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行程不愉快地結束了。
嵐西三女和一一離開寺廟的時候,正好在門口遇上了匆匆趕來的葉荷,焦急的葉荷本來習慣地想要囉嗦一番,卻被嵐西用手勢阻止,並使了一個眼神暗示葉荷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因為夢蝶夫人的心情顯然是不太好,於是這回程上分外擁擠的馬車比來時反而安靜了許多。
這份安靜一直維持到了秋意小築的門口。
嵐西與夢蝶夫人簡單話別後,便和一一還有葉荷一起回到了他們的茜草苑。
一進院子,嵐西便丟掉平靜的假面具,翻臉像翻書一般板起了臉,粗噶的聲音明顯透著危險的味道:「葉荷,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荷一向習慣嵐西的和顏悅色,不由地縮了一下身子,有些委屈地答道:「主子,你和夢蝶夫人離開後,小少爺非吵著要娘,我實在沒辦法,只好帶他去了。」
嵐西有些頭痛的扶額,道:「你給他點東西吃不就行了。」反正他一向有了食物,不要娘的。她想著,忍不住微酸地扁了一下嘴。
「我給了。」葉荷更委屈地扁嘴,「可是小少爺說他吃飽了。我本來也不想帶他去,可是我不帶他去,他就往花園的狗洞跑。我抱住他,他就跟發狂一樣打我,我,我也沒辦法啊。」她說著說著,眼睛都要紅起來。
看著小丫頭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嵐西無奈地放軟了口氣:「跟來也就罷了,可一一怎麼會一個人在廟門口,還又遇上了那三個人?」想到那一看就氣質不凡的一女二男,嵐西不禁眉頭微蹙,這三人難道真的是鳳族之人?那黃衣姑娘姓鳳,看來十七八歲的樣子,正是婚齡……難道她就是王爺的……不會吧?
葉荷看嵐西雖然語氣軟了些,但仍皺緊了眉頭,便不敢鬆懈,規規矩矩地答道:「本來小少爺是跟我一起的,誰知道我快到那裡的時候,突然肚子疼得厲害,我沒辦法,只好讓小少爺在茅房外面等我。沒想到,等我出來的時候,小少爺已經不見了。」葉荷說著,俏臉微紅,這事發生在一個女孩子身上實在有幾分尷尬,問題是她總不能帶著小少爺一起進茅房吧?「主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嵐西看著葉荷的眼睛愈來愈紅,連眼眶都似乎漾起了水光,趕忙放柔眉目,勸道,「下次小心點就是。或者,」她若有所思地眉頭一動,「乾脆弄條鎖鏈,你和一一一人銬一邊好了。」
葉荷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愛的笑臉總算陰轉天晴,編貝一般的牙齒潔白如雪,道:「那人家還不以為我是一個女捕快?」
嵐西不由地也跟著微笑,惟有站在兩人中間的一一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她們在笑什麼,便一人往石桌走去。
他這一動,便讓嵐西突然意識到他的存在,想到今天的事,原本的笑容又收斂起來,喚道:「一一。」
她叫了兩聲,前面的男孩才緩下了腳步,轉身呆呆地看著嵐西,一個已經叫過無數次的字脫口而出:「娘。」
嵐西被他叫得幾乎又要心軟,但還是硬起了心腸,道:「一一,今天葉荷讓你在茅房外等她,你怎麼一個人走開了?」
一一微側首,抿著紅潤的嘴唇,似乎不解她的意思。嵐西無奈地上前,正想再說一邊,卻見一一突然用手捏著鼻子說:「臭。」他說著,小臉一下子皺在了一起,看來愈發得不可愛了。
他似乎是想到那時的情景,很快又重複了一遍:「臭。」擰著鼻子的小手也一直沒有拿開,彷彿一放鬆鼻子,就會聞到臭味似的。
走到他面前的嵐西在他自己憋死自己之前伸出一根手指將他的小手撇開,然後蹲下身子,將他的小臉擺正,道:「一一,下一次,就算臭,也要忍耐。娘跟你說過好幾次,一一不可以一個人出去。」
「可一一是跟葉荷一起出去的啊?」一一聽出母親話中的責怪之意,拔高嗓門為自己辯護。
嵐西無語地哽了一下,只得加了一句補充:「中間不可以丟下葉荷。」頓了頓後,她又說,「一一,娘不是說過,不能跟陌生人走。你今天怎麼跟那位阿姨走了?」
「阿姨?」一一疑惑地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恍然大悟說,「你說鳳姐姐啊。她不是陌生人啊。娘,你忘了嗎?上次我們還見過她一次。」一一難得說了老長的一段話,可惜卻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嵐西。
嵐西再一次被一一的論調說得無語,沉默了許久後,有些古怪地來了一句:「那位鳳姐姐讓你叫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