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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十三衝著紈褲的背影大喊的時候,紈褲已經追上了我。
聽聞馬蹄聲在自己身後響起,我當下快步讓到一邊。馬蹄聲止住,那討厭的紈褲聲音在背後響起:「玉同塵,你就是人稱晉州第一小倌玉同塵?」聲音裡竟然有幾分驚喜。
我回身,看著面前的紈褲,微微一笑,滿面登時蕩漾起春風,道:「我是玉同塵,不是小倌,你如果找小倌,那就找錯人了。」
「你不是小倌?沒關係,不是小倌更好。」紈褲笑嘻嘻下馬,順手將馬韁扔給後面的僕役,伸手就去摟我:「不是小倌卻給我做面首,那我就更有面子了,是也不是?你家那老鴇將你的外貌豐儀誇到天上去,我原先還不信了,今天一見,果然不同尋常!你答應我給我做三年的面首,我就給你一生的富貴榮華……你反正是一個妓家子,這輩子也別想別的什麼了,你說是也不是?」那紈褲的嘴角笑嘻嘻的往上翹起,形成了一個非常好看的弧度,那眼神裡,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我笑嘻嘻側身讓開,正要說話,看見了他的眼神,心中驀然一動。前生對付過無數搗蛋學生,很多搗蛋學生在惡作劇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這個紈褲言語惡劣,但是那個眼神,卻告訴自己——他的那番話,僅僅只是惡作劇!
惡作劇,那就沒有必要陪他玩笑了。我笑了一笑,眼睛瞇起,聲音驀然降到了冰寒:「妓家子不妓家子,本人前程如何,不用公子關心。公子若要找面首,青樓之中多的是,小可卻不敢自居下賤。」轉身快步走進天香樓。
紈褲不由一怔。但是看著我的模樣,又笑起來,道:「你那副飄然出塵的模樣,確實與尋常的青樓小倌大不相同……不過你越這樣,我就越喜歡,玉同塵,我要定你了……」竟然追了進來。
進了天香樓,遠遠聽見了喧嘩吵鬧聲。不過這也是尋常事,當下繞過喧嘩的人群,自顧自往後面走去。
卻聽見老鴇帶笑的聲音:「蕭公子!秋如意是歌妓,不賣身的,不能跟您出去。這麼多姑娘,您隨便挑……小人也不敢跟您算錢,你帶走哪個都行!」
卻聽見了一個囂張的聲音;「歌妓?歌妓難道就不是妓?本公子今天就看上他了,她不跟本公子走,本公子砸了你這個天香樓,你信還是不信?」
老鴇聲音裡已經有幾分苦澀:「蕭公子,秋如意的性子,有些古怪……您是我們天香樓的金主,我開門做生意的,有生意做哪裡會推出去。實在是秋如意的性子古怪,您貴人不怕事,小人卻怕擔上人命官司哪,只能求您高抬貴手……」
這等事情,我也見得多了,平日都是歎息而過,今日卻站住了。
秋如意不是外人,是母親的義女!這幾個月來,秋如意對我,也是關懷備至。如今秋如意卻遇到這樣的事情,我怎麼能置身事外?當下向那位蕭公子看去。
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來,那蕭公子,正是晉州知州公子蕭北棠,這幾天來天香樓花天酒地,我也遠遠看過幾眼。今天那蕭公子身著紅綾繡花長袍,頭上戴著書生常見烏綾頭巾,頭巾邊上還簪著一朵紅花,加上手上的烏金扇手指上的大玉扳指,渾身上下就寫著四個字:俗不可耐!
可是蕭公子卻自我感覺異常良好,抖索著身上的肥肉,搖著手上的扇子,呵呵笑道:「白媽媽,你也在這裡做了二十年生意了,什麼時候怕過人命官司來?少拿這些話來搪塞我。捨不得這個秋如意,還想讓她給你掙大錢,是也不是?得了得了,本公子多給你錢就是了……上一任花魁開苞是多少錢?五百兩,還是六百兩?」
蕭北棠一句話說完,四周就響起了看客的驚呼聲。原來進這天香樓,就必須先拿出十兩銀子。如今正是太平年月,一般五口之家,十兩銀子,夠一年花用了。許多沒有見識的看客就以為是天價了,卻不想蕭北棠輕描淡寫,就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價格!一般人,窮其一生,也攢不起一百五十兩銀子,更不用說五百兩!
蕭北棠卻是輕飄飄就拋出一個五百兩,而且只是一個開苞費!
聽聞蕭北棠如此大方,老鴇的眼睛也不自覺瞇起來了。不錯,老鴇的確將秋如意當做下任花魁來培養,因此也存了一個待價而沽的意思。但是,蕭北棠開出的價格,卻是讓她心動了!
