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老中醫卻搖頭微笑,又把銀子塞回北瑤光手裡,「夫人您想哪裡去了,老朽的意思是說,夫人你已經不需要這利於房事的藥了,因為你已經有了身孕了!回去盡可安心養胎便是了」
「什,什麼?」北瑤光聞言簡直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大夫,怎,怎麼可能?」她還是個處女,怎麼可能懷有身孕呢?這老頭絕對是個欺工盜名的庸醫!北瑤光心中氣憤不已。
老中醫還以為她驚喜過頭,不敢置信呢,立即補充解釋道,「夫人盡可放心,老朽以從醫四十年的經驗和名譽擔保,夫人的確已經懷有身孕,而且已經一月有餘了,夫人最近可有感覺嗜睡、噁心欲嘔、或者容易感到飢餓之症狀出現?」
嗜睡?欲哎吐?還感覺飢餓?北瑤光越聽臉色也越發陰晴不定了起來,不會的,這怎麼可能呢?一定是噩夢,她來這裡才幾天而已,與君默言也未曾做到最後一步,便莫名其妙的被扔到了這個時代,她的肚子裡怎麼可能有孩子呢?可是她最近幾天確實是嗜睡如枉,還有些想嘔吐的感覺,她一直以為是她白天行走山路太累的緣故,怎麼也沒往懷孕這件事情上想過半分,她怎麼可能懷孕呢?一定是這個庸醫誤診了,北瑤光繃緊著表情,沉聲又問,「你確定我是懷孕了嗎?」
老中醫這時才發現北瑤光的臉色實在不想是枉喜之人,不由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然而從醫多年的經驗還是讓他直言不諱的點頭,「這是自然!夫人若不信,老朽這鋪子的斜對面也是一家百年老字號的醫館,夫人可去哪裡再行診斷一下。」
他的話還沒說完,北瑤光已經快速的往外跑去,一口氣奔到斜對面,牌匾都未看,人已經跑了進去,「大夫,請你幫我把把脈!」
這是個年輕的大夫,正在伏案寫著什麼,北瑤光突如其來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抬頭看到頭髮有些凌亂,面色也有些蒼白的北瑤光時驚了不過一秒,但連忙沉著溫和地道,「姑娘您請坐!不要慌,你是哪裡感覺不舒服?」
「別廢話,快給我把脈!」北瑤光心裡憋著一股無名的委屈和憤怒,正無從發洩呢,她怎麼可能懷孕呢?她又不是死人,不至於糊塗到與男人發生了關係還不自知的地步,更何況已經懷孕一月有餘了,以前除了君默言外,她沒有和其他的任何男人有過太親密的接觸,更別提做這種會令他懷孕之事了,她死也不相信她會懷孕,這孩子難道是從天上掉進她肚子裡的不成?一定是那個該死的庸醫誤診了!
風無影沒想到這姑娘脾氣會這麼壞,被她的吼聲又是嚇了一大跳,遂連忙道,「那請把手擱到藥枕上來!」
其實不用他說,北瑤光也已經的把手伸了過去,風無影又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才把手指輕輕搭上她的柔腕間,細聽了一會,便微笑了起來,「夫人不用驚慌,夫人脈象中和,稍稍有些氣虛,想是這幾天有些勞累所致,並無什麼大礙,不過,夫人已有身孕在身,最好還是好生養養比較妥當,初孕期間,最忌勞積過度,若是需要,在下可以給夫人開幾貼鎮定心神,安胎養身之藥!」
「你說什麼?你也說我懷孕了?」北瑤光一聽他從稱呼她『姑娘』改成叫『夫人』,便已經感覺到世界末日降臨一般了,接下來他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了,耳際只有『懷孕』兩字不斷的在重複轟炸著,「啊——不會的,不會的!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一個人是誤診,可是兩個人都說同樣的話又代表著什麼呢?代表著她真的懷孕了?在她正興致勃勃的為她的未來幸福謀劃的時候,憑空竟然冒出這麼一件事來,簡直比晴天霹靂還要叫她不敢置信啊,她莫名其妙的懷孕了,孩子不知道是誰的,這樣的她該怎麼去追求如墨?這樣的她如何還配去追求如墨?此刻的她,甚至連死的心都有了!
