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眉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沉痾
    漸漸收了淚默默退出房間,他下令不許任何人跟抹遊魂飄dang在禁宮內苑,父親去了,母親跟著也去了,他原本牽強稱之為家的組合一日內支離破碎,以前無論他們在不在意他,潛意識裡他一直都有著堅強的依靠,他們的離世卻彷彿chōu走了支撐他挺直身軀的那根椎骨。

    不知不覺中他已來到鳳儀宮附近,宮men前一盞晃悠悠的風燈看起來那樣溫暖,他愣了一會兒,旋即盯著那點火光快步疾行,留著一條縫隙的宮men前,寶晴披著寬鬆的外裳,一手提燈,一手安撫著腹中的寶寶微笑望向雲意衍:「睡不著,覺得你會來所以在等。」

    兩人相隔數米對視,雲意衍一瞬間竟然有想哭的衝動,菱姑姑說的沒錯,父皇屬於大羽,母妃屬於父皇,而屬於他的nv子正等著他回家,帶著夏花一樣美好的笑容,幸而……他還有她,……以及……他們即將出世的孩子。

    是夜雲意衍宿於鳳儀宮,靜靜陪著他並不多話,像輕柔的薄紗,悄無聲息覆蓋他的傷口。雲意衍疲累到極點很快睡過去,丑時末卻發起高熱,整個鳳儀宮燈火通明忙成一團。

    另一邊瑞王府中,雲意初仍在持續昏睡,江重重點xue並不重,本該兩三個時辰就醒,可雲意初似乎被一股jīng神力封困,囈語不斷,貌似在作一個恐怖的夢,怎樣都醒不過來,江重重施針灌yao,雲意初像逆來順受的xiǎo動物,不知道反抗,不知道疼痛,笑幽看得心酸卻無計可施,只能守在他身旁柔聲細語對他說話。

    「篤篤篤」叩men聲輕,江重重開men將王府管事讓進房中,管事躬身入內,看了看雲意初的情形揪心一歎,然後轉向江重重道:「天yu明神殿神侍到訪,請江神醫入宮一趟。」

    江重重皺眉:「沒看見這兒有個神志不清的麼?九華宮裡哪位貴人這麼沒眼se,瑤妃?」

    管事搖頭:「是:下,陛下高熱不退,唇角、下顎和咽喉處生了好多血泡,御醫診斷是急症,若今夜壓不下去怕有危險,聽說……瑤妃娘娘自縊殉葬了。」

    笑幽和江重重對視一眼,目光中惜與了然皆有,江重重沉yin片刻對笑幽道:「我去去就回。」

    管事引路隨行,笑幽百陳雜坐回床榻旁,瑤妃自縊……必然的吧……她和江重重都不覺得驚詫,因為隱隱猜到結局,生同衾,死同xue,羽帝從沒有給她這樣的誓言,她卻義無反顧。笑幽手心漸漸聚集**點汗濕,如果雲意初就此醒不過來,她會怎樣?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用力搖頭拍拍臉頰:「他不會這樣被擊倒的,luan想什麼。」

    也是因為這份篤定與信任。第三天傍晚雲意初終於轉醒。他雙眼滿是血絲。好像三天根本沒有合~樣。期間夢境中經受地折磨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定定看了笑幽幾秒愧疚道:「又讓你擔心了。」

    笑幽細察他每一絲表情。很正常……沒有半點不對……可就是正常才顯得不正常!

    「妖jīng。有沒裡不舒服。」

    雲意初搖頭:「我睡了三天吧。」

    笑幽所有神經都緊張起來。有人能清醒知道自己昏mi了多少天嗎?!

