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二一一章 血之引
    張黯然的傷勢雖重,且他的體質已脆弱如同凡人,但在回到樹洞後老者不知從哪裡學來的揉骨功夫,硬是幾天之內就讓張黯然的腿骨恢復了健康。按老者的說法,那掛在樹上的鱷魚還需再過三天才可能耗盡體力,所以這短短的三日之內,張黯然所要做的便是最大限度的學會以有限的魔氣化為己用,以備不時之需,割取樹肉的事則由老者負責,條件是張黯然以後若真的在水底找著離開這牢籠的通道,那麼也將他帶上。

    對於這個條件,張黯然當然是沒有異議。老者單憑借肉身力量便能在這陰森的環境中頑強的不失本色的活了下來,下水是如若有他照應,自己也安全了些。只是入水之後便極其凶險,自己能否保命都還是兩說,若真個找到出口的話自己再潛回來,這一來一回的時間足夠聚集一大堆怪物將他團團包圍了。

    眼下還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老者離去後,張黯然拿出陸玄棍,開始小心翼翼的往裡頭構建儲存陣法。

    這儲存陣法並非什麼上古奇書之言,但凡是入了仙級的人都可輕易學會,這不得不說是人類的一大創舉。只是儲存陣法需要消耗極大的精神力,而且發揮的作用也不過是儲存,並不能壓縮能量以造成巨大傷害,因此修行此法的人不多。只是這陣法乃是依據五行元素相生相剋的原理列陣而成,至於妖魔,一直以來他都涉足不深,去請教老者時老者也直言自己當年達到了通達世界的境界,將周圍的魔氣融於體內,連武器都極少使用,因此對這還真個從未嘗試過,因此他此時也不是很有信心。

    天魔界看似渾然一體之黑暗,但若強行細分的話仍可分出五種性質:癡、悲、懼、貪、嗔。張黯然依據自身對這五種黑暗的理解不停的嘗試,分出五縷魔識操縱著往陸玄棍棍身內注入,經過兩天的調整改動後,他總算是將這五種力量編織成陣,在陸玄棍身中顯出卍符,也就是與佛之咒印卍截然相反的符咒,有如備用的能量帶一般在棍身中織成了蛛網,一點點的儲存張黯然壓入的魔氣。有了這袋子一般的東西,張黯然信心大了許多,但當真個以己身為爐,吸收周圍的魔氣之時,他才真個理解了老者的話:「這是一處牢籠,怎可能不做任何防範?」這環境之中,想要吸收黑暗力量並不難,但想要恢復至巔峰時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這魔氣不僅濃度極低,且悲氣甚重,若要將這陸玄棍中的儲存陣填滿,至少需要五十年,而且在期間自己會受到悲觀情緒無時不刻的腐蝕。想來老者也是在這裡待得過於長久,才將原本的逃離渴望磨滅得一乾二淨吧。

    抓緊一些時間吧,將這東西存得多少是多少。毫不猶豫的,張黯然將陸玄棍五龍口嵌入自己左手手掌之中,全身筋脈微微顫抖,每個毛孔都微微張開來,將周圍的魔氣緩緩的吸入體內逼向陸玄棍。

    當張黯然再次醒轉時,他的臉上不覺露出一絲笑容來。原本還對這魔氣有些不適應的身體,在張黯然不計代價的經由全身灌入陸玄棍之後,張黯然原本還殘留些抵抗的身體徹底適應了這黑暗氣息帶來的顫動。初時綿軟有若萬蟻爬身般的癢,到後來卻是如同喝了烈酒般全身發出陣陣熱力,身體之中那殘存的罡氣初時雖仍在頑強抵抗,但萬蟻噬象,最終還是敗給了魔氣,在張黯然身上裂開密密麻麻如指紋般的傷口,逸散開去。張黯然原本心中還帶著淡淡的痛苦,但很快,便被強大的力量感以及細密傷口癒合後骨骼產生的細密變化所壓抑了下去。

    所謂仙風道骨,妖風魔骨。張黯然骨子裡那對於神的期盼最終如跌落地面的陶瓷一般粉碎開來,那一絲絲看似渺小無比的魔氣經由細密的傷口自發的鑽入骨表,緩緩纏繞起來,最終竟形成了一層灰黑的骨質,堅硬如鐵!

    陸玄棍的魔氣存儲暫告一段落,勉強可應付局面,但這全身徹底的改造,才是他今次最大的收穫。將陸玄棍插回腰間,又吃了幾塊樹肉厚,張黯然走到洞口,才發現老者早已趴在對面的樹幹上,樣子看著有些狼狽,但至少比死要強。

    「你似乎不大一樣了。」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

    「或許吧。」張黯然有些自嘲的笑笑,這新生成的骨質,給了他莫名的自信。若是確認自己的筋骨已經達到了應該有的強韌,他會在取得鱷魚皮的瞬間潛下水去尋路。老者點點頭,雙腿一蹬,往下直直飛去,張黯然也不慢,緊緊跟了上去。

    來到之前所在的位置,這一處與之前並無太大區別,而那頭愚蠢的魔鱷早已閉上了眼睛,張得老大的嘴一直沒有合上,嘴角已裂開明顯的血口。整個身子也綿綿軟軟再無之前的囂張。

    然而老者卻並不急於靠近它,皺了眉道:「下方的血水比往常要鮮紅了些。只怕之前有巨怪來過,將這一帶的鱷魚打牙祭了。」說完又仔細看了看血水邊上的樹幹,眉頭卻是又皺了起來。

