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二四二章 潰
    張黯然識海中金環與黑環險之又險地相互蠶食著領地,似乎隨著張黯然對神魔二義的看淡,陰陽魚中的金色亦重新煥發起生機,在陰之力的鎮壓下依舊步履維艱的擴張著原本屬於自己的領土。而此時備受煎熬的張黯然,在強烈的識海混沌中堅持了半個時辰後,也終於接近了忍受的盡頭。至於識海之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此時似乎也無關緊要了。一個識海破碎的人,與白癡無異。若真是這般,也就真正印證了所謂天生白癡的說法。

    還能承受多久呢?張黯然自我的意識雖依舊剛硬如鐵,但他隱隱感覺到這似乎無邊無盡的識海邊緣,無數裂紋迅速的擴大著,已漸漸脫離了他的掌握。

    「喀嚓!」隨著一個清脆的聲響,張黯然的目光朝著陰陽魚望去,眼前的景象,幾乎將他本就不強的希望完全擊垮!一隻通體漆黑卻被血紅印記蔓延全身的人形生物,終於受不了陰魚的退縮,自隱眼之中魚貫而出!

    他的眼神,他的氣質和體格,與當年暴走的張黯然一模一樣!甚至在不久之前,張黯然還曾經親眼看見它從化為泥土的識海深處咧土而出,其恐怖的氣息,甚至連魔心與神心都難以與其抗衡!此時它的再次出現,無疑等於將張黯然的生死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這是脫離了三位一體存在的異數!但它確實存在於自己的識海之中!他什麼時候出來的?為何擁有與自己如此神似的外形與暴走時冷酷的心性?

    然而這一切的答案都無從尋找,彷彿最殘忍的死神一般,那只黑色的「東西」浮在暴戾的岩漿上空,望著金色的光環,似乎疑惑了一陣,最終終於下了決心,右手血符蔓延出手心,形成一團血紅的能量球便欲朝金環擊去。

    然而他這一擊尚未成功,只覺背後一陣厲芒穿過,逼得他不得不暫時收回血球抽身飛退。轉過身來定睛一看時,魔心常龍那九道魁梧的身影融而為一,隱隱凝成實體,眼中早已佈滿殺意。

    熔岩識海!這分明是他當初所設想的一種結果,這種修煉方式能走到的盡頭到底有多遠,即便是以他的猜測亦無法想像!然而嘗試了數萬次的他,即便是今天亦無法令自己的識海化為岩漿,而對於識海變化時所產生的識海裂紋該如何處理,他更是一無所知!此時的他,內心早已被嫉妒之火所替代!怒火蒙蔽住了他理智而冰冷的雙眼,他的眼神之中,只有站在金環中心的黑色人形,而在一旁痛苦支撐的張黯然早已不在他的視線之中!

    「張黯然,我要讓你知道,即使是在你的識海之中,我依舊可以把你殺死!」再沒有任何顧忌,常龍手提巨劍一步一步朝著黑色人形緩緩走著,他每走一步,識海中的氣息便被震的顫抖起來,他一步步積累起來的殺意,竟在周圍形成了無數楔形魔氣,以驚人的速度凝結壓縮著,下方的識海岩漿也暗淡了許多,魔氣之中蘊含的魔氣龐大可想而知!

    然而此時的張黯然卻是略微輕鬆了些許,這樣看似飲鴆止渴,但不知如何混進他識海之中的常龍如此大規模的聚集魔氣,無形之中大大減輕了張黯然的負擔。黑色人形雖不知對方是何人,但對對方這樣囂張的舉動似乎十分反感,在張黯然驚異的眼神之中,他身上的血咒一閃,整個人突兀的消失於原地,但在自己的識海之中,張黯然驚恐的發現黑色人形在快速移動的同時已分出數千個隱形分身,似乎受到木偶的召喚一般隱匿於原地伺機而發!

    「哼!不要以為在你的識海之中,你便是一切!」常龍冷哼一聲,巨劍隨腕一轉,劍身之上附著著強烈的魔氣,如明鏡般反射出強烈的冷光,瞬間便映照出藏匿於虛無之中的黑色人形,隨著常龍冷冷一笑,黑色巨劍自劍柄中蔓延出無數黑色籐蔓往四周逸散開來,在虛空中隨意一轉,便呈天女散花一般絞住了每一位分身,劍氣隨著籐蔓內黑刺的襲擊之下瞬間爆裂,黑色人形分離而出的萬千分身便就這般輕易被破!在劍氣爆裂的聲響還未消散之前,常龍瞇著眼睛,化為一道閃電直撲其中一個身影飛去,長劍精確的穿入對方的身體之中,發出金石摩擦的刺耳聲響!

    「在你的識海之中,你縱然變幻萬千,但依舊是脆弱至極!」常龍微微側身朝著身旁身體凝固的黑色人影低低吼道:「我終究會殺了你!我的時代尚未來臨,那麼你的出現,便是違背了命運的旨意!因此,你必須死在我手裡!啊?」他得意的低吼尚未說完,便發現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時多了一直濃黑血手,血手之中一顆扭曲的物體劇烈的跳動著,它的幾條黑色血管,連著自己的身體!

    「不可能!」識海之中防守無用,攻擊,才是最終極的手段!然而我進入此處的意識並無具體形態,他又是如何從自己的這具空殼中掏出心臟的?而且,為何這心臟扭曲無比,粗看過去,甚至像一把被巨力揉成的鐵球的扭曲廢劍!

    「撲哧!」腦海中的思索尚未完成,常龍眼中的景色似乎失去了曾經的平和,如同跌坐在海水中一般看著前方的金色光環詭異的上下傾瀉旋轉,短暫的不適之後,「砰」的一聲,他的腦袋掉入了滾燙的岩漿之中,看著自己無頭的身子往上噴湧而出的三尺血柱,以及身體胸前那依舊掙扎著的心臟!

