭歌?」如墨挑挑長眉問道。
寧凰與師哥相攜往北苑方向走去,「我想……給他一點銀子,讓他自行回東昭,你說好不好?」
「嗯,那當然好。他跟著我們,又絲毫不懂武功,也是礙手礙腳的。」
「師哥。」
「啊?」
「我好像嗅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哦。」
「哪有。」如墨將寧凰送到北苑,駐足低語,「那你進去跟他說吧,我……先去看看廚房有什麼吃的。」
「好啊。」寧凰湊上一張面具娃娃臉,笑瞇瞇地應了一聲。
寧凰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入北苑,還沒靠近昭歌的廂房,便聽到一道悠揚動聽的琴聲緩緩地蜿蜒地流瀉而來。
曲調帶著朦朧的幽然,彷彿一股能夠洗滌人心的淙淙清泉,輕緩流暢地轉過心間。如飲甘露、如浴江河,婉轉長吟,久久不歇。
寧凰不自覺地在窗外站了許久,直到琴聲止歇,一聲輕輕的歎息傳來,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紅色門扉。
桌畔的人兒驀然回頭,俊雅的面上滑過一絲驚惶,立即站了起來,一路退到角落的櫃子旁,眼神戒慎地望著戴著面具的寧凰。
寧凰踏入門,忙朝他揮了揮手,「你不用怕,我不是壞人。」
見他用那雙小白兔似的眼睛盯著自己瞧,寧凰不由想笑,急忙將手中的包袱放到面前的小圓桌上,「這個給你,你明天就可以回東昭了。」
昭歌怔了一怔,不解地望著寧凰,遲疑地不曾開口。
「你過來看看,這些銀兩夠不夠用了,我不知道從這裡到東昭有多遠的,如果不夠的話呢,你就直接跟我說,銀子不是問題的。」寧凰笑嘻嘻地打開包袱,露出一包事先準備好的金銀財帛。
「我一會給你去買幾身替換衣服,你把這身可笑的女裝給換了吧。還有啊,你一個人回東昭呢,自己要小心點。」寧凰絮絮叨叨地說完這些話,抬眼笑呵呵地望著他,「一會吃過飯,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我就送你走。」
見自己一番話說完,他只是愣愣地瞧著自己,也沒啥反應,寧凰聳聳肩,以為他受激過度現在還不想說話,於是體貼地起步往門口走去,「那我不打攪你休息了,一會吃飯我派人過來叫你……」
一隻腳踏出門口,感覺被什麼勾住衣角,寧凰詫異地回頭一看,迎上一雙瞪得滾圓的美眸,幾滴可憐的淚水在眼眶裡滾來滾去,欲掉不掉的。
汗……她沒欺負他吧?
「怎麼啦,銀子不夠用?」寧凰望了他一眼,見他什麼都不說,只是緊緊抓著她的衣角,有點像跟大人鬧脾氣的小孩兒。
「你……」
「好了好了,有什麼話你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我這人很鈍的,一點兒都不會揣摩別人的心意,有話還是直說的好。」寧凰笑著想要掰開昭歌的五指,沒想到掰開一手,他另一手再度緊緊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有點無語了,拉著他折返進門,仰頭望著他可憐兮兮的臉蛋,「什麼事?」
昭歌默然不語,只是張開雙臂,一下將她緊緊抱住,用了很大氣力,死都不願放手。
寧凰被他摟得有點氣悶外加鬱悶,伸出小手拍拍他的後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耐著性子安撫道,「怎麼啦?你為啥不說話?」
昭歌默默地低頭望了她一眼,動了動唇,伸出一根晶瑩玉白的手指,指指自己的嗓子,搖搖頭。
「你不能說話?」
昭歌點點頭。
難怪了……寧凰點了點頭,十年前與他僅有一面之緣,那時看他似乎就挺可憐的,生活在魏清月那個豬頭的淫威之下,日子一定很煎熬吧。
不知道他是天生啞巴呢,還是被欺負的不想說話。
寧凰伸手拍拍他的背心,出言安撫道,「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不過從今天起,你就不用再受苦了,回到東昭,你依舊是昭國的王子,你的爹爹媽媽會好好補償你,你將來肯定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哪哪哪,乖了乖了,你箍得我快沒氣兒了,放開放開,你要是一個人上路害怕的話,我明個一早就去龍威鏢局雇幾個保鏢,一路護送你回去,總之你什麼都不用擔心,等著回去當你的二世祖吧。」
昭歌一把握住寧凰的肩膀,轉頭看向桌邊,指指那小包袱,連連向寧凰擺手。
「你不要盤纏?」寧凰驚訝地問道,「那你怎麼回去呢?」
昭歌又搖搖頭,然後垂眼望著寧凰,指指自己的胸膛,再伸指點點她的肩膀。
寧凰琢磨了半秒,驀地瞪直眼睛,脫口問道,「你……你要跟著我?」
昭歌驀地露出絕美的笑容,一臉欣然地用力點點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