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二七六章 孤
    帶上公孫冶這小子本來也沒覺著是個累贅,反正冶煉之神歐陽冶也在上古神界,看譚清的樣子是無論如何都要見上一面的,因此張黯然想都沒想就讓這小子跟了過來。可一路走來,這貨卻是令他頭都煩大了。

    首先這等小仙乃是在另一星球中修真而出的傢伙,對張黯然所在的天樂星卻是興致盎然,一路不停的問,其次這貨又像是個上輩子窮死的主兒,一路上看到什麼石頭都拚命的往兜裡塞,一面還拿出幾塊來哄騙小孩形態的小隼和小蟲,活像一個拐賣小孩的人販子。但據譚清的說法,這些石頭只怕沒有幾個能真正罕有的。也就這副德行,本來就有些搶眼的眾人此時想低調都難,於是只得加快腳步離開這一片低階仙人聚集的地方。

    天神界無城牆之隔,每過一處亦無需什麼通行的證物之類,凡登天成神者皆來去自由,但沿途之中各色陣法卻也不少,這些遠遠近近的神殿看似觸手可及,但想要靠近卻還需得一番功夫。此時已離開了接引之山附近,眾人自然不再步行,而是憑藉著榮登神位後的修為進行極速的飛行,這速度倒是與天魔界之中的風妖狼相差無幾,而小隼若不是顧及眾人,此時只怕早已到達了。

    上古神界獨立於天神界之中,其地位不容小覷,這偌大的天神界中心,便是無數濃郁成固態的元素之氣支撐著,如同切蛋糕一般將天神界中心一片面積支撐了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獨立空間,即便是在天神界之中也是一個超然的存在。而要進入這上古神界,說簡單也簡單,但說難,卻也非常之難。上古神界之中,花神,酒神,元素無神,六筆巨神,畫神皆是算不上攻擊力強悍但卻是對於道的探求最接近於自然的神祠,任何想要進入其中的人,只要在這天神界中心的一片虛無寂滅如同黑暗的區域中得到所屬神祠的承認,便可一步而上。但若是強行闖入的話,沒有絕對的實力是絕對無路可走的。因此若非看到被改進後的飛行器,譚清是怎麼都沒法相信公孫冶憑著這一點點對於煉器的造詣便能進入上古神界之中追隨煉器之神歐陽冶!因為便是連自己,也只是得到了歐陽冶座下使神的認可而已。

    數萬年的變化,便是連張黯然記憶之中的景象都難以對上號來,當年他也只是一味的觀察著那顆最靠近漩渦的星球罷了,哪有閒工夫去管理這些呢?更不用說天神界因為他而分成上古神界和現世神界之後的事兒了。一直沒法飛行的公孫冶被小隼提著身子在半空中吊著飛起時就老實了許多,耳邊也少了這聒噪,感受著蔓延至天際的浩瀚之氣,張黯然也不禁放鬆了有些緊繃的神經。雖然此時上古神界與現世神界劍拔弩張,但那其實也不過是高階神之間的對決,在低階仙神之中,其實也並未到那種程度吧。由於自己所修煉的功法早已不屬於神魔任何一種,因此他意識外放之時,也幾乎無人察覺,心中一動,便下意識的將自己的意識延伸至遠處,他倒要看看自己此時的能力到底能探查多遠的地方。然而未等他的意識完全蔓延開來,便如碰上了鐵壁一般被攔了下來,凝神看去時,只見一面光潔如同鏡面一般的巨壁突兀而起,竟是硬生生的將他的意識反彈了回來!這一堵牆壁在周圍的仙神眼中幾乎如同不存在一般,可以隨意出入,但為何唯獨他探查而去時卻受到如此巨大的反衝?再細看那牆壁的後方,卻只是一片模糊。下意識的想要進一步行動之時,識海之中卻傳來了溫和而熟悉的聲音:「臭小子,你剛上天神界就想要惹禍了嗎?」這略帶嚴肅卻又不正經的聲音,不是般若天佛又是誰?

