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一時手滑了,沒注意到。」藍海萌連忙道歉,一邊拾起地上的瓷片,一邊細心觀察著小菲臉上的神色。
小菲回過神來,趕緊傾身過來收拾:「小姐……讓我來吧,我來!」
見小菲沒有多做懷疑,只是低著頭拾地上的瓷片,藍海萌才放心的收回了手,坐在她面前,看著她。
「冷逝殤,他回來了嗎?」藍海萌看似不經意的詢問,她要再確認一次冷逝殤是的確不在家。
「先生說,要下周才會回來。」小菲老實的回答道,動作麻利的收拾完,端著托盤便出去了。
鐵門再次被關上,房間裡黑暗的徹底,但當藍海萌拿出藏在掌心裡的那塊瓷片,陰暗的環境裡,似乎泛起了一股森冷的瓷光。
在這時,藍海萌卻笑了,笑的無比的岑冷與淒涼,她幾乎都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了。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的跳著,彷彿下一秒就能跳出她的胸腔,跳出咽喉,直至奔出身體之外來了。
這種感覺很不好,她原本以為自己是不會畏懼死亡的,沒有想到在真正要選擇自殺的這一步時,她還是不能免俗的猶豫了,緊張了,甚至是害怕極了……
原來每個人在結束自己生命之前,都要做極大的心裡鬥爭,更是要付出巨大的勇氣的。
但儘管如此,有矛盾、有掙扎、也有畏懼,但都不會改變她尋死的決定。
藍海萌義無反顧的摸黑推開了浴室裡的門,那裡的浴缸裡放滿了一缸水,原本是小菲臨走前放好,為她洗浴準備的,現在正好用來做她自殺的工具了。
藍海萌將身體整個的埋進浴缸裡,溫熱的池水很快浸沒了她的全身,她用手輕輕的撩撥著水流,用皮膚靜靜的感受著水溫……很好,就是這個溫度……
她的右手從懷中,掏出那塊碎裂的瓷片,緩緩的移動到她的左手腕上。
因為沒有燈光,黑暗中,她不需要看見瓷片滑過她手腕時的樣子。
所以她對準了左腕,很用力的滑過……
心跳在這一刻加速跳動到極點,等待著錐心的痛感來臨,但奇怪的是,一點都不疼?
為什麼會不疼?是她滑的不夠深嗎?還是人在臨死前,意識會變得比往常清醒幾十倍,所以麻痺了疼痛?
她不知道,也不想多想,只是安靜的閉上眼睛……慢慢的感受著血液從身體裡流出的感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整個浴缸的水一定已經變成了鮮紅色,只可惜她在黑暗中,看不見自己躺在妖治鮮紅中這華麗的一幕。
她曾經在一本書中看到過,割腕自殺的時候,將整個身體包括割裂開的手腕,放入溫水中,會大大增加死亡的成功率,因為溫水會加速血液凝固的速度……
她可以感受到浴缸裡的水,溫度在不斷的提升,因為有她溫暖的血液,在持續的流出,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但實際上,並不是水溫變高了,而是她的體溫,變冷了。
因為血液不能循環了,所以身體在逐漸變冷,她這才會覺得水溫變高了。
身體越來越輕飄,越來越沒有力氣,就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藍海萌已經陷入了昏迷,朦朧中,她幾乎聽到死亡的號角了。還能再支撐多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已經與光明的未來不遠了。
這是一場賭博,拿生命做賭注的博弈!
如果她賭贏了,從此就可以脫離冷逝殤,逃出他的囚籠。
如果她賭輸了,她就會失血過多而死掉,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算是擺脫他了。
所以,無論輸贏,結果如何,她都是穩贏的贏家。
在這場戰役裡,冷逝殤注定會輸的徹底,或許他早就輸了,因為他輸的是心。
其實,藍海萌早就看透了,冷逝殤雖然處處折磨她,威脅她,卻絕對不會讓她離開了,更別說要她的命了。
因為他愛她,所以他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相反她真正受到傷害的時候,往往受傷最深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
所以她的離去,對她自己來說是解脫,但對冷逝殤來說卻是致命性的打擊。
她要的就是這種毀滅性的結果,他們之間,要麼生離,要麼死別,根本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如果她能活下來,那麼,他們從此陌路;
如果她注定死去,那麼,化成厲鬼,她也會回來向他討債。
一切或許冥冥之中早有定數,只是人在臨近死亡的時候,會看得更加清楚,更加透徹一些。
身體越來越冰冷了,思緒也愈發的不清晰起來。
在殘留意識記憶的最後一秒,她聽見自己嘲弄的尖笑聲,只是這笑聲聽起來,卻是那麼的讓人撕心裂肺……
他們之間,終究要死亡來詮釋,什麼是真愛?
一切都安靜下來,因為心跳聲已經停止了。
所有的悲歡離合、酸甜苦辣,全都隔絕於耳外,除了生命,沒有什麼糾葛再是重要的了。
毫無知覺了…………
有一句話說,當生活為你關上一道門的時候,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窗——生活的確為藍海萌開啟了另一扇窗,只是這一扇窗似乎比那道關著的門,更讓她感到殘酷。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她原本以為自己會這樣睡著,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但生命的奇跡,還是降臨在她的身上。
在那個夕陽的黃昏裡,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的藍海萌,終於醒了。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純白的世界,她知道自己正躺在醫院裡,耳邊傳來的是心電儀器的滴答聲。
這聲音就如她死亡前的心跳聲一樣,滴滴答答、一下又一下的跳動著,只不過這個預示著重生,那個卻昭顯了死亡。
「醒了,醒了,終於醒了……」
耳邊傳來的是熟悉的聲音,有張醫生終於放下心的歎息聲,也有小菲欣喜的歡呼聲,但唯獨缺了那個人的聲音。
連藍海萌自己都在吃驚,為什麼她醒來後第一個想到的人,竟是冷逝殤?
難道是這些天,她聽到病床邊上,那個在她耳邊懺悔、低喃、哀求的抽泣男聲,迷糊之中,像是從冷逝殤嘴裡發出來的?
可是,冷逝殤怎麼可能會懺悔呢?他是怎麼樣的人,即使知道自己錯了,也重來不會跟任何人道歉,更別說懺悔了,這麼高深有內涵的字眼,根本不配用在他那種人身上。
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醒來了,她活了,至少意味著跟冷逝殤的這場戰役,她取得了暫時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