掩面抱著的就原地蹲了下來,緊接著便開始大哭起來,包括風無影在內的醫館裡的所有夥計和抓藥的人,都被北瑤光這舉動嚇呆了,尤其是風無影,更是尷尬到不知如何自處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像是他欺負了她一般,「夫,夫人,你別哭啊!」
北瑤光卻猶自哭的傷心,這個時候誰的話對她而言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她如何還有臉去見如墨,她該怎麼跟他解釋這個孩子的來歷?
眼看人群越圍越多,風無影的臉也越來越紅了起來,北瑤光對周圍所有人的竊竊私語全然不顧,只是蹲著傷心的哭泣著。
如墨帶著青兒和珍珠力排眾人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個淒苦傷心的身影和一個尷尬侷促的男人,第一反應便是這個男人把北瑤光惹哭了,快步到北瑤光身邊蹲下,把她扶抱起,「瑤光,出什麼事了?這位公子,你對她做了什麼?」
風無影一見這男人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他與地上這位正在哭的姑娘是一起的,此刻見他面無怒色,眼中卻有冷光的盯著他,連忙解釋道,「公子你誤會了,夫人一進來就急著要在下給她診脈,在下不過告訴尊夫人,她懷有身孕了,夫人便驟然哭泣起來了!」
「懷孕?「如墨還沒有說什麼,珍珠卻已經驚訝的快要把眼珠瞪出眼眶外了,青兒立即給了她一撇,珍珠才驚覺她多言了,連忙垂頭閉嘴的站到了一邊。
如墨的心裡也如巨濤狂現,北瑤光竟然懷孕了?這下該如何是好?一時間也心亂如麻!
在他懷裡大哭的北瑤光在聽到珍珠的聲音後,更是哭的傷心欲絕了幾分,她一心想要排擠走珍珠而獨佔如墨,如今她自己卻成了天大的笑話,居然帶著一個父不詳的孩子還妄想得到如墨的垂青,她真是世界上最不自量力的女人,這一次怕是她最後在如墨的懷裡哭泣了,過了今天,她還有什麼臉待在如墨身邊?
青兒對眼前這情形雖然也意外不已,卻不維持了幾分沉穩的表情,上前道,「大夫是說我家夫人懷孕了嗎?」
「正是!剛現胎像,當是有喜沒多久!」風無影看著這古怪的一家子,也心裡嘀咕不已,一般人聽到有喜脈,不是應該欣喜若狂嗎?怎麼這位夫人大哭不止,而她的相公似乎沒什麼驚喜的表情,反是這個小廝模樣的少年倒是沉穩有禮,只是那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他不過一介大夫,只負責治病救人,也不能多去探究原因。
北瑤光聽了青兒的那句『我家夫人』更是心如刀絞,她這輩子都成不了他家夫人了,用力的推開如墨的懷抱,轉身便要跑出去,被如墨一把拽住,拉回懷裡,「瑤光,你想去哪?」
「如墨,你放開我,你都已經聽到他說的話了,他說我懷孕了!你聽到沒有?」北瑤光用力的推攮著他,要他鬆開她,在今天之前,如墨如果肯這般主動抱著她,她會喜到天上去的,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我聽到了!生下他吧!」如墨抱緊她,閉上了眼睛,注定是命,他逃也逃不開,他日夜乞求精洪千萬不要結合成功,但是事實偏偏與他的心願背道而馳了,他若此刻放開北瑤光,依她的性子,十有八九會尋短見,眼下除了負擔起這個責任之外,他沒有第三條可走!
