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靜的海面上,滔天的巨浪咆哮著翻湧著挾千軍萬馬之勢撲騰而來!原本一片寧靜安詳的大海就在張黯然的怒吼之下毫無預兆的噴發了起來,揚起漫天的水花!蔚藍的天幕亦如同滲入了墨水一般瞬間被染成了紫藍之色!這巨大的水幕彷彿凝固了一般停滯在了半空之中,卻也如同一面巨壁一般將張黯然擋在了身前!這裡絕對是天帝神域無疑,但想來應是張黯然二人潛入之時早已被發覺,因而在陣法終結之處布下巨大的幻陣!而這巨大的海水亦非幻象,而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液體,只是失去了幻象的遮掩之後,它們散發而出的濃烈的腥臭之意頃刻間便令得狂風驟起,幾乎滲透入這一片幻陣之中的一切事物之中,它的味道張黯然亦再熟悉不過:碧屍泉水!
「忤逆天意者,終將受罰!」天幕之上紫氣騰騰,這一雙一直伺機要戮滅自己性命卻又一次次徒勞無功的紫色巨眼,終於現出了它的本形!紫氣蔓延之中,一條身形數十丈的紫火巨犬就這麼破霧而出,閃電般撲將下來!它的身體竟是半透明一般,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它身體的骨骼!雙眼之中一條裂縫亦緩緩張開,血色的第三隻眼猛然一轉之時,張黯然的強大的魂魄竟都產生了灼燒一般的刺痛,身體微一遲滯,胸口便被這巨爪結結實實的砸了下去,瞬間沒入碧屍之海中!凝結的海水亦被砸其千層巨浪,直刺天幕!然而這頭巨犬卻並不罷休,毫不猶疑的便扎將進去,第三隻眼只閃過一陣厲芒,便再次看到了海水之中的張黯然,身形一縮,便立刻再縮至三丈大小,如紫色閃電一般串將進去,一口便狠狠的咬了下去!
碧屍之海更甚於碧屍泉水,無數掙扎著的魂靈相互撕扯著擠壓著,張黯然身處其中,魂魄乍受重創之下又如何來得及抵擋數量如此眾多的魂靈撕扯?在被砸入海水之中的一瞬間他便只覺頭痛欲裂,甚至連思考都變得如此之困難!眼角的餘光只隱隱看到迅速變小疾奔而來的紫色火犬,便覺無數的魂魄都要鑽入他的識海之中,再也看不清東西了!然而他又怎麼可能如此就被擊敗?
「破!」即便此時來人並非季襲抑或是莫離,但他亦再不用掩藏些什麼,但是著滔天的邪惡之海便足以證明了一切,本我之力透體而出,只見張黯然神息內斂,週遭的時間便迅速的緩慢了下來,而此時這一頭三丈高的巨犬亦衝了下來,巨鄂之中的雪白利齒之中竟凝著濃厚無比的罡氣,鋒利有若神器!它前撲的巨爪之中亦踩著龐大的紫色神力,只是半透明的身子令得他看似更像一隻凝固於琥珀之中的巨龍之骨,便是看著都覺猙獰無比,印象之中,亦只有傳說中的食月天狗哮天犬才可能有如此龐大的力量,它雖然修為不高,但卻任游三界,以凶狠迅捷及一擊必殺而著稱!只是對於這屢屢要取自己性命之物,不管其為何物,張黯然都不會再任由它有下一次機會再次威脅到自己的性命,雖然他亦很想問出這巨犬口中所謂的主人是否是莫離或者季襲之一,但想來現在他都不需要再問,答案自然會揭曉的!
「砰!」陸玄棍透體而出徑直變大,順著巨犬的咽喉便狠狠戳了進去,五頭巨龍同時伸開二十五隻尖爪,瞬間便粉碎掉了這頭巨犬的所有生機!
「吼!!!」時間凝滯消失的瞬間,張黯然暴起飛退,二十五隻龍爪順著食道將這巨犬的五腹六髒撕扯而出,撕扯出一條條血腥的腸子後才收回了爪子盤回陸玄棍中,巨犬更是瘋狂的咆哮著,硬生生咬斷了自己的腸子,滾落大海之中,在海面之上瘋狂的撲騰著爆發著體內恐怖的力量,如同炸裂的山巖一般炸碎起陣陣水花!
