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二五六章 時過境遷
    本我之道者,何謂本我?

    既非一身修為,亦非身體血緣。

    或是在人間界遊蕩時頭插筷子四處瘋的酒神,亦或是孤苦無依殘暴凶狠一人屠城的瘋魔。

    我,即是我,縱然喪失記憶,縱然失去一身修為,捨去神魔之力,但那依舊是我,只因存在而存在。

    以平常心待人,待物,然人皆有私慾,故世間萬象,欲之所出,求食,因生草木眾生,欲之不得,則搶掠哄騙之術生。然世間每存大義,正道之氣生,以正世間秩序,因生正邪。然正邪難絕對,欲求名者,欲予子孫福蔭者廢禪讓,立世襲,然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因之正不復正,邪不復邪。自古正邪兩議,因之而來。由是觀之,因世無絕對,故人亦無正邪。能離表象而正己身者,是為本我。

    然世間神魔由來已久,因己之道潛心苦研已至化境,驅世間之力摧異道者,本我之道雖為本我,但前路茫然,道之所生猶若潛龍,古人亦云:潛龍勿用。己身又以何自持生而不滅?

    苦思良久,張黯然不得不回顧起神之道與魔之道的發展歷程。進入修煉這一環以來,他自妖齒道人也就是般若轉世之人處學會基本的術修一脈,並於般若法中悟得亦神亦佛的修煉之道,再隨白虎聖獸習得精武一脈白虎聖拳,朱雀聖獸則將他對術修一脈的理解習到極致,玄武聖獸更是犧牲了自己一具分身而助其淬煉魂魄並得玄武金身,數次保住自己性命。玄若島中陳傳的猿皇棍法亦令他受益匪淺,其妻葉修亦將暗殺一脈精髓細數與他,因此神之道路,他幾乎都略有涉足。於胡禪寺闖五獄塔,受教於迦葉尊者,得般若遺物,在佛道一方他亦有收穫。因此才能以陸玄棍為基,凝型而成燭龍,燃盡一切妖魔,若沿此道修至極致,想來也能在天神界之中佔據一席之地吧。

    縱觀神道之法,雖隱忍待殺者有之,但其中所包含的皆為剛正不阿四方天指之意,剛正而易折,但愈剛則愈堅,以強大至極之剛求得浩然正氣,暗合大地的堅實以及哺育萬物之嚴柔。

    魔之道,由天魔界的五大天魔亦可得知,亦悲冥、貪婪、殺戮、癡狂、恐懼五欲為主,放縱自己的yu望,為yu望所驅使而心生yu念。終能至魔之極點。強者而生,弱者則亡。否則只能以美色金錢求得暫時安寧。其術之要義,便是窮盡一切手段獲取利益,甚至不惜扭曲自我。如嗜血林之中那醜惡生物便是明證。

    則本我之道,該做何解?

    首要者,便是尊崇天地萬物。因為張黯然即便再獨立,也是由天地自然而生,其思想、身體皆因世界的存在而存在。一切的功法情緒皆有跡可循。而本我之力亦並非無中生有,而是本我對這世界的一種審視及衍生。因此本我之道,第一重為之衍生。

    每一事物的生長都需要其養分,而衍生之後養分則需從原有的世界中汲取,因此第二重為噬元。

    噬元而長,再強本我,如同樹苗抽枝發芽,長成參天大樹,衝破天際,開闢一個新的世界,謂之創世。這方才是本我之道的最高境界,站在與現世平等的位置上,此間萬物皆為下乘!我,即為我主!

    睜開眼來,張黯然的內心早已被自己的推算所震撼!雖然在本我之道誕生之初他已然對它所具有的潛力抱有極大的期望,但它依舊未想過本我之道最終,竟是突破這個原有的世界!虎拳人形消失後他幾乎得到了它所具有的所有的冷靜分析的能力,對自己的推測,他幾乎再找不出一絲紕漏!而此時的他,正處在衍生這一重之中,當衍生至龍之九子聚齊之時,便是他突破第一重,進入噬元境界,從這密室之中走出,吞噬天地之力之時!