「如墨,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我不生!我為什麼會懷孕?為什麼?這孩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如墨,你要相認我!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什麼都沒做!如墨——」北瑤光怔忪了一下,隨後又更狂亂的搖擺起了頭,用力的揪緊如墨的衣衫形同瘋狂,那撕心裂肺的不甘心和怨怒,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心頭顫慄不已。
如墨見到她已近崩潰的模樣,心裡的愧疚也如潮而生了起來,看來他從一開始就不該以那種方式救她,既然救了她,就不該隱瞞著她,而他更不應該帶她進了桃夭谷待了一夜,以至於把北瑤光弄到如今這副境地,罷了,是時候把一切都跟她坦白的時候了,至於坦白之後會如何,也已經不在他控制範圍之內了,也許從北瑤光從天而降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便已經不受他的控制了!
抱緊北瑤光的身子,扔下一句,「青兒,這裡交給你了!」
人已經離地騰空而起,足不借力的便飛到對面的房頂之上,幾個起落,人已經抱著北瑤光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了。
「如墨,你放開我!你不是不可能喜歡我的嗎?現在好了,我也沒有臉再說喜歡你了!你自由了,我不會纏著你了,你放開我吧!沒有我對你任性的要求,你還能活的自在一點,如墨——」所有的信念和所持都在這個意外的懷孕中被擊潰了,她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瑤光,孩子是我的!」如墨固定住她的雙肩,對上她迷亂的雙眼,逐字逐句的道,「這個孩子是我們的孩子,你嫁給我吧!」
「哈哈——,如墨,你在開什麼玩笑,我知道你想無限制包容我,寵我,讓我任性,可以現在不需要了,我自己棄權的,與你無關,那日山莊裡的承諾,你也從此忘了吧!」北瑤光有些瘋癲的大笑了起來,如墨他這是在可憐她嗎?她不要!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的憐憫和施捨,尤其這個人還是如墨。
「我沒有開玩笑,這是我們的孩子!山莊裡你劇痛的那一日,我便與你有了合體之緣,所以瑤光,我們成親吧!」
人妖結合本就違背天道,他認了!
將來蛇子出身,定會引來天雷大劫,他也認了!
此番一事之後,他的成仙之路怕是再難走下去,他更認了!
他只希望北瑤光不要因他犯下的巷,而生出輕生之意,雖說他的本意是報恩於她,但是害她陷入崩潰邊緣的人同樣是他,既然她是如此喜歡著他,希望他永遠陪在她身邊,那麼他就真正讓她安下心來吧!他給她一個家,一個和人類一樣的家,他做她的丈夫,和她共同孕育孩子,雖然這些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陌生,但是他願意去嘗試一下,只想保住她開心的笑容。
「如墨,夠了!太荒唐了!你說我們上過床?就算真的是這樣,那也過是十天都不到的時間,你沒聽到大夫說嗎?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我一個多月前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怎麼可能是你的孩子?我說過了,不用你同情我!我會自己解決好自己的事情的!「
「一個多月前,我們在桃夭谷!」
「什麼意思?」
「桃夭谷是屬於半仙之地,那裡一日抵人間三旬,我們在那裡過了一夜,你不覺得時光在流逝,但是時光確實是在流逝中,所以現在距離我們結合體緣那日,的確已過月餘!」
這一句後,空氣中靜默一片。
北瑤光不敢置信的看著如墨的每個表情,「你說的都是真的!」
「是的!」如墨點頭。
「你故意帶我去那個什麼桃夭谷嗎?」之前的悲痛欲絕此刻已隱隱化作氣怒。
「是的!」如墨再度點頭。
「為什麼?」北瑤光不想承認她一直是個傻瓜,所以她必須要知道如墨為什麼要這般對她,「你明明和我上了床,卻在事後假裝出若無其事般的對我疏離客氣,冷淡不已,你眼睜睜的看著我一頭熱地苦苦追求你纏著你,聽到你對我說出一句好聽的話,就暗自興奮雀躍不已,看到你一個笑容就神魂顛倒,我是不是很白癡?我簡直是太愚蠢了,我竟然連和男人上過床都不自知,如果這次我不是偶然發現自己懷孕,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打算告訴我,這孩子的秘密?是不是?」
如墨沉默不語,顯然是默認了!