「啪啪啪啪」便在此時,一陣稀鬆的掌聲彷彿自遙遠的天際一般遠遠傳來,張黯然意識查探而出時,卻是感覺如同碰到了一面巨大的無形之牆般,被狠狠的反震了回去,即便是在他吸收了太姒之力而修為暴漲意識暴漲之後,依舊根本無法突破這一層巖山般厚重的意識之牆!蔓延千里而凝固的巨浪無聲的沉回大海之中之時,一個巨大的身影在充滿祥和之氣的龍輦之上悠閒的倚著龍枕緩緩飄來,他的身旁東西南北四名身披重甲、氣勢卻沉如泰山的中年巨人各持一樣寶器靜候待命,他們眼神之中剛毅無比,身上閃發而出的七階神力卻是厚重得將整片巨海都壓了下去!而這拍手鼓掌之人,正是龍輦之上頭戴五爪金龍之相的天神!他眉宇之間英氣軒昂,神色不怒自威,而金黃龍袍之下億萬生靈之相皆繡於其中,看不清其具體的面相,但他身上散發而出的龐大氣息,竟是比之龍神亦不遑多讓!睥睨天下,威嚴萬界!而他的穿著更是將他的身份顯露無疑!九天之上的統治者,現世神界萬千天神之主,天帝!
然而張黯然卻絲毫不為這氣勢所攝,只冷冷的注視著此神,道:「你即便騙得過別人,以為能騙得過我嗎?無相神!」
「呵呵,不錯,不錯確實有那麼幾分少年英雄的樣子。」龍輦之上,那人卻是絲毫不以為忤,呵呵笑了幾聲,並未動用絲毫的神力,便震得這倉促建起的龐大法陣顫抖了起來,根本難以承受他龐大的巨壓一般!「你就是那曾經為萬神分噬的樂神轉世之人?你說的無相神,便是莫離嗎?呵呵能在吾面前依舊坦然者,你也算是有那麼幾分骨氣了,呵呵呵這裡沒有外人,我也不必再說些什麼客套之話,張黯然,你確定我是莫離?」
「」從他的身上散發而出的,確實充斥著無相神莫離的氣息無疑,然而似乎有多了些什麼,張黯然一時之間並不答話,只看他要如何說將下去。
「你以為一介破敗的神魂,取了女媧之心後便可以掌控於吾了麼?」龍輦上之人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寒光,冷聲道:「吾,天帝螢石,乃九天之尊,又豈是如此不堪?況且這破敗的無相神又哪裡知道,女媧根本是神識劇損方才入輪迴修養生息,即便初時修為再強,亦所剩無幾了。你這一路以來都始終著眼於莫離教,吾便知吾計已成,而這莫離之教,只是應對上古神界的一群老頑固的障眼法罷了!區區莫離小神,又哪裡能入我法眼?」
張黯然心中不停的思索著,卻是不動聲色的冷哼道:「荒謬!何為九天之尊?亦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天神界一分為二,你又能如何?既為神主,則應統領眾神,此時的你,亦不過是眾神之中徒具其名的傀儡罷了。你莫要再誆我,無相神啊無相神,你做天帝都做瘋了麼?」
「哼。」天帝的語氣明顯的冷了下來,卻不是因為張黯然對他身份的懷疑:「上古神界那群頑固不化的老傢伙,遲早有一天會為他們的存在而後悔!至於我到底是誰,這已經不重要了。張黯然,我只問你,當年被萬神吞噬之時你是否心懷憤恨?或恨那上古諸神不予相助,或是現世諸神的殘忍絕情?若你肯臣服於我,我則可令曾經的眾神跪首謝罪,便是令其自刎亦無不可!」
「哦?在下何德何能,我這一條性命竟比得上萬千之神?」張黯然聞聽此言,卻是禁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只是沾了當年樂神的一個名,自己的命居然就變得如此的重要了。這個自稱為天帝螢石之人實力深不可測,自己甚至難以揣摩其心緒,亦難以分辨其言之真假,當然,他也絕不可能只聽對方一面之辭便輕易的相信什麼,此時說出這話來,亦不過是再次的試探罷了。
