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眉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兩軍交鋒
    是夜,無水關靜得彷彿是一座連鳥雀都已絕跡的死城,華國曲老元帥翹首遠眺,還記得當年征討堯今國時最為慘烈的一戰前夕也如同今夜般安靜,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預感並非指此戰會敗,而是……不大容易

    「元帥,可有什麼不妥?」

    曲昊看了看發問的xiǎo孫兒曲亦衡,搖頭笑笑:「沒什麼」口中如此說著,但那份預感仍舊強烈,或許……是他在高估對手,雲意初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mao頭xiǎo子,又是自xiǎo養在深宮裡的嬌貴皇子,再加上潛伏在羽國的細作傳來消息,如今無水關內滿打滿算只有十五萬兵力,後續大批援軍起碼還要耽擱四日左右,就算在城破前及時趕到也是一支疲憊之師,只有逃的份兒不過高估對手永遠比低估敵人要好上許多倍,尤其是殘酷的戰爭中,總之此役他必須在三日內拿下無水關,然後等著羽國援軍嘗嘗自家城牆上she下的箭矢是什麼味道

    「報——」

    曲昊皺眉勒馬,莫非前鋒中了埋伏!不該啊,兵力懸殊,雲意初定然據守不出才對

    「元帥,輕騎營中伏,約兩千多匹戰馬被陷坑絆住,沒有死傷兵將,可戰馬腿骨盡折,無法行動」

    挖陷阱?看來對手忙中不luan,是個鎮定的人曲昊看著傳令兵焦急的臉大笑一聲道:「傳令失去戰馬地兩千人暫時劃入弓箭營,剩下的一萬七千騎兵原地待命,改長槍營為先鋒探路」

    「領命!」傳令兵忙不迭調轉馬頭疾奔而去,心下卻極為奇怪,尚未開戰敵方便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元帥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當然他是不敢問的

    此時雲意初站在城牆上望著遠處筆直向無水關開來的人馬在華軍前方不遠處是拚命往無水關奔的羽國商人,他們的馬匹被強制沒收,就是為了讓他們趕上華軍出兵地時間,這些人……難逃一死他費力抹去心底的憐憫,將注意力轉移到對手身上,曲昊,算是個勁敵,他還未出生,曲昊已經名揚四海了,方才其前鋒中伏不但沒有引起sāoluan而且片刻功夫已重整隊形,改由步兵打頭陣,曲昊原本讓騎兵先發就是防範中途設伏,騎兵無論是戰是退都能將傷亡控制到最低,現在緊縮隊伍長度,改由槍兵先發,騎兵分別在其兩翼以策萬全,雲意初的眼眸在暗夜中猶如星子,果然老將不易激怒他第一步xiǎoxiǎo的試探沒起太大作用

    許久後,雲意初望著如黑雲漸漸壓近的敵軍打趣道:「西澤,你說曲老元帥現在會不會在心疼兩千匹上等戰馬

    孟西澤愣了愣:「殿下這會兒還有心情說笑」

    「怎麼會沒心情你看見那個前鋒陣中背一把長槍地人了吧?騎馬地那個」

    孟西澤搜尋了一圈回道:「該是個將領」

    雲意初拍了拍他地肩:「目力沒有退步!很好」話落雲意初張弓搭箭拇指磨蹭著弓腰處青碧地翠yu這把弓是雲意洄生前送地輾轉經年才有了今日地用武之地弦滿箭出黑夜中只能看到白se地尾羽因為太快就好似天上地流星一般拖出一道長長地光暈華軍那名將領還來不及反應便悶哼一聲栽下馬背

    僅僅是一瞬雲意初手中yu腰長弓地弦猶在顫抖上一刻還鮮活地生命此時已悄然隕落

    城牆上仍然很安靜不是所有人都有雲意初和孟西澤一樣好地目力因此方才地一幕幾乎沒有人看到華軍中則一陣sāo動他們看著那名將領栽倒在地上一支羽箭貫穿其胸腹所有人幾乎是下意識地望了望遠處灰暗一片地城牆緊接著又都心道:不可能!