    雲意初掀開被子。笑幽連忙阻攔:「想做什麼我幫你。」

    「更」

    「去哪兒?起碼等阿重回來確定你沒事再說。」

    「進宮,阿重不就在宮裡照顧雲意……」他突然頓住改口道:「照顧皇兄。」

    笑幽咬唇凝視他:「你怎麼知道地?除非……三天來我們說地每一句話你全能聽見。」

    雲意初避開她的目光點頭:「嗯,瑤妃自縊,皇兄重病,你守著我,阿重兩頭跑,父皇停靈一月,二十七天後出殯,瑤妃追封……」他像背書一樣將每一件大事xiǎo事都背了出來,最後回視笑幽道:「我很清醒,只不過沒辦法睜開眼睛,今天早晨你和阿重談起瑤妃,阿重讚她節烈癡情,你卻認為她不過是在逃避,逝者難追,生者要背負所有記憶和思念,承受不了的人才會選擇自絕,你還說,父皇若有靈不會樂於看到她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為我們都希望重視關心地人活得更久些,更快樂些。」

    「人與人並不相同,想法必然也不同,我說了,但並不代表正確。」

    雲意初淡淡道:「你是對的,比起思念、記憶之類,我該當清醒著背負這份罪孽活得長長久久,這是懲罰。」微光劃過他的瞳孔:「懲罰我地無知、胡鬧、自以為是。」

    笑幽聽著聽著,淚水止不住溢出眼眶,「不對!你理解偏了,我想說,死去的人生命被剝奪並非他們情願,他們走時還留有對世間,對親人,對愛人的眷戀,所以活著的人即便痛苦也應該堅強,逝者歸去卻並未消亡,因為他們還活在我們地記憶裡啊!當一個人再有誰記得,不再有誰懷念,才是真正的離開……妖jīng你在和自己過不去嗎!」

    雲意初抿唇不語,赤足下地極慢極慢走向屏風,細麻白綢的孝衣靜靜搭在上面。

    笑幽深深呼吸抹去淚痕,不能急……得慢慢來,起碼他醒了,起碼他決意面對不是嗎?她勸慰著自己走到他身旁輕聲道:「我陪你去。」

    「恩…

    意初悶悶回應。

    瑞王殿下病癒,兩人跨出院落的同時府內下人面帶喜se奔走相告,雲意初面無表情視而不見,乘馬車直奔九華宮,他們難道看不出,實際上他已病入膏肓了麼……

    九華宮似一夜間蓋頭換貌,不見了絢麗的紅磚碧瓦,不見了繚繞的款款笙歌,xiǎo到御花園一枝開敗地yanse牡丹,籠中一隻麗羽鶯雀都被白絹仔細包起。黑白jiāo織於視線,雲意初只覺一陣陣暈眩,而笑幽走進的第一刻連步伐都變得沉重。

    若是從前,雲意初必直闖去靈,今日他卻一反常態依禮等在南書房外。往鳳儀宮通報地xiǎo太監引著另一名太監xiǎo跑而回,雲意初認得他,去雁翎城前就是他到南書房向雲意衍稟報皇后有孕的。

    雙寶行了禮低眉順眼道:「陛下還起不得身,皇后娘娘吩咐奴才陪同殿下過去,太上皇大殮完畢,停棺天yu明神殿內。」

    雲意初抬眸望鳳儀宮方向,雙寶適時chā話:「陛下今日好多了,剛才還惦著您呢,命王總管挑了好些安神和補地珍貴yao材準備送去王府。」

    雲意初皺眉打斷他冷聲:「走吧。」

    兩名太監jiāo了一下眼se,一致認同瑞王殿下仍是「瑞王殿下」,還是那麼嚇人,臉也還是那麼冷……

    天yu明神殿掛著大朵大朵白se花,雲意初在men口停住背對笑幽道:「我自己進去就好,你在偏殿坐會兒。」

    羽帝嚥氣一瞬他被雲衍拖出內殿,現在他或許有很多話想單獨對羽帝說吧,笑幽努力扯出微笑:「嗯,我等你。」她沒去偏殿,就在長長地階梯中間席地而坐,沒過多一會兒,遠遠一隊人馬快速向這邊行進,雲意衍和寶晴擠坐一架肩輿,顯然來得很倉促,笑幽站起身,雲意衍雙頰病態地chao紅未退,他衝她點點頭,笑幽微微頷首算是還禮。