「我說值得便是值得,只需你一個字,我便可將你從這必死之劫中解脫出來,你看如何?」螢石雙眼微瞇,語氣之中儘是志在必得之勢:「至於那個失去了神力的女媧大人,若是你真個想要,我亦不是不可以給你。」
「女媧?」本來儘是警惕的提防,在這二字一處之時便徹底亂掉了陣腳!然而這很顯然是一個非常巨大的誘惑,無論如何,即便是將自己的魂魄永囚地獄,他都願意換取女媧的自由,然而識海之中的蒲牢卻是傳來了一絲強烈的不安來,那正是太姒殘存其中的意識,他當然知道,眼前的天帝,無論如何與季襲都絕脫不開關係,可是,這就能成為自己放棄女媧的理由麼?有些艱難的靜下了心緒,張黯然緩緩道:「女媧,在你手中?」
「不錯,壞我大事者,我自然不會放過。」天帝的語氣之中已出現了些許的得意:「更何況,她還是一名深受重創修為暴跌還敢親力親為,隨意暴露行蹤的愚蠢的天神,我又如何會放過?怎麼樣?只要你臣服於我,那麼本帝自會兌現之前承諾,如何?」
無數的掙扎過後,滿腔的心緒只化成了一句冷哼:「若你能令眾神都跪地俯首謝罪於我,那你何不身先士卒呢?跪服於我,我便臣服於你,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麼說你是要求取死之道了?」天帝的語氣再次沉了下來,其中蘊含的暴怒已非恐怖所能形容了,想他九九之尊,天神之極,又何時如此有耐心的想要勸服過一人?若非看重他驚世駭俗的掌控天神心緒的樂理之道,天帝根本不可能騰出世間在此等候!然而即使沒有此人,他亦有絕對的自信統一天神界!
只是這一次,回答他的,是一條直衝天際欲要撕裂天幕的擎天陸玄棍!
「哼,愚腐至極!」驚怒之後的天帝卻是再次回到了那副冷漠的神情,冷冷笑著,對這攪動天地的一擊視若不見,倒更像是在欣賞一個人臨死前的掙扎一般!
「轟!」張黯然前傾的身子一震,只來得及看到平靜的海面再次騰起一片巨浪,一條紫色的火焰瞬息間便串至身旁,瞬間洞穿了自己的胸口!海浪之中,半透明的紫色巨犬巍然於大浪之中,它睜開的第三隻眼還殘留著紫色火焰緩緩地燃燒著,貪婪的眼神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掩飾下來!而此時原本就已經陷入困境的張黯然更是只來得及張開護體之氣,便被無情的碾碎!其中一名巨神綸巾彩鎧,只張開手中之傘,便輕易化解了張黯然的驚天一擊!另一巨神手持嘯天長劍,一步步似慢實快的走至亦無法動彈的張黯然面前,便只見一陣光耀閃過,這一把如同鋼釬一般的古銅巨劍便輕易的刺破了所有的防禦,自張黯然天靈蓋直抻而入,自上而下貫穿了張黯然的身體!
「毗琉璃,暫且留他軀殼,就送去玄極冰牢之中,讓他的老情人看看他是怎麼死的吧,我很期待她到時候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呢。」此行的目的沒有達成,螢石自是有些不耐,聲音之中也多了些煩躁之意。
「謹遵帝命!」持劍巨神將巨劍抽出插回鞘內,竟是沒有流出哪怕一絲的鮮血,只是見他右臂一揮,另一巨神身上所盤著的似龍亦蛇之物自其身上松將開來,大口一張,便將持劍巨神連同張黯然一併吞入腹中,隨即消失不見。天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待得紫火巨犬縮了身形化身為一隻溫馴的小狗趴在他的懷中之後,便與其餘三神消失在這個臨時建起的幻陣之中,整個幻陣瞬間凝為一絲紫氣,消失於天帝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