    「師父?你在哪兒?」張黯然簡直驚喜得無以復加,雖然僅見過幾面,但他的分身妖齒道人的形象卻一直在張黯然心底小心的保存著,絲毫沒有改變,般若甚至連得道時留下的骸骨與時光之砂都留給了自己,自己又怎能忘了師父的恩德呢?

    「我自然是在上古神界的。估摸著也是時候你這傢伙該從天魔界溜回來了,我的佛識就在這裡悄悄的遊蕩等著你回來你呀你,這許久不見,便是連為師教給你所有的東西都忘光了,這一身的力量,便是我都認不出來,但是你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有那麼肆意的蔓延自己的意識去探查整個天神界的?你可知道這樣是有些冒犯的麼?若不是為師察覺天帝殿附近的結界有異過來看看,此時你只怕要驚動天帝殿的護衛,將你等都囚禁於此處了。」

    「那是天帝殿?」張黯然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常,但又察覺不到哪裡不對,想起自己還在現世神界之中確實不宜驚動這裡的眾神,便笑笑道:「知道了師父,不過如果我沒有蔓延出意識來探查,你不也找不到我嗎?」

    「臭小子,待會兒再跟你算賬。」般若的聲音有些笑罵,但張黯然知道他當然不會對自己如何,又聽得般若道:「你的一眾兄弟妻兒都是得到了上古眾神認可,是想要去到天神界中心進入上古神界嗎?這樣的話我直接把你們送進上古神界吧,這裡距離上古神界中心還是有些距離的,而且雖然此時二界雖然未真個開戰,但天帝那老混蛋也不知道會使什麼小絆子。讓你的這些個小朋友準備一下,我們就走吧。」

    「可是我還沒得到認可啊?」張黯然苦笑道。

    「你腦袋真的沒事麼?我不就是上古神之一麼,早把你給認了,要不是和尚沒法娶妻,我都想認你做兒子了呢。快點兒,你剛才那下子已經引起了天帝殿守衛的警覺了,若是他們把我給揪出來,那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話剛落音,張黯然果然看到那面巨壁之中現出數道人形,如浮雕一般將要離牆而出,而其中一絲藍白的光芒一閃而過!

    「」張黯然剛讓眾人停了下來,甚至未來得及說半個字,便就感覺自己的識海之中一個金光閃閃的卍字自一處星光之中猛然放大,隨即瘋狂的旋轉起來,將自己整個身體都旋轉了起來吸入了卍字的中心交匯點種,遁入了無數符印之中!般若,或者說如同當初的妖齒一般笑吟吟的看著他,只是那禿頂的腦袋變成了全禿,而且一身的破爛衣服也變成了比抹布要好上那麼一點點的袈裟。此時他根本感覺不到其他人,無數的符印自他身旁流淌而過,自己卻未感覺在移動。

    「師父」張黯然話未說完,便覺腦袋被人賞了個爆栗!

    「臭小子,你可知道這樣大規模的傳送諸位仙神需要耗費為師多少佛法嗎?若非你們諸人皆有大善念存於心中,讓為師可以加以利用以心入境將你們引導而入,就憑你剛才惹出天帝殿的那幫守衛和你們敏感的身份,現在只怕早已陷入苦戰之中了。」

    「師父,我知道錯了」就像當年被師父訓斥時一樣,張黯然乖乖的等待訓斥,幾千年過去了,無論自己曾經是誰,將會是誰,但師父依舊是自己最尊敬的師父。

    「你倒是懂得裝乖」般若緩緩移至他的身邊,慈父一般看了他半響,才點點頭道:「雖已去神佛之道,但在天魔界之中滌蕩三千年,你依舊沒有被絲毫魔氣所染。」

    「師父您不好奇嗎?我從前的事,我現在的修為」

    「你小子,以前是啥都行,現在你只要一天認我做師父,我就是你師父!」般若有些粗糙的手指彈了一下張黯然的腦袋,道:「我還是你師父不?」

    「當然是,師父」當年的記憶即使再龐雜,也多半是自己每日對著漩渦沉思的畫面,哪裡又來什麼主神威嚴的說法呢?只是想了想,他有些疑惑道:「那師父當初這般對我,是否因為我前世的身份呢?」

