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如此說來,三少是同意與在下做這樁生意了?」澹台雲風卻不放鬆,緊接著追問了這一句,他是商人,喜歡什麼都要敲死敲定才好,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答案他是不要的。
「非常樂意與澹台公子做這樁生意!」陳玉白無比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好,這樁生意成交了!」澹台雲風立即從牆上輕盈的跳了下來,一臉邪肆的微笑道。
「澹台公子還沒跟玉白講講公子有何退敵的妙招?要知道,朝廷的人用不了多久怕是就要大舉進犯俠客城了!」陳玉白也學他輕盈的落到地上,眼含深意的看著他,他不是三歲孩子,不可能因為他的一句『不會進犯』就盲目的相信他,他要知道他的自信來自哪裡。
「這很簡單,如果此刻有敵國來犯,我想朝廷應該就沒有空來管俠客城了吧!「澹台雲風輕笑了出聲,挑了挑眉道,為陳玉白頂真的表情感覺幾分好玩。
「敵國來犯?當今歌舞昇平,如何會有敵國來犯?」陳玉白接收著他有些放肆的打量看書的目光,總覺得對眼前這個澹台雲風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明明那目光若出在別人眼底,他絕對是要教訓的,卻偏偏出自澹台雲風眼底讓他厭惡不起來。
「三少此言差矣!熏蘭國早就想進犯這片土地,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所欠缺的不過是一些大型的可以運輸兵力和物資的海上戰船而已,如果此刻有人送他們幾十艘大型海船,你說朝廷會不會緊張呢?」澹台雲風緩緩的靠近陳玉白,帶著惡作劇般的笑容以及等著看好戲的神情問他。
陳玉白也不後退,只是定定的看著他幾乎就要貼到自己臉上的臉,「朝廷自然會緊張!你不會告訴我,你想送給熏蘭國幾十艘大型海上戰船吧!」
「為什麼不呢?我家靠什麼稱霸整個商業帝國,我想沒有人不知道吧!區區幾十艘戰船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澹台雲風近距離的看著陳玉白雅致到毫無缺陷的臉,那漂亮清雅的五官每一分都那麼恰到好處,看來這趟俠客城他來的果然沒錯!
彼此的臉幾乎只隔著不到一寸的距離在說話,彼此的呼吸都能噴到對方的臉上,澹台雲風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這樣的情景過於曖昧,而陳玉白也沒有閃避和退後的打算,只是在聽到他說要送幾十艘海上戰船給熏蘭國時,忍不住微皺起了眉頭,「你不覺得這筆生意你做的虧本了?俠客城一年所能帶給你的利潤,也不及你那一艘戰船的價值,為了得到區區一個俠客城的生意,而賠上幾十艘戰船,還不惜挑動兩國戰亂,這手筆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我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這俠客城如果不是有玉白你,我自然是不會做這樁生意的,但是既然有了你,那一切就不同了!」澹台雲風倏地語氣一轉,本就磁性的聲音更是得低沉而性感了,對陳玉白的稱呼也從『三少』變成了親暱的『玉白』兩字,叫的曖昧且有深意。
這樣的場景已經稱得上是調戲了,陳玉白沒想到他竟然膽子大到當面輕浮自己,而且自己還是一個男子,這個澹台雲風實在是百無禁忌到無法無天了,頓時用力的推了他的胸膛一把,把他推後幾步,瞬間拉開與他的距離,臉和眼都冷下了幾分,「澹台公子,請自重!這樁生意就此取消!請你離開,恕不遠送!」
澹台雲風見他悠然冷下來的臉,並不以為意,只是大笑了起來,「三少真是經不起半點玩笑,這般就怒了?我最講究你情我願,強扭的瓜不甜,也無味的很,何況我身邊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只是看三少這般周正嚴肅,忍不住逗逗你罷了!」
「澹台公子,請!」陳玉白卻是真的怒了,長這麼大,還沒人敢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呢,更別說當眾調戲他,他當自己是什麼人?若非顧慮著此刻沒必要和澹台家結仇,若換了別人,現在就要他為他的輕浮言語和舉動付出代價。
