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白真是愛死了《牡丹亭》裡的那句唱詞,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十四歲的林落白那時候還不是十分看的懂《牡丹亭》,但她家裡有一台半舊的收音機,每當暮色四合晚風乍起,母親林流珠就會把收音機從陰暗的屋子裡拿出來,擺在院兒裡的老籐樹下。
每天晚上六點半,收音機裡準時開播戲劇,有時候唱的是京劇,有時候是昆曲,那一陣子流行的是母親喜歡的程派,《鎖麟囊》、《春閨夢》、《荒山淚》,一天一天不重樣地播。
怕流水年華春去渺,一樣心情別樣嬌,不是我苦苦尋煩惱,如意珠兒手未操。
林落白坐在微涼的石凳上,仰頭看著墨藍色的天空深邃遼遠,母親林流珠裹著那條桃紅色的流蘇大披肩,坐在闌珊夜色裡,施了薄粉塗了胭脂的臉上有深淺紛紜的醉意。
林落白想不通為什麼有人可以聽戲也聽得醉了,癡了,傻了,像喝了陳藏二十年的老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就著美到蝕骨的那些戲詞,嚥下肚去,流出淚來。
就像《鎖麟囊》裡唱的,一霎時把前情俱已昧盡,參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
林落白和母親常常隔著開滿白花的籐樹坐著,誰也不說話,母親聽著戲流著眼淚,林落白神情淡漠地望著天,在心裡默記那些戲詞。
去時陌上花似錦,今日樓頭柳又青。可憐儂在深閨等,海棠開日我想到如今。
譙樓上二更鼓聲聲送聽,父子們去採藥未見回程。
別院中起笙歌因風送聽,遞一陣笑語聲到耳分明,我只索坐幽亭梅花伴影,看林煙和初月又作黃昏。
第二天,林落白到學校的圖書館借了好幾本中國古代戲曲的書籍,把心裡記下的詞和書上的仔細對了一遍,隨手翻開《牡丹亭》,她突然就喜歡上湯顯祖開篇寫的第一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很多年以後,林落白一個人跑到電影院裡看《遊園驚夢》,看風華不老的王祖賢,一剎那被定格在銀幕上的九個字擊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這細碎惆悵的流年,美得****蝕骨,不過一句少年謔笑,拈花轉身的工夫,就已經蒼然老去,老的那麼快,那麼凜然徹底,乾脆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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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顏新開青春文,真摯的友情,純純的初戀,虐虐的糾纏,相信這是個很好看的故事,所以路過的每一位親,請使勁地支持顏吧,顏顏一定會寫出一個好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