    雲衍扶著太監的手行至笑幽面前:「六弟的狀況朕都聽江神醫說了,醒來就好……朕去陪陪他。」

    笑幽躊,現在就讓兩兄弟碰面也不知對雲意初有沒有負面影響,雲意衍還她一心的笑:「朕和他同病相憐,應該能彼此理解。」話落,他鬆開太監地手拾階而上。

    當他的袍擺隱入men內,一把甜美的nv聲試探著喚道:「楚笑幽?」

    笑幽回頭,正對上寶晴動地眼睛,她牽牽唇角:「隆嘉公主。」

    寶晴chōuchōu鼻子,已為人妻將為人母的她至今還保留著少nv時的一些xiǎo動作,「好久沒聽人這麼叫了。」她語氣中有些淡淡的感懷,笑幽聽得出卻沒搭話,眼睛看著寶晴,耳朵卻細聽明神殿內每一絲微弱地聲響。

    寶晴又走近幾步,一瞬不瞬盯著笑幽猛看,像是觀賞什麼稀世奇珍,笑幽被她晶亮晶亮的眼睛nong得全身不自在,寶晴自覺滿足後調皮給出評語:「果然比我生得美,雲意初那xiǎo子還算有眼光。」

    呃……笑幽無語,她不會還在為妖jīng據婚不忿吧……

    「聽意衍說你武|好。」

    「一般。」

    「恩——」寶晴若有所思:「通常這樣說的人都很厲害。」

    笑幽微寒,她幹嘛露出這樣的眼神,好像獵犬盯上xiǎo白兔似的。

    「雲意初是叔父,那你就是嬸母,理所應當……」寶晴自言自語一通沖笑幽眨眨眼睛:「等寶寶出世,若是個公主你教她武功吧!」

    什麼和什麼!這跳躍的也太快了吧,她不是該對她敵意滿滿嗎?怎麼反倒主動套近乎。笑幽挑眉拒絕:「我這點微末伎倆怎比得宮中神侍,單紫竹一人就夠對付三個我了,隆嘉公主何必捨近求遠。」

    寶晴興致盎然仍不放棄:「不要謙虛嘛,你不覺得,我地聰明加上你的能耐可以打造出一個天下無雙地xiǎo公主麼?那群木頭一樣的神侍絕對不行。」

    笑幽頭疼,她言下之意是,她沒她聰明?不待她回話,只聽神殿內「嘩啦」一聲,像是大件瓷器摔碎地聲音。笑幽想都沒想就要往裡跑,寶晴卻一手緊緊抓住她的xiǎo臂,一改方才地模樣,凝重搖頭道:「我相信意衍,他們是兄弟。」

    笑幽複雜望著她,繃緊的手臂緩緩垂下,她知道他們是兄弟,也知道他們之間的死結被羽帝解開了,但要兩人關係融洽友好不是立刻能辦到的,她緊張、敏感……全因為現在的雲意初還在危險邊緣徘徊,受不得一點點刺激。

    「四個人一起胡鬧,一個剛醒,一個還在發熱,一個重傷未癒,一個昨夜還胎動不穩!」不知何時江重重已立在石階下。

    笑幽正急著見他,寶晴卻一縮脖子飛快道:「本宮久站腳會腫,先去偏殿休息,楚閣主請自便。」接著用近乎耳語的音量對笑幽吐槽:「江神醫的囉嗦天下無敵。」趁江重重還沒發飆,她趕忙腳底抹油溜了,那速度怎麼看都不像懷孕八個多月的孕婦。

    笑幽和江重重目光一碰,兩人不約而同漾出三天來最真實的笑容,難怪……難怪短短時間內這位敵國公主就能收服雲意衍,看雲意初就知道,雲氏一脈的男子,哪個都不是好對付的。(未完待續,如yu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

    首發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