「我這一走,指不定不出半個月,俠客城就要變成血流成河的戰場了!」澹台雲風還是帶著幾分促狹的笑意道,越是剛烈的性子,他越喜歡,太容易得到手的,也容易讓他膩。
「那不勞澹台公子關心!」陳玉白看似平靜從容的轉過身子,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緊劍柄的手有多用力,用力到一個克制不住,他就會反身給澹台雲風一劍。
「好吧!好吧!三少,剛剛是澹台的不是了,在些給你賠不是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拿此開玩笑,不知道三少是不是再給澹台一個機會呢?我們談談如何退朝廷之敵!」
就在陳玉白轉身之際的同時,沒人看清澹台雲風是何時動的,總之當陳玉白轉過身子時,就已然看到澹台雲風對著他恭敬的行了一個彎腰之禮,抬頭看他的眼裡,也滿是真誠的道歉和愧疚之意,一時讓陳玉白又是氣又是無言,雖然明知道他很可能是假裝,就和司徒玄一樣的作戲給他看的,然而司徒玄的偽裝他能一眼看出,而眼前的澹台雲風卻讓他看不透。
見他只是看著自己,並不說話,澹台雲風又是恭敬的作揖彎腰再度賠禮道,「請三少原諒澹台之前的輕浮之舉吧!」
澹台雲風身為聞名數國的大富豪公子,且還有著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的確多的是人隨時奉承阿諛他,如今不管真假,他能這般對著自己下腰賠禮,已是難得中的難得了,自己若再不原諒他,倒顯得自己小氣了,陳玉白無奈的也只好緩和下臉色,「澹台公子不用如此!玉白當不起!你我都是男子,以後不要再開此玩笑便可了!」
「以後定不再與三少開這等玩笑了!」澹台雲風緩緩抬起的臉上全是笑意,但當他完全抬起時,臉上卻已經只剩下真誠的歉意了,陳玉白自然完全沒有看到那一幕。
「澹台公子要在本城逗留多久?」為免除之前的尷尬和不快,陳玉白立即把話題轉了過來。
「本來今日便是要走的,不曾想見到了三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便決定要在這裡多留幾天了,只是不知道三少歡不歡迎了!」澹台雲風看著陳玉白精緻的面容,和超凡的氣質,越加起了要得到他的心思,言語上卻更是小心翼翼真誠倍至了!
「那就有勞澹台公子繼續講講你的打算,如果保住俠客城要以整個國家的百姓安危,作為代價的話,那玉白怕是只能辜負澹台公子的厚意了,恕玉白不能答應!」
他的確想保住整個俠客城,但是卻並不想因為這個而使得整個國家動盪不安!這樣的代價不是他承擔得起的,俠客城的百姓是人,天下的百姓更是人,他無法為保一已這城的人的安危,而陷天下人於水深火熱之中。
那一臉的正氣和剛毅之色,讓澹台雲風看得眼都不能眨一下,心裡某處更是動了一下,黑如點漆的眸子微微的垂下,然後再度上揚起時,已經臉上帶著有些溫暖的微笑了,「我可以叫你玉白嗎?」
陳玉白聽得他這一聲玉白,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帶著玩味和肆意了,這聲『玉白』溫暖的就如同是無影在叫他一般,讓他有了短暫的失神,想起無影,他的心再度低沉了幾分,傷感悄然瀰漫,緩緩的點了點頭。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情緒低落,澹台雲風敏感的感覺到了,卻不知道為什麼,為了把氣氛恢復過來,他立即不再遲疑的把他的打算說了出來,「我們澹台家在各國都有龐大的商業脈絡,這想來玉白也該是聽說過的,熏蘭國的國主與我更是有些私交的,我只要去封書函,讓他幫個小忙做做樣子,佯裝他熏蘭國有意要南侵本朝,朝廷得到消息,自然是會打起十二萬分注意的,到時,對俠客城的打算自然只能擱置了。」
「即便私交甚篤,這涉及到兩國關係的大事,熏蘭國國主怕也沒這麼容易就答應澹台公子你吧!」果然聽到他的話,陳玉白立即從低落的情緒中被拉了出來,連忙問道。
「那是當然,任何事情要做成都是需要利潤掛鉤的,他只要做做樣子,就能得到澹台家兩艘大型海上戰船,這麼佔便宜的事,他沒有可能不做吧!」澹台雲風笑問。
「兩艘?」陳玉白一愣,「你要知道這兩艘海船的代價怕是還沒等你在俠客城賺回來,朝廷就又會掉頭打俠客城的主意了,到時呢?你難道再送兩艘海船給熏蘭國嗎?」
