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白從後面轉出來,看到秦琳琅,兩人一時沉默。
蘇絮兒滿臉欣慰的笑,將兩人拉到身邊如從前那般左擁右抱著,還開玩笑地說:「絮哥哥我今兒又坐擁佳人了……走走,喝酒去喝酒去,今天不醉不歸!」
果然是夠上檔次的酒店,想必蘇絮兒來的次數也不少,熟門熟路地領著她倆來到一家十幾層頂樓的旋轉餐廳,點的是西餐洋酒,用她的話說,是什麼貴點什麼,千萬別省著。
秦琳琅膩歪在蘇絮兒身邊,唧唧咕咕地說笑著,不停地盤問蘇絮兒是不是找了個有錢男人。
舉蘇絮兒笑得有些僵:「是啊。」
秦琳琅的眼神立刻有些不對勁兒,笑的時候說不出是鄙夷還是艷羨:
「那你男朋友做什麼生意的?多大年紀呀?不會是有老婆的吧……」說罷還捂著嘴笑。
還林落白心中不爽,淡淡打斷:
「絮兒,你哥哥還好吧?」
蘇絮兒點了一瓶軒尼詩,喝了一杯之後直皺眉,罵道:
「媽的,這洋玩意兒還真喝不習慣,服務生……給我換瓶五糧液過來。」
「我哥呀,他整個兒一藝術青年,畢業之後陪女朋友到大西北教山區的孩子畫畫去了,說要把青春獻給祖國最需要的地方……」蘇絮兒吭哧地笑著,搖搖頭道:
「搞得自己跟熱血青年似的,聽說今年又跑到西藏了,在林芝墨脫,說那裡美的像天堂。」
林落白把目光投向秦琳琅,卻沒在她臉上看到半絲異樣,好像十四歲那年的下雪天,那個和她手挽手地跑到鎮文化館去看蘇莫若畫油畫,癡癡戀戀地買下他所有作品的單純少女,並不是她。
有些人,性子裡天生薄情,愛的時候不顧一切,濃郁,強烈,不擇手段,而一旦不要,則比誰忘卻的都乾脆凜冽,彷彿那曾經,那往事,與她無干。
林落白想,有誰能如自己這樣呢,傻氣到因為忘不掉那個人,所以拒絕觸碰與之有關的任何記憶。
糾糾纏纏,轉轉繞繞,給自己結了一張網,別人已經遠在萬丈之外,而自己還固守著當年的星光,一個人,故步自封,畫地為牢。
她低頭,心裡湧上來的是起起伏伏的憂傷,蘇絮兒唏噓地濕了眼角,拿起五糧液給各自跟前斟滿,放下酒瓶,自己先端起酒杯,微笑出了明亮的淚光:
「時隔快五年,我們終於重逢,很幸運,我們各自還遵守著當年的誓言,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好姐妹,落落,琳琅,我這個姐姐做人很失敗,沒文化,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有的只是一顆心,只要你們不嫌棄,我會一直在這裡。」
「我先自飲三杯。」蘇絮兒微笑,抬頭,三杯白酒已然下肚。
素白的臉上立刻飛起兩團緋紅,林落白坐著,悲喜交加,蘇絮兒那麼執著地相信著她們三人的友情,她也只好幫她維持著,維持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陳年的友情。
某一瞬間她竟覺得慚愧,覺得自己太小氣,當年的蘇絮兒為了她寧可親手把心愛的少年狠揍一頓,而她,到今天都原諒不了秦琳琅的橫刀奪愛。
「來,這一杯,我們仨干了,做一輩子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