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紫衣青年沒有再說些什麼,於是嵐西抓著機會趕緊欠身,道:「鳳公子,小女子就先告退了。」
「夫人請便。」
見他似乎也不欲與她多言,嵐西一直有些懸著的心總算安穩下來,她沖葉荷使了一個眼色,轉身就要離開。
「夫人且留步。」誰想紫衣青年突然又改變主意地喚住了她。
而嵐西停住身體的同時,不由地在心裡問候對方的爺爺,心想:他怎麼跟那六王爺一樣不乾脆,非要弄得人家一驚一乍才甘心!
最可悲的是,明明心裡滿腹怨言,但還是得陪笑臉說:「不知鳳公子還有何指教?」
「沒什麼。」對方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淡淡地瞅著她,慢條斯理地說道,「只是突然想到,在下還沒跟夫人自我介紹過,真是失禮。」
嵐西當然不會相信他真的覺得自己失禮,雖然不過見了短短的三次面,但她至少能看出來,這個人絕對是一個心裡只有自己的極端自私主意者。她在心裡下了這番評斷,臉上卻還是十分真誠地配合對方演這齣戲:「公子言重了。」
「在下鳳翎,令羽翎。」他忽然十分慎重地衝她抱拳說著,那太過煞有其事的舉動反而令嵐西不知如何反應。
她該自我介紹嗎?貌似她在寺廟的那一天已經自報了身家。
或者她該說久仰嗎?雖說這位鳳公子現在看來正常極了,但誰能保證他會不會突然發作地抓著「久仰」兩個字就來嘲諷她。不是她小心眼,但短時間內,她真的不可能忘記前些天這個男人才用「以身相許」什麼的諷刺過她。
她想了又想,最後不太自然地無比扭捏地又跟對方行了一次禮:「鳳公子,有禮了。」同時心想:這下她總可以走了吧。
她抬起頭的時候,自然地掃過對方的臉,而這一看,不禁呆住了。
鳳翎的臉此刻略帶壓抑地微側著,右手成拳放在唇邊,看那樣子似乎是在竊笑。
不,不是似乎,他根本就是在竊笑。
他那雙頂招眼的鳳目此刻幾乎笑成了咪咪眼,原本漆黑通透的眼珠在上下眼簾的夾攻之中,只剩下兩點星光。雖然沒有笑得露出牙齒,但那淡淡的菲薄的嘴唇卻不可抑制地揚得老高,嘴角擠出一個淺淺的笑渦。
這時候的他,哪像之前那個淡漠中帶著疏離的他。
他笑得很好看,笑容軟化了他原本不夠柔和的線條,淡化了他那無形中透著清冷的氣質,讓人不禁覺得有些親切感。
只可惜,他在取笑的對象明顯是她,如果不是,相信她會更能欣賞他此刻的笑容。嵐西看著他不知何時才有意願停下的笑容,心中起了慍怒:她不覺得她剛才做了什麼好笑的事……當然之前試圖去接那隻貓的動作除外……他總不至於現在才為那個笑她吧?他又不是反應慢一拍的一一。一一!?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又細看了一眼,心中有些複雜:他笑起來和一一有點像呢?難道一一的生父真的和鳳族有什麼淵源?……也許,她可以做一些調查……
在她呆呆地看著鳳翎發怔的時候,鳳翎若有所思地收起了笑,微涼的音調用慢得有些磨心的語速說道:「嵐西……夫人,你真是有趣。」
他帶著探究的語氣頓時引來嵐西的警覺,她趕忙收斂表情,調整姿態,擺得自己好像是教人禮儀的古板老嬤嬤一般。
可這番舉動反而引來對方興味更加高昂的眼神,用低得只有他倆聽的到的聲音若有似無地說道:「來不及了……」沒等嵐西有所反應,他又道,「夫人不是還有事,那在下就不打擾了。」
嵐西被他看得心一驚,有種麻煩快要上身的感覺。她力圖鎮定地握住了拳頭,施施然道:「那小女子就先告退了。」說完,她便拉著葉荷和一一飛快地離開了花園。
待她們的腳步聲超出鳳翎的聽力範圍後,他突然朝某個方向做了個手勢。
然後很快地,一個灰衣人自一個大樹上跳了下來,恭敬地與他行禮。
「若仲,查查五年前六王爺府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鳳翎一邊面無表情地下了命令,一邊微微地垂下了長長的眼睫,掩住眸中飛逝而過的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