當下就將眼睛轉向秋如意,道:「如意,你也知道……」
勸導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卻被秋如意尖利的聲音打斷:「媽媽,我是歌妓!你……接了他的銀子,就是逼我去死!」
卻聽見一群歌女的驚呼聲,原來不知何時,秋如意已經抓了一把剪刀在手,現在那冷森森的鋒刃就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老鴇急忙笑道:「如意,你在鬧什麼呢,小心傷著身子,還不把剪刀收起來?蝶舞,你也是的……」卻又被秋如意的聲音打斷:「媽媽,您別逼我去死!」
那老鴇使了一個眼色,邊上兩個身強力壯的老嬤嬤,帶著笑上前,勸慰道:「秋姑娘,有事情好好說,幹嘛要這樣鬧呢,現在正在大廳之中,給人瞧見多不好……白媽媽將你養大,這麼多年了,都不是順著你的心意呢,這回你也放心……媽媽還能向著別人不成?」慢慢勸慰著,手下卻猛然加速,一下子就將秋如意手中的剪刀搶了下來。秋如意剪刀被搶下,不覺又發出一聲尖叫。
老鴇白媽媽見剪刀搶下來,鬆了一口氣,說道:「蝶舞,你們先陪著秋如意上樓去……如意,你也是十七歲的人了,怎麼還鬧小孩子脾氣呢,這事情,咱們慢慢說……」
我眉毛一跳,知道老鴇這不過是緩兵之計。見老鴇要將秋如意打發走,就上前一步,對老鴇道:「白媽媽,且慢。」
《霉女穿越俱樂部寶典》第四條:穿越,一定要護短!穿越連自己的親人小弟都不敢保護,不如回家吃紅薯!
我一句話出聲,周圍都是一靜。那蕭北棠目光本來集中在秋如意身上,不曾注意到我。現在突然看見了,眼睛不由一亮。那賊兮兮的眼神,讓我噁心!
心中掠過一絲怒意,面上卻依然是一堆春風,對白媽媽笑道道:「白媽媽,秋如意姐姐雖然是歌妓,但是身還在妓籍。媽媽要她接客,她不肯接,那是她不對。蕭公子要求,並沒有什麼差了,蕭公子,您說是也不是?青樓的事情,自然是一個給錢一個聽命,青樓姑娘,何必擺架子呢,您說是也不是?」
白媽媽自然是想不到我會這樣說話,急忙點頭道:「是是是……」卻聽見那蕭北棠忙不迭的打斷,道:「其實如果你……」
我見那蕭北棠神色,就知道蕭北棠接下來要說什麼。當下也不等蕭北棠說完,立馬打斷道:「蕭公子要如意姑娘,媽媽你答應也沒有什麼……」眼睛卻看見大廳一側,有兩人坐著,正是路上遇見的那兩位。
藍十三與那紈褲進來,立即有龜公接待。藍十三也罷了,那紈褲卻是一身富貴氣息,那龜公自然是拿出十二分的氣力來奉承。
那紈褲卻是懶得理龜公,一雙眼睛直溜溜的對準了我。我心中生厭,收回笑容,對白媽媽溫和笑著:「但是白媽媽有一點不好。」
白媽媽怔了一怔,說道:「哪點不好?」
我笑道:「我也想要秋如意姐姐的初夜。」
我突然來了這樣一句,在場諸人都是一愣!
白媽媽這才明白過來,氣惱道:「玉同塵,你來混鬧什麼,你要得起嗎?」
我嘻嘻一笑:「白媽媽,要得起要不起是我的問題……喂,蕭公子,如果有兩人都看上了同一名姑娘,那該如何,蕭公子,你該知道吧?」
蕭北棠畢竟不是傻瓜,已經明白了過來。桃花眼滴溜溜在我臉上劃過,吞嚥了一口口水,嘿嘿笑道:「難道你要與我爭不成?富商爭妓女,向來是比誰的銀子多,書生爭妓女,向來是比誰的詩寫得好,豪客爭姑娘,向來是比誰的拳頭硬……嘿嘿,我堂堂知州公子,與你一個青樓妓女私生子爭姑娘,比賽什麼?再說了……嘿嘿,……看你這已經掉色的衣服,你出得起五百兩銀子麼?」
蕭北棠話音還沒有落下,那老鴇聲音就響了起來:「玉同塵,你母子還欠我銀子!你還沒有還上呢……你來搗什麼亂!」秋如意也是不相信的聲音:「塵,你……哪裡來的錢?」
哈哈哈哈的狂笑之聲響起,那是蕭公子的幫襯之人!
還有一些人沒有笑,但是那些人的眼中,都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我笑道:「蕭公子頭上戴著的是書生綸巾,我別無能耐,也念過幾年書。自然是賽詩了。如果比賽銀子,蕭公子在妓院之中一擲千金,只怕不能成為美談還要影響知州大人的前程。您說是也不是?至於五百兩銀子……蕭公子,您放心,我現在就能拿出來。」伸手從懷中取出銀票,放在桌子上:「白媽媽,這是五百兩,你先看著。至於欠您的幾百兩銀子,後日必定還上。而且,我還想,給秋如意姑娘贖身呢。」一瞬之間,已經打定了主意。
今天下午就去作假畫去,先將五千兩掙到手再說!
如果連自己在意的人都不能保護,枉自做了穿越者!
所有的原則,所有的堅守,都是在能保護自己親人的前提之下……何況,那老闆說得很清楚,是那暴發戶請自己作假畫!而且那暴發戶也只是自己家收藏而已,典型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如果不能保護自己的親人,那麼所有的原則,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