    「你以為你是哪根蔥啊?你是你,終究不會是別人的延續,你也就是我的徒弟。」般若想了想,笑道:「進入上古神界之後,當初樂神隕落而導致的天神界割裂之事我也有所耳聞,其實這也與我參悟的佛道有關,為師雖說不善學道窮盡,但亦知曉你一直為幽冥樹及魅女一族的宿命而一直陷入輪迴之中。但世界終究是在演變的,你也終將跳出輪迴,而看著你成長,便是為師一直想要禪悟的一個佛理吧。說是與你身世無關,但其實又確實有那麼一點兒關係,只是隨著時間的腳步,為師發現自己卻是不知不覺中已待你如同弟子或是呵護的小樹苗一般。為師最初的目的,卻是早已不重要了。為師這麼說,你會對為師心生芥蒂嗎?」

    「」張黯然張了張口,有些說不出話來,原來最初般若依舊是在利用自己啊,但這又怎樣呢?以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如果沒有般若在的話,只怕自己此時依舊還在苦海之中沉淪。而且般若如此誠心的將自己的心中所想一併說了出來,自己還有什麼好責怪的呢?搖了搖頭,張黯然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依舊是般若師父的俗家弟子。」

    「哈哈,你個小子,臨了還不忘加個『俗家『二字,是捨不得你那美貌的嬌妻吧?」般若看著張黯然笑了笑

    直到師徒二人聊得差不多時,般若才漸漸收起了笑容,道:「此次你們回到上古神界,為的可是上古神界與現世神界的紛爭?」

    「是的」在依舊川流不息的符印與黑暗之中,張黯然點點頭道。

    「那他們知道你曾經的過去嗎?」

    「並不知曉」張黯然老實答道。

    「還算你腦子靈活。」般若淡淡道:「若細細想來,上古神界與現世神界幾乎是難有紛爭的可能,諸般天神都非爾虞我詐之輩,若要真有爭端,也無非是居心叵測者在一旁煽風點火罷了。但是一旦你的身份曝光,那麼就真的可能引發起一場巨大的混亂了。到時你的兄弟們如何自處?那位你稱為小隼的小傢伙和那條噬龍以及另一隻黑鷹都屬於獸神麾下,自然會得到他們庇護,洛芳受醫神庇護,譚清以及那小仙受鑄造之神庇護,阮武受武神庇護,你那小師妹緣靈因當初一己善念種下善果也受到巨鵬的庇護,但若真的因你而混亂起來,這些庇護之神又有那個真的能抵擋太多?若是將自己的兄弟妻兒都至於危險之中,你該如何自處?」

    「這」張黯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般若又道:「你此次回來,始終是要面對樂神時的你未了之願,這其中的艱險你自然明白,而你當初碰到身為妖齒的我時所殘留的強烈怨念,依舊還等著你來了結吧。那個自稱無相神卻又早已在天神界杳無蹤影的神,還有那不知所蹤的女媧主神。」

    「嗯」

    「如果你真的要了結了這一切,為師勸你一句,最好的辦法便是讓你現在的兄弟妻兒都擁有足夠的實力再說吧,此時的你,並不適合與他們在一起。」

    「」等待了他三千年依舊未忘記他的兄弟妻兒,叫他如何能在剛剛相處了不到半月就再次無聲的離去呢?可是,自己卻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將他們置於危險之境啊!自己方從冰冷無情的天魔界之中逃離出來,卻是又要再次一個人走麼?

    「師父我」張黯然有些艱難的張開了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如果你依舊下不了決心,就想想當初的黃熙兒吧」般若輕輕說了這句話,便盤膝坐下,在這無限的符文之中靜坐起來。

    便是因為當初自己來到了她的身邊,才被任子炎尋到,並這般目送著她離開了自己嗎?張黯然愣在了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又過了不知多久,張黯然的眼睛才從木訥中恢復了過來,低聲道:「師父,請將他們送往各自的庇護之神身邊吧,終有一天,我自然會去找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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