「耍我很好玩是不是?為什麼?如果你真的討厭我,你可以趕我走,你真要冷下臉趕我走,我北瑤光臉皮再厚也厚不到你趕都不走的地步,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既然不可能喜歡我,不可能愛我,為什麼還要碰我,碰了我又欺騙我,還說什麼永遠都不會對我說謊,如墨,你這個大騙子!」
這樣的真相遠比北瑤光聽到自己莫名其妙懷孕打擊更大,因為前一刻她為了這個莫名的孩子,是那麼的自我厭棄和痛苦,自慚自己配不上純潔如白紙的如墨,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然而下一刻,老天卻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讓她知道她的痛苦的根源都是她一直愛著的人造成的。這讓北瑤光如何能接受?
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堅持,在這一刻都分崩離析了!北瑤光覺得她真的累了,也許她掉落在這裡本就不是上天為了賜予她一個美男,而是要讓如墨毀了她的一切,「你說啊!如墨,你給我一個解釋,讓我就算死,也死的明白一點!你為什麼不在地洞裡的時候就讓我死在那裡,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
「不放你走是因為三千年前的你有恩於我,我會救你也是為了還你恩情,你在地洞誤咬了我,吸食進了我的血液,其血極淫,山莊那日你受那血催情之痛,非結合體之緣不足以解其血性,所以你我有了更深的牽扯,我終生的心願只願得道成仙,自然不願與紅塵俗世有過多的牽扯,是以餵食你保體安康的金丹之後,便隱瞞了你我已結肉體之緣的情況,卻不曾想冥冥中自有天定,我控制不住在你體內留下了精洪,竟然真的在你的體內結合成了孕胎,才有了今日這般情景,我知我於你過錯極多,然這真真並非我蓄意欺騙於你,瑤光,我願承受你任何懲罰,只希望你以自身安危為重。」
如墨幾千年來從未一次性說出這麼長串的話語,他也從來不需要對人解釋什麼,然而這一次,他不解釋也不行了,北瑤光那狂亂帶著譏諷的目光,奇異地讓他的胸口仿如被針紮了一般疼痛,這種感覺在他有生以來也是第一次嘗到。
「報恩?哈哈!太好笑了,如墨,你以為這是在演電視嗎?你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告訴我,你是一條千年白蛇,我是五百年前從獵人手裡救下你的牧童,然後這一世你以身相許的來報恩於我?你以為是演真人版『新白娘子傳奇』嗎?」北瑤光冷笑著看著他,眼裡傷心的淚光還在不停的閃現著,卻強逼著不讓眼淚流出來,用滿是諷刺的話語,一刀一刀的加深著她心口上已經出現的傷痕。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一條蛇,三千年前,你是一個打漁為業的漁娘,曾於我有過一飯之恩,為找你報這一恩,我尋了你三千年,一直未果,此番在我即將歷最後一次天劫的時候,你卻從天而,落於我修煉的地府之中,我不知道你說的『新白娘子傳奇』是什麼,不過,我卻是真心想要償還你對我的恩情的!」如墨的表情認真而靜默,隱隱流露出幾許傷悲,沒有過多的為自己辯解,週身流露出的氣息卻是帶著幾分哀婉的,讓北瑤光的心既想安慰他,又恨著他,然而對於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她卻是再難相信了!
「夠了,如墨,你不用再編什麼前世恩情,今生還報之類的故事給我聽了!我真的累了!你如果真的堅持想要報答與我的,可以!你給我買棟大房子,就在俠客城吧,買幾個手腳勤快老實的僕傭給我,給我一筆我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然後你就走吧,繼續回你的地洞中,去修你的仙,你欠我的恩情就算是報了,我們兩清!」
「你不相信我的話!」如墨清越的語聲帶著幾分淡不可聞的幽然落寞,定的如哀如訴的看著北瑤光,似乎對她的不信任,感覺心裡受到了傷害!
「你是我的話,你還能相信嗎?」北瑤光躲開了他的眼光,硬逼著自己不許多看他那雙會讓她心軟的眼睛,「如果你還想報恩的話,就照我的意思做吧!如果你不願意,請就此轉身離開,我們各走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