    「這裡樹幹長得過於巨大,若是有巨怪前來,定然會在這上面留下痕跡。」張黯然看了一眼他,道:「你想得有些多了。」在他看來,這老者被悲觀的氣息荼毒甚深,太過謹慎了些。

    老者點點頭,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將袋子裡的毒牙拿出來,一連往它腦袋上甩了十幾枚,毒牙帶著一絲黑線深深嵌入其中,他才點頭示意張黯然,將備好的蝠鼠腦袋往遠處扔去後,他和張黯然一左一右騰空而起,往那魔鱷兩旁滑去。

    然而預想中下方鱷魚爭搶食物的景象並未出現,張黯然刁鑽的眼睛清晰的看到那十幾枚嵌入鱷魚腦袋的毒牙竟然往外緩緩的冒了出來!

    「它還沒死!」張黯然大喝一聲,陸玄棍第一時間擊出,數道黑芒直射向那鱷魚的腦袋!卻沒想到鱷魚的腦袋在這間不容髮之際偏向一邊,避開那黑芒後便詭異的扭轉回來一口咬住了握著匕首的老者,骨骼碎裂聲響起的同時,老者骨刃已至,狠狠刺向那鱷魚的眼睛!張黯然心中一顫,身後竟是風雷之聲暴起,那巴在樹上的巨鱷身形微側,鱷尾長鞭一般轟擊而至!

    「叱!」老者的骨刃幾乎爆發出他全部的力量,鱷魚一隻眼球「硼」的一聲爆碎開來,但它卻絲毫未鬆動嘴唇,上下顎如鋸子般交錯咀嚼,竟隱隱將老者的身體咬成兩截!張黯然回過身來踢向鱷尾,藉著這力道回肘藏棍,凝聚著的魔氣鋼釬般捅入了它的咽喉之中!激射的血水濺滿了張黯然一身,那巨鱷不甘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張黯然,它怎麼也沒想到,這幾天前被鱷頭撞擊都能將腿骨震裂的軟柿子,竟就這般輕易的殺死了自己!而它自認為百無一漏用以獵殺獵物的陷阱,就這般輕易的被扼殺在襁褓之中,同時將它的性命也一併賠了進去!張黯然一手如鋼爪般抓進鱷魚腦袋中,借力將陸玄棍插進樹幹之中,再狠狠一使力,便將鱷魚的頭蓋骨頂整個掀開,黃的紅的液體汩汩流出,他才真正確認了這魔鱷的死亡。同時他也看到了魔鱷深深挖入樹幹之中的短肢。

    確認鱷魚僵直的屍體暫時不會掉落後,張黯然用力掰開它的巨顎,這才送了口氣。

    老者碎裂的衣衫中,密密麻麻相互交錯著的毒牙織成了一件天然的骨甲,在這巨鱷巨大的咬合力下紛紛碎裂,而老者只是胸骨被齒尖刮出了血,筋骨並無大礙。張黯然這才知道老者能活下去,全是靠著萬全的準備。

    「謝謝。」老者口中淡淡說出這二字,喘了口氣後將巨鱷的長牙拔出刺入樹幹,才將自己的身子挪了出來,腳上夾著的毒牙也嵌進其中,騰出手來掏出骨刃道:「這條鱷魚只怕是這一帶中最巨大的,你看它尾巴上風乾的血,想來是將那些覬覦他的肉的鱷魚一尾砸碎了的腦漿,那一條膽子大的應該餵飽了其餘的鱷魚,所以它們才暫時對我們扔下的蝠鼠頭不感興趣。只是這一條死了之後味道會傳得更遠,聞到血腥味後很多怪物都會趕來,我們動作要快。」說罷骨刃之中泛起淡淡的黑光,對準鱷魚的嘴角便一刀劃出一條長長的口子來。張黯然看著他略顯遲滯的身影,淡淡道:「我打算現在下去。」

    「不行。」老者手中不停,口氣卻是不容置疑:「這鱷的血肉新鮮,你即使披著它的皮甲得到保護,但它逸散開來的血腥及肉味會讓這整個血池子裡的東西不顧一切的追著你。」

    「我下去,我決定。」這麼簡單的道理,張黯然當然清楚,但他更知道,如果這血池之中有通道的話,這些血水的蔓延才會往那一處擴散得最快,這片血池死寂無比,水下的生物偶爾攪動出來的水流將它大體的流向混淆得無法辨別,若是這麼漫無目的的探尋著,他在水下遲早會被發現。而今也只有憑藉著血的方向來指引自己了。換句話來說,如果水池下無任何出口,那麼他這性命,不要也罷。

    老者抬起頭來,看見張黯然那決然的眼神,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也只得歎了口氣,幫著張黯然將鱷皮與筋肉分隔開來迅速縫成兩件,便遞了過去道:「若是未尋著方位之前,你就浮於水面,我在上方幫你掩護。」

    張黯然接過還沾著肉渣滓的鱷皮點了點頭,披上身子後便縱身跳了下去。他不想告訴老者,自己此時心中所依憑的,僅僅是那徹底魔化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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