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
而且,最糟糕的是:我與他動手,就無法屏住呼吸!
無法屏住呼吸,就不可避免的吸進迷霧……與對方才對了兩招,我就發現,我的身子軟軟的,提不上力氣來!
那來人卻是早就摀住口鼻,有所準備的,招招發狠。刀鋒在我的耳邊掠過,削斷了我無數髮絲,紋絲不亂的頭髮,當時散落下來。
努力支撐,心中卻是慘然。厲聲呼救,但是整座監牢就像死了一般,沒有響應!
左右支絀,肩膀已經被劃開,被疼痛一刺激,體內的氣息倒是運轉起來。只是氣息運轉,手頭的力氣是大了三分,但是氣息運轉加速,吸入的迷霧也更多了。
那刺客刀鋒壓迫之下,我已經站立不穩,倒在地上。幸好當年也練過滾地刀,這身法還是熟的,那刺客接連劈了幾刀,我都險而又險的避過。
然而,我知道,這一刀躲過了,下一刀也不知能不能躲過!
但是,我得躲……
那只是一瞬,我卻感覺是經歷了幾個世紀那麼漫長!那刀鋒似乎不住的往我身上劈,我的腦子裡除了「躲」這個詞之外,容不下任何其他詞彙!
或者說,在那極度驚險的一剎那,我的腦子,幾乎停滯了,不能思考了!
那刺客刀再次劈下,我正要往邊上閃開……身子卻驀然一滯。後面有人!
是,我可以往左邊滾……可是刀鋒過處,定然會將我後面的那個人劈傷甚至劈死——
後面那個人,如果我記得不錯,那人應該叫李順,白天的時候還曾借給我一根褲帶幫長衫來著——
不能躲。咬緊牙關,拼盡了死力氣,我看準了那刀面,狠命就是一拳!
那刀上鎖蘊藏的力氣,震得的整只胳膊都酸麻了。一瞬之間,手都不能動彈了——
就在那一瞬間,那刺客的刀,已經被震開,落在地上。
兵刃落地的聲音中,我聽見「辟啪」一聲,是小瓷片落地的聲音。是什麼東西?
渾身氣血翻湧,我還不能動,可是那刺客,又往那刀落處撲去!
就在那一瞬間,一個人影,從牆角突然竄出!
聽聞後面聲音,那刺客急速回頭,但是,來不及了!
還沒有做出反應,竄出的人影,已經一拳打在那刺客的前胸!
那刺客,就像一個破麻袋一樣癱倒在地上……那牆角竄出來的救星,也軟倒在地上。我側過臉,看見了一雙晶晶亮的眼睛。
絡腮鬍子下冒出來的酸臭之氣,直撲我的面上。依稀可以看到,那躺在地上的絡腮鬍子,對我微笑,聲音裡有些無可奈何的歉意:「對不起,我……不小心,吸進的迷霧,太多了一點。現在不好動……」努力將頭扭過去。
他說起迷霧,我這才發覺,原來我也動不了……所有吸進的迷霧,都在這一瞬間發作了。
努力笑了笑,臉上的肌肉卻有些僵硬了,我說話:「沒什麼……多謝。」
那絡腮鬍子,也就是那個瘸子,聲音裡帶著笑意:「沒有什麼,不過是感謝你今天白天的一頓飯罷了。你給我一碗飯,我救你一條命,咱們兩清了。」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這樣兩清,我貌似多佔了很多便宜。」
瘸子哈哈大笑:「吃虧就是佔便宜,誰說得清呢?」
我笑了笑,說道:「的確如此……還沒有請教兄台大名。」
那瘸子笑起來:「我複姓東門,這個名字麼……忘了很久了。」
「忘了很久了?」這樣匪夷所思的答案,讓我再次呆了一呆。片刻之後才笑道:「原來是東門兄。」
知道他不想說了,也不便再問。面前這個瘸子,來歷奇怪,舉止奇怪,言語再奇怪一點,也沒啥。努力將頭扭向那刺客的方向,那刺客依然躺著,一動不動。有些擔心的問道:「他會不會醒來?你下手……」
「我下手很重的,你放心了。」東門笑,「我將藏了很久的一片瓷片,扎進了他的心窩……」
「死了?」我不由再次呆了一呆,「這麼容易,就被你殺了?」
「我先申明,我不懂武功的……不像小弟弟你這樣……能利索的在地上滾來滾去……」東門笑容裡有幾分邪惡的味道,「所以,不得已……總會藏一點防身的利器……」
說話的時候,我們依舊躺在地上,他口中呼出的臭氣,直撲我的臉上。當然,我嘴巴裡呼出來的臭氣,也撲向他臉上。好在監獄裡的空氣本來就是臭烘烘的,加上迷霧的味道,本來也好不了。這下臭上加臭,其實也沒有本質區別。
只是心中覺得有些怪怪的……
我煩惱道:「監獄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那縣令還不知怎麼整治我……」頭漸漸沉重起來,知道是迷霧的功勞。心中不安,卻又無可奈何。
那瘸子含含糊糊回答了一句話,我卻聽不清楚,緊接著,我聽到了他的鼾聲。
他終於支撐不住,睡著了。
正在這時,迷迷糊糊中,我又聽見了腳步聲。一聲著急的呼喚響了起來:「塵!」
是藍十三!我精神一振,努力睜開眼睛,說道:「十三!」
藍十三一把將我抱起,說道:「我先帶你出去……」
我掙扎了一下,說道:「不行……如果越獄,那就從此真做了……黑戶了……」
藍十三站住。片刻之後才歎氣道:「今天……我們那個小院子也被人燒了。所以,我來遲了……看樣子,那背後的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又掙扎了一下,說道:「如果……這樣跑路,科場舞弊的罪名,就落實了……」
藍十三怔住。好久才歎氣道:「科場,科場,你就這麼想參加科舉麼?你……根本不想自己的身份……參加科考……也罷!我就幫你到底!」
我想要說話,可是喉嚨乾澀,急切卻發不出聲音。
藍十三將我放在床鋪上,說道:「我幫你將這裡整理乾淨。你安心睡一覺吧,那迷yao,我沒有帶解藥,只能等自己藥性過了……我在監獄隔壁租了一間屋子,這幾天功夫,總要保住你平安。」
說著話,藍十三走向那刺客,將那刺客的屍體,拖了出去。又將門給鎖上了。
一切照舊。
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躺在床鋪上,眼淚卻不由自主落下來。
這一切……這一切,似乎都很合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