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誰都沒有變回原形採用翅膀飛行,似乎都忌諱著彼此之前的不愉快!
雪鷹怕影然又誤會他對她的翅膀顏色有什麼想法,而影然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展現原貌讓雪鷹看見。
於是兩人便採用了步行的方式,沿著雪嬌所指的那棵大樹的方向往前走了去。
這個地方真是一處有著天然獨特地形的所在,荒涼的空曠的不像是人間所有,攬目四顧,除卻那棵不知道已經生長了多少年的老樹外,別無他物,太陽的光芒重新從雲層裡探了出來。
季節似乎已經到了深秋,陽光照在身上帶來的暖意,驅走了彼此心裡和身體上的寒冷感覺。
不說話,不並行,也不看對方。
走了很久,也沒能走出這地方,此時太陽已經升到高空中了!
這片類似荒漠的地方似乎永無止境一般的延伸著,無論他們怎麼走,都無法看到邊際,找到盡頭一般。
雪鷹平日裡便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也從來是個不善於忍耐壓抑情緒的人,為了影然,他自己已經覺得受委屈良多了,眼看再走下去,也走不出這裡,畢竟靠人的兩條腿走路,怎麼能趕得上翅膀飛行來得快捷,而且再這麼不說話下去,他也受不了。
終於在走了大半天後,他的耐性熬到了頭,停住,轉身,對著影然道,「我們靠兩條腿怕是走到明天也走不出這裡的了!你坐我身上來,我帶你飛吧!」
影然也早知他遲早會說這話的,倒也不驚訝,只是也不太客氣的回答道,「不敢當鷹王大人的厚愛,影然自己也有翅膀,不用鷹王大人帶!」
「影然,你到底在鬧什麼彆扭,真是不可理喻,我說過了,我沒有嫌棄和輕視你的羽毛的意思,你怎麼就還沒完了呢?」
雪鷹覺得自己本是一片好心,得了影然她這不冷不熱的回答後,火氣便壓抑不住冒了出來,有些忍無可忍般的道。
「鷹王大人這麼說是在責怪影然不識好歹嗎?鷹王大人輕視影然與否,對影然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這些年除了寶寶小主和狐王大人外,沒有哪個人見到我的羽色後會不驚訝的,輕視我,我也是習慣的!」
影然同樣倔強和冷硬的看向雪鷹,對他一臉的怒火,和似乎對她很容忍的態度,很不以為然,鷹王會翻下雲層救她,也許只是一時衝動,現在兩人都脫離生命危險了,他也許早在心底為他不理智的行為後悔了,如今他分明是看不起自己一身墨羽的,又為何還要嘴硬的說他不輕視她呢?
其實他就算不說,她不管如何還是感恩他救她的恩情的,說了反而讓她心裡更難受!
不是真誠的心無芥蒂,她雖孤獨,卻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她不稀罕!
「該死的你,氣死我了!」雪鷹氣得額頭青筋直冒,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女人。
以他雪鷹的驕傲,天地裡誰不知道,他雪鷹族的雪鷹王,是從來不對別人有同情的心形線產生的,不就是一身墨羽嗎?他都說不在意,不輕視,那就是不在意不輕視了,偏這個彆扭的女人,硬要懷疑他的真心話,事實上她長一身黑色的羽毛和一身白色的羽毛,說到底與他雪鷹又有什麼關係呢?真要同情和憐憫,多的是比她更值得同情憐憫的,他又何必空把同情給這麼一個根本不會領他情的女人?
越想雪鷹越為自己覺得不值,氣憤之間,人已經不耐的飛上天空,在地上用兩隻腳走路,一點都不適合他,惟有無垠的碧藍天空,才是他的歸屬和領域。
雪白純然到無一絲雜色的翅膀,剎那間伸了出來,影然嘴上不說,眼裡卻是用幾乎讚歎和艷羨的目光,看著雪鷹矯健美麗的身形,在她的視線下飛上了天空,那是她從來都嚮往的純然之色,那麼聖潔,那麼美麗,難怪雪鷹王是整個雪鷹族的驕傲,這天下怕是再沒有一個天空中的精靈,能與他們雪鷹族的鷹王相比了!
她從小就渴望自己能有那樣的翅膀,哪怕不是那麼潔白,不是那麼完美,就算是和大部分族人一樣白中帶傑,她也會心滿意足的,然而偏偏她的羽色卻是那麼純然的黑,黑的連一點點白色也找不到,而這樣的羽色對一隻雪鷹來說,是多大的恥辱啊!
仰著頭,看著那巨大雪白的身影在她的視線裡,越變越小,越升越高,直到沒入雲層,成為高空中的一個小小白點,影然才容許自己流露出幾許疲憊和脆弱之色,鷹王大人在生她的氣,是無庸置疑的,拋下她飛走,也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畢竟連爹娘都偷偷離她而去了,有什麼道理讓高貴的鷹王大人在這裡陪她一個小小的異類?
她沒有展翅高飛,雖然她很喜歡飛翔的感覺,很喜歡在天空中迎風而上的感覺,也起過想要追上雪鷹,挽留住他的念頭,但是她卻什麼也沒有做,繼續邁著緩慢而細碎的腳步,在這一整片都是硌腳的荒漠沙石上走著。
經歷了這幾天的生死徘徊後,她已經有些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了,想去找回爹娘,想去瞭解他們拋下她的真相,她沒有過多的要求,她只想再見他們一面,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就成,哪怕爹娘以後都不想見到她,她也能感覺到心安了,然而即使如此,這都是奢求一般,這麼多年來,找尋變得無力,卻又不得不繼續,否則她都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繼續存在!