    天魔界風雲變幻之中,車裂城魂勾領域晦暗的地下,張黯然開始了漫長的修煉。

    ******

    玄若主島,一處不過三丈見方的魂池上方,一人渾身金光,梵音環繞其間,超度著一切死去的怨靈,安撫著未亡的眾生。他的神色之中充滿了慈悲,那病弱得似乎隨時會倒下的身子卻硬生生的超度著眾靈,此時已過去了七七四十九天。

    金色的光芒覆蓋了整個玄若島,倖存下來的諸仙無不靜心聆聽,身體的創傷或許可以自行癒合,但心中的陰影,卻只有這股溫暖的力量方才能緩緩撫平。

    魂池周圍,凌霄仙尊、譚清、阮武及洛芳在一旁靜坐著,靜候著他的出世。

    淨權,亦是枯法禪師的殘軀形成的佛胎,在超度了島上最後一隻怨靈後,緩步踏出。他行走的每一步踩在虛空之中,踏上的卻是符文結成的光芒。心中的哀愁此時卻依舊難平。他沉睡得如此之久,只恨自己未來得及醒來,為這座原本是仙人聖地的玄若島多抵擋一些厄運。

    「大師,你總算是醒來了啊。」阮武許久未曾笑過的臉上此時終於笑了起來,只是他似乎忘了怎麼笑,牽動臉部肌肉的時候,連眉頭亦隨著皺了起來,那樣子,簡直比哭還難看。

    「二哥你這什麼表情啊」譚清也不見得比阮武好多少,但此時總算是迎來了漫長等待後的第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他亦想開個玩笑,只是歲月過得是如此之快,他原本那伶俐的口齒,一時間竟是開啟不來,忘了接下來該怎麼說了。

    「行了,你們倆就別在那耍寶了。」洛芳第一個恢復了神色,畢恭畢敬道:「大師總算是修復了身體,還請先隨我等會大廳休整,此時你的身體還比較虛弱。胡禪寺那方我已派人前往告知,相信不久便會有人前來接應了。」

    「多謝各位施主對貧僧的關心。」對在場諸人一一拘禮後,淨權隨著眾人一同走了出去。看了一眼玄若主島,天馬行空的天幕畫陣早已不見,相對跪拜的黑白書僮雕塑亦消失不見,廣場上的六根柱子還在原地,但其上的紋路亦失去了色彩。

    張黯然墜入天魔界之後,蕭盈亦在殺戮天魔的蠱惑下隨之墜入。葉修知曉之時已然來不及,她的修為其實早已超越了人間界的臨界,最後竟被強行引入暗殺神界之中。而剛與張黯然甚至來不及見多幾眼的緣靈及小隼,更是險些逼著噬龍小蟲穿破界限前往天魔界要人。最後卻是被譚清兄弟二人一起攔了下來。無論是從眾人的安危考慮抑或是從張黯然的想法考慮,他們都絕不允許張黯然所重視的人如此鋌而走險,便是連他們自己也不行。

    一氣之下,小隼帶著自己的小弟小蟲、黑羽和緣靈重回羽天境,誓要修成神位入天魔界尋找葉修,再一起進入天魔界尋人。自那之後,天魔軍再未出現在人間界之中,這些年來他們的日子才好過了一些。而且從近來島上靈氣越發濃厚的情況來看,玄武聖獸已然甦醒,也就意味著四聖獸已然重新坐鎮著天樂星這個普通卻又不普通的星球。他們才得以日夜不停的修煉著,只有盡快提升著自己的實力,才能有能力下去尋找他們的大哥。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眾人的修為依舊進度緩慢,洛芳與譚清心境還好些,已臻至七階仙境,而阮武背負著愛人的傷逝,心中的鬱結早已將他折磨得不成人樣,胡茬子佈滿了臉,雖有島上靈氣護持,但生命之火亦隨時熄滅了一般,直至淨權的梵音傳入耳內,他這才稍微好了一些。每日雖然都有莫名其妙的夢境似告訴著他他的愛人仍舊有生還的希望,但他早已心死,此時活著的唯一寄托便是大哥張黯然的生還,哪裡還肯相信夢境?因此就這般渾渾噩噩的過著,修為倒是成了最低的一個。

    看著這麼多的變化,淨權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枯法的記憶隱約殘存著一些,他知道自己腳下的這座島嶼並不一般,但並不知這到底有著什麼玄機、阮武一直以來似乎都做著類似的夢,從表象上看來可理解為他對伊人用情太深念念不忘。但他早已心死,心中早不抱著任何希望,那麼這夢境之中屢屢提示著要他充滿希望,這又是為什麼呢?人世紅塵,果然連仙人亦難以自拔啊。

    冥想之中的淨權緩緩睜開了眼睛。這些日子的修正,令他的佛胎愈發的頑強起來,雖然仍不能如手腳活動的那般的靈活自如,但亦比之之前好上太多了。此時他心中所想,亦與他們一般,盡快找尋到張黯然,不為別的,而是一種男人之間的情誼。士為知己者死,這一點便是連和尚亦不能免俗啊!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他再次凝神化氣,試著將自己的佛胎釋放出來,然而胸前的佛胎剛剛遁出,一個厚重的聲音便早有預謀般毫無阻礙的進入他的識海之中,那厚重的歎息,令他只覺整個島嶼都震動的起來。

    「小子,你總算醒過來了。」那聲音有些疲憊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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