「我現在有辦法讓朝廷無暇來顧這裡,兩年後,已經在我商業帝國保護下的俠客城,朝廷他就更動不得了,我會把我的意圖通過一些有效的途徑讓朝廷知道,如果他們還是執意想要動俠客城的話,就別怪我澹台家不客氣了,也許百姓會更喜歡江山不要姓司徒,而改姓其他,或許姓陳,玉白你覺提呢?」
澹台雲風一直是面帶笑容在說話,然而陳玉白卻從他深遂的黑眸中,看出他這番話是沒有半點玩笑意圖,他也毫不懷疑憑澹台家的財富足夠顛覆一個國家一個皇朝,只是就為了一個俠客城,值得嗎?還是他--
「你竟然敢威脅皇帝?」好半天,陳玉白才轉過視線,看著黑暗的平原,有些心慌的道,因為除了這句,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讓江山改姓陳?陳玉白連想都不敢想,心卻撲通撲通的直跳,無端端的想起他之前輕薄他時說的那句話,說他是為了自己才來挽救俠客城的?心裡依舊有些排斥,卻不再覺得有受侮辱之感了!「
「我哪有?我只是旁敲側擊的告訴他,想要坐穩江山,沒有外患,最好就不要來打俠客城的主意,否則後果是很嚴重的!本朝之所以能長治久安,難道真是因為皇帝的英明神武嗎?那就真是笑話了!那是因為我們這片大陸碩大,且周圍隔著海洋,外敵不容易大舉來侵罷了,不過當別的國家都有了大批戰船時,情況就會完全不同了!你說是不是?」
澹台雲風像個孩子問問題般,帶著點討好的模樣看著陳玉白道。
陳玉白失笑了一聲,「澹台公子,有沒有人說你實在是個奸詐狡猾的商人?」
「能不能不要這麼生疏的叫我澹台公子,你就叫我雲風或者澹台都行,好歹我們如今是合作夥伴了,不是嗎?」澹台雲風一邊苦著臉,一邊佯作思考般的想了半天後,才搖頭道:「倒是沒有人跟我說過我是奸詐又狡猾的商人,不過估計與我打過交道的人,心裡都會這麼想的!」
「哈哈!」陳玉白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心中的積鬱也在此刻消散了許多!
聽到他清越爽朗的笑聲,以及那放鬆舒緩下來的面容,澹台雲風的眸色更深了許多,不自覺的嘴角也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
寒隨和寒心也有些瞠目結舌的看著陳玉白的笑容,他們以為在風大夫死後,少主起碼會有很長時間都不會再開心得起來了,沒想到這個憑空冒出來的澹台雲風,竟然能讓少主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就笑出聲來,還笑得這麼開心,他們真是領教了!
「看來我顯然找到一個很能幹的,絕不吃虧的合夥人!」陳玉白轉頭迎向寒風,看向天空,風吹揚著他的長髮,飄揚不羈,眼裡都是放下負擔後的輕鬆。
「玉白,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美!」澹台雲風看著這樣的陳玉白突然道,陳玉白在他這一句中立即轉身看他,眸中怒氣還未來得及升起,就對上了澹台雲風真心讚美,卻沒有半點輕薄的眼光,不由立即逃避的重又轉回頭去,看著天空道:「澹台,你若再這般,我又要以為你惡性不改的在輕薄我了!」
「你知道我沒有,我是真心的讚美你!」澹台雲風也與他一樣仰起頭看向天空,悠悠的道,「你看這夜多麼寧靜啊!在城樓上吹著寒風,與知交朋友聊天,多麼美好的夜晚,你信不信,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像此刻這般『腳踏實地』的與人聊天了!幾乎大部分的日子都在海上生活,聞慣了鹹濕的海風,竟然覺得這樣淡而無味的空氣,也是一件新鮮的東西了!」
「我生就在俠客城,長也在這裡,從來沒有去過離這裡很遠的地方,也許等有一天,當我卸下肩上屬於我的責任後,我也會去體驗一下海上迎風呼吸鹹空氣的感覺的!」陳玉白淡淡的道,沒有失落,也沒有太多的嚮往,因為此刻的他,知道他的責任還遠沒有盡完。
「如果那一天到來時,我就做你的嚮導!帶你去周遊世界,如何?」不知不覺中已經許下了不確定的未來的承諾,澹台雲風沒有敷衍,他是真的有這樣的意願。
「好啊!一言為定!」陳玉白轉頭看向澹台雲風,眼裡都是溫暖的笑意,「那麼為了回報你帶我去周遊世界,不知澹台有沒有興趣,與我一起去夜遊一下俠客城呢?」
「玉白相邀,求之不得,哪有不去的道理?」澹台雲風也笑了起來。
「寒隨,寒心,你們不用跟著我了!澹台,跟我來!」陳玉白回頭對著寒隨寒心吩咐了一聲後,立即輕身飛上城牆,就那般如一隻白蝶般飄然往城樓下降去!