不再抬頭看向那片自由的天空,天空對她而言是自由的,僅僅是國為在於沒有知道她本是雪鷹之前,也許對她來說不承認自己是雪鷹,自認自己是墨鷹,可能會活的更幸福一些!
影然低著頭,自顧自的走著,心思百轉千回,許多從前刻意迴避的思緒,也在這天地蒼茫,萬野空曠的地方全部氾濫了起來。
直到一頭栽進一個溫暖健壯的懷抱時,她才驚訝的抬起頭來,迎上的是一臉無奈,也伴著懊惱的雪鷹的臉,「好了,之前不管我說過什麼,都當是我錯了,我給你陪不是,現在不要生氣了,我們重新相處好了,你要是再不同意,我可要生氣了!」
影然驚訝的看著面前這英俊明朗的男子,一頭雪白的髮絲柔順服帖的披在背後,英氣的眉眼合著同樣雪白的肌膚,還有那修長秀頎的身材,配上那一身天生合該他穿才好看的白衣,整個人由內而外給人的感覺都是那般卓爾不凡,英挺逼人。
此刻那俊朗清派的臉上,正帶著小孩子般懊惱的神色,眉眼間也微微蹙起,帶著幾許小小的任性,似乎只要她不點頭,他就真的要生氣扭頭,轉身就走了,讓影然的心突然間也暖了起來,怎麼也沒想到一族之王的雪鷹大人,竟然也會有這般孩子氣的行為。
不可偽言,在年垤他的面容再度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的心感覺溫暖了許多,原來這個嘴巴雖壞,脾氣也急,卻終究是個心軟的人,骨子裡其實是溫柔的,想想自己也的確是沒給過他機會去解釋,固執的認為他那話便是看她不起,如今驕傲的鷹王大人,主動放下臉面和驕傲與她和好,她哪裡還能再不知好歹的拗下去?
現在的她太孤獨了,她真的不能,也不想再一個人待著了!
認真的看著面前的俊臉,影然有些慚愧的點頭,「是影然任性了,讓鷹王大人也跟著受累了,以後影然不會了!之前的誤會,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雪鷹見她表情認真,出自趕忙,沒有不願,便也又高興了起來,心裡的芥蒂和不快被放下,臉上便立即蕩漾起笑容來,「就是嘛!本來就是誤會,好了,既然你不生氣了,那我們這次一起飛,你不會再反對了吧!」
影然看著他如雲開日出般明朗的笑容,一時覺得被眩的差點睜不開眼,他怎麼可以前一秒鐘還生著她的氣,後一秒,不過得了她一個點頭,就笑得這般開心?像是之前她對他的那些無禮態度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那開心的模樣,一點不像一個已經六千多年道行的一族之王,反而更像一個比她年紀還要小的孩子。
見到他這般的笑,她才真正相信,他之前的話,真的沒有故意看輕她的意思,因為他的性子,本質上就和一個孩子一樣,是自己長久以來的自卑,使得她在面臨到稍微讓她感覺有攻擊意識的話時,就先一步反擊和自我保護了,以至於造成了她和雪鷹大人的誤會。
認識到這一點,影然的心裡陡然一鬆,感覺好了許多,也不由放鬆心弦,對著雪鷹溫柔的一笑,同時用力點頭道,「謝謝您,雪鷹大人!」
這恬靜中帶著微微羞怯的笑容,安靜的如同在夜裡綻放的夜來香一般,何嘗不也如一縷清香的氣息,被深深的吸過雪鷹的心肺之間?只覺得通體通暢,寧和不已。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如夢初醒一般道,「影然,你可以叫我雪鷹,不用叫我雪鷹大人,我不習慣!」
「您本來就是族長,影然怎麼可以直接叫您的名字?何況您和蛇君大人,狐王大人以及雀王大人等都是天地裡最有威望的精靈之王,稱呼您『大人』是對您最基本的尊重,請不要為難影然!「影然一板一眼的看著雪鷹,認真的道,眼裡也又流露出一種崇拜和嚮往。
為這那一份對他的崇拜和敬意,雪鷹也只好點頭接受她的話語,「好吧,既然你堅持,那就隨便你叫吧!」
「雪鷹大人,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離開這裡吧!」影然這一回主動在他面前,化身為鷹,墨羽帶動勁風擴張而起,碩大的鷹形翱翔上了她最愛的自由天空,反正她最狼狽的模樣,雪鷹大人都已經看見了,如今羽毛和法力都在人魚雪嬌的修復下,恢復的比從前更好,而雪鷹大人也已經說了,他並不曾看輕她,那麼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她總算也有一天,可是肆無忌憚的在人前變身,而不怕引來族人的嘲笑和鄙視的眼神了,尤其是在雪鷹一族的王的面前,這種驕傲和滿足,是言語無法去形容的。
雪鷹讚歎的看著她以完美的姿勢翱翔上了天的情景,不由也再度心癢了起來,在下一個瞬間,也已經張開了翅膀,翱翔追上,與她比翼而去了。
在他眼裡,影然雖然是只通身墨羽的雪鷹,但是無論從羽色的鮮這,還是體形的優美來看,她都無疑堪稱完美,雖然化成人形後的模樣,容貌並不突出,卻自有一股寧靜怡然的感覺,讓人看了覺得很是舒服,即便是她這倔強偏執的性子,此刻也只讓他覺得,是一種屬於她才有的矛盾結合。
這般想的雪鷹,完全忘記了他不久前還說過,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動物的話,現在和好了,他便又覺得什麼都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