    就這麼死了?一旁依舊苦撐的張黯然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即使他再波瀾不驚,也無法相信這源自自己身體之中的黑色人形就這麼輕易的將魔心常龍殺滅了?黑色人形的思考似乎有些呆滯,直至看到常龍的腦袋在岩漿中蹦跳幾下後化為膿水蒸騰不已,這才回過神來一般,將手中的心臟塞入口中,細細咀嚼了起來,同時他的眼神再次朝著張黯然所在的位置凝聚而去!

    「砰!」黑色人形腦袋一歪,上半腦殼在這莫名其妙的爆炸聲中轟然飛起,脖子以上硬生生的被炸成了喇叭花一般,濃濃的煙霧自喉結中翻湧冒出,慘得不似人樣!張黯然還未回過神來到底怎麼回事,便覺識海空中突然變得異常冷冽,一個白色的身影手持長劍,就這麼在虛空中拖起一道長長的冰線,有若竹節般每走一步都爆出無數尖刺,他手中的長劍亦越發透明。而手持此劍者,正是那原本早被斬首掏心的常龍!

    「龍生九子,卻未知其形。吾既為常行之龍,便集九命於一身,一命一體,諸般幻象,在你新興的世界之中,也就是主宰者一般的存在!我知道,你不可能這般輕易便死,你也應該明白,我不可能愚笨到送上自己的心臟與你饗食。哈哈哈!!!張黯然,你終究是太過稚嫩了!」前半語句中依舊保持平和的他,不知何時卻再度恢復囂張狂妄之氣,於虛空之中逐漸爆刺的冰道上,常龍長嘯一聲揮劍直指,腳下的冰柱竟化為一條筆直的冰龍怒吼而下,強烈的低溫使地表產生了層層皸裂,原本橙紅的岩漿甚至開始凝結出灰黑的表皮!

    被炸得無頭的黑色人形果然如常龍所說一般,喉結之中再度長出個一般大小的腦袋,然而未等他的腦袋學會扭轉,他的身體便再次轟的一聲被龍頭轟擊而退,最終終於抵抗不住冰龍強大的穿透力,整具胸腔裂開一個巨大的豁口,冰龍咆哮著穿體而出,其體表中爆發出來的冰刺甚至狠狠刺入它的身體之中,如蒲公英的種子般自他全身逸散而出,只留下一具全身是孔的屍身,隨即煙霧般緩緩散去!

    「喀嚓!」空中長嘯的常龍渾然一驚,自己親手祭出的冰龍竟突然間失去了感應,飛蛾撲火般穿入熔岩之中,在留下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深谷之後,只冒出汩汩的白氣!

    「噗」冰龍乃是他已己身修為在他人識海中強行凝結的逆天之物,此時冰龍身隕,他又怎麼可能無甚大礙?隨著第一口血的噴出,常龍緊咬著鋼牙嚥下喉血,白衣長劍如無常雲氣般轉息即至,刺繡般凝出無數劍軌刺向金環之外的一處虛空!

    「嗡!」隨著一聲劍吟,常龍臉上狂妄的表情如同被人狠狠踩了一腳般突兀的凝固在臉上,漂浮無影的劍身在一瞬間停在了原地,就如同他劈向彌牙時張黯然無意識的抓住劍柄的情景一般,然而此時被抓住的劍,乃是自己以無上意念凝集成的冰魄白劍,卻被兩隻黑色的手指輕輕一合,便將整把劍定在了原地!虛空中的黑色人形依舊不帶任何感情的盯著他,那森冷的氣勢玩味般逼入常龍的骨髓之中,慢慢浸透著他的恐懼。

    「啪」另一隻黑色的手五指疾張,如問候老友般輕輕的拍在常龍的頭頂之上,便聽得氣球爆炸的聲音響起,白衣若雪的常龍變成塊塊碎肉,鮮血濺滿了人形全身,其中一滴順著臉頰流入他的嘴角之中,人形溫柔的舔了舔嘴角,眼神之中露出滿足之態。

    這早已超出了常龍意識的範疇!張黯然的出身他再清楚不過,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個人在識海之中怎麼會這般嗜血、殘忍?九身已破其二,再加上當初挑戰殺戮天魔時被一舉毀滅的三個魂身,此時的他,殘餘的魂身僅餘其二!不行,再不能這般冒險了!在冷峻的死亡威脅中,他終於恢復了理智,氣勢之爭再不重要,此時的他,只想著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的性命!

    是的,他的恐懼,終於無法抵擋。

    識海的出口就在熔岩上空,某一處難以捉摸卻又形影不定的意識之點,但對於劍術點擊琢磨透頂的他,又怎會找不到這個隨著意識變化的點呢?無暇再對自己進入識海的魯莽行為後悔,隱匿的他拚命的朝著一處微弱的灰點飛去。

    「過來,陪我玩吧。」沙啞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常龍嚇得一身冷汗都飆了出來,再凝向那顆灰點時,整個人突兀的停在了原地,一直巨大的黑手捏著油條一般將他狠狠攥在手中,「噗噗」兩聲響起,常龍的眼球湯圓般掉出了眼眶暴飛而起!

    「真無聊呢」聲音如此之沙啞,語氣卻是幼稚得令人難以置信。黑色巨手如扔垃圾一般將手上變形得不成人樣的常龍扔進熔岩之中,又斜睨了一眼支撐得昏迷的張黯然,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遁入陰眼之中。識海中的熔岩不知何時已失去了沸騰的能量,緩緩沉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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