澹台雲風一見,嘴角一掀,也毫不遲疑的緊隨其後,以更薄酒迅捷的速度趕上陳玉白的身影,幾乎與他同時落到地上。
「好輕功!」陳玉白忍不住回頭讚道。
「哪比得上玉白你的身姿優雅!」從來不懂謙虛為何物的他,不知為什麼在陳玉白面前就自然而然的收斂了他的狂,他的狷放,也許只是為了更好的靠近這個一身清朗氣息的男子吧!
「澹台看是太謙虛了,跟我來!」陳玉白只是微微一笑,即便是被澹台雲風這樣的人稱讚,他都是沒有一絲驕傲的神情的,僅這一點,就更讓澹台雲風越發覺得他與眾不同了。
當他們的身形還未行遠去之時,站在城牆上的寒隨、寒心還聽到了澹台雲風對著陳玉白道,「玉白,明天可別忘記提醒我也給皇帝寫封信去,問問他要不要買我們家的戰船--」
「怎麼你算計了皇上,還想賺他的錢?」陳玉白的聲音裡全是笑意。
「當然,我總不能讓我那兩艘戰船白送不是嗎?總要從他的頭上撈回來才好啊,你忘記了,我是商人嘛!沒利益的事情怎麼可以做呢?」回答的是澹台雲風理所當然的聲音。
「要是他不買呢?」陳玉白的笑意更明顯了一些!
「他要是得到消息說熏蘭國和其他好幾個國家都購買了數十艘戰船的話,我才不信他不要買呢?到時怕是我不想賣他,他還得回過頭來求我賣呢?」
「哈哈??????澹台,看來誰惹了你還真是倒了霉了!」
「那是,所以玉白更應該開心,有我們在,俠客城還愁不固若金湯?」
「你??????」
兩人的身行漸漸遠去,寒隨和寒心也再聽不到他們的話了,卻已經足夠他們也露出會心的笑意了,看來以後不用擔心少主會陷入低落情緒的困擾之中了,只是這個澹台公子似乎比風大夫給人的感覺危險多了!但願是他們多想了!
「我們也回去吧!少主今晚是不需要我們了!」寒隨又掛上了溫和開朗的笑容,而寒心雖然表情沒有什麼大的變化,眼裡的放心卻還是顯而易見的,他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兩人也一前一後的下了城樓。
當所有的人都離開後,空曠的城樓上,一個銀白鬚眉的老頭才冒了出來,捶了捶發酸的腰際,衝著天上的方向道,「總算把貪狼星和破殺星給錯開了,真是好險,要不是貪狼這個小兔崽子突然間看上了祿存星的美貌,今天這場面就危險了!只是貪狼喜歡上祿存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主意啊?」
「星公,我們就別講究這個了,貪狼星君喜歡上祿存星君也總比他喜歡上如墨或者其他的人要好吧!幸虧沒讓他看到蛇君的美貌,否則這事情性是就更複雜了!」天上照天鏡前,太白金星覺得他自己的頭髮這些天又白了幾分,真是的,全是操心給操出來的啊!
「那倒也是,這樣也好,到時,了不得讓他們一起歸位了!有祿存星綁住他,貪狼星這邊就可以先放一放!就怕貪狼這小子,桃花太盛,祿存星綁他不住,就又麻煩了!好了,時間緊迫,老朽我得趕緊去找七殺星的轉世了!」說完,福壽星公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城樓之上。
而天上的太白金星卻在呢喃著,「綁不住?綁不住?綁不住也得綁住!祿存星君,就讓我來幫你一把吧!反正蛇君和瑤光那丫頭的紅線我都已經綁了,也不愁再多綁你們這一對了!好,就這麼辦!」
看來被算計的又何嘗只有如墨和北瑤光一對呢!月老這黑鍋注定得多背一口了!誰叫他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