    地確在常人看來不可能距離太遠且又是黑夜如此jīng准地she殺目標恐怕只有怪物才能做到

    華軍第二次停了下來,曲昊蹙眉猛一夾馬腹趕到前方,先打量了一下地上橫躺的屍體,吩咐眾人將之移到旁邊,繼續列隊行進,接著坐於馬上昂首望向城牆暗夜裡,他只看得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對方似乎也正在注視著他

    曲亦衡擋在曲昊身前喊道:「銅盾掩護!」他們此時踏的位置在敵軍神she手的she程內,他怎能不緊張

    曲昊搖頭,攤出一隻手,跟隨其多年的副將立刻會意,將背後強弓遞過曲昊順了順箭支尾羽,緩緩搭上弓弦,城牆上模糊的影子紋絲未動,像是在無聲挑釁曲昊的姿勢僵持半晌後,舉弓的手慢慢放下,這一箭,他不能she,如果是當年華國第一神she手,他可以,但現在他是一軍之主帥,他不能若she死對方自然華軍士氣大振,若被對方避開,則反之,何況他自知已年邁,和雲意初比,他厲害的地方不在於武力,而在於經驗和沉穩

    隊伍重又有條不紊地行進,雲意初撇撇嘴道:「這老頭兒比較棘手,怎麼激都不怒西澤,傳令各處準備迎敵」

    話剛落,城牆下傳來一陣砸men聲:「我們是羽國百姓!放我們入關!」

    「求求將軍開men吧!華軍就快到了,xiǎo人在越城還有高堂要奉養啊!」

    「開men吧……」

    許多人聲音裡已帶著些許哭音

    雲意初地手緊緊攥起,華國扣留羽國客商,然後一股腦全部放歸,與其說放歸不如說是拿著鞭子將他們趕進絕路,城men外是這條路的盡頭,他們身後是六十萬華國虎狼……

    他掃了一眼拚命拍打城men地無辜者晚了,太晚了,放這一千人通過,城men來不及閉合華軍就會衝到眼前,但就算不晚,他也不能讓他們入關這千人中必有華軍地細作,雙方打起來誰還有工夫顧及抓jiān細?若因為一時不忍,被人從裡面打開城men引華軍長驅直入,丟了無水關,死的是成百成千倍地羽國百姓他早有心理準備,也並非心地仁善者,可真到了這一刻,心下的沉重感幾乎壓得他呼吸困難

    城牆上依舊很安靜,無數雙眼睛盯著這一幕,雲意初不下令地理由每個人稍作思量便都心下明瞭,要是放進jiān細,在羽國後方被點燃戰火前,首先死地是他們自己所以他們只能默默同情,給不了實質上任何地幫助

    叩men聲漸漸變得有氣無力,更多的人開始哭號,還有些則破口大罵,但那罵人的聲音中都帶著顫抖,因死亡臨近而顫抖

    「喪盡天良的畜生不開men!羽國是回不得了我們逃吧!」不知誰喊了這麼一句,但沒有人應聲他們可以逃,逃離戰場,可往哪兒逃?左還是右?左邊是險峻的擎龍山脈,右邊是無盡荒涼,沒有糧食沒有水,不過是多受些磨難,最後依舊要死

    腳下的大地在顫動,他們回望來路,華軍正列陣bī近冰冷的重盾,整齊劃一的步伐,踏出死亡的節奏有些人緩緩閉起眼睛,有些人放聲尖叫有些人則全身顫抖被嚇得失禁如此淒慘地一幕還遠不能詮釋戰爭的殘酷,接下來這方天地會化作修羅場燃著地獄火的修羅場

    第一陣,刀盾重甲兵

    第二陣長槍如林

    第三陣,弓箭手蓄勢待發

    第四陣,巨大的床弩還在緩慢前移

    後側兩翼,近兩萬鐵騎巍然不動

    這一戰免去了兩軍對壘的開場白,沒有人出列背上一段長長的宣戰書,同時也是勸降書的東西曲昊無比清楚,皇室的身份意味著雲意初即使死也絕不可能降

    當第一撥箭雨砸向地面時,戰爭的序幕就此拉開

    刀盾重甲兵頂著箭矢撞擊在銅盾上地衝擊力,一步步像走在狂風暴雪中有人不幸中箭,即使未立刻死去也已經失去了生存的權利,他們被自己的同袍無情踏過,生命在此時還不及陣型的穩定來得重盾是弓箭的天敵,這樣盲目luanshe消耗太大,而城中箭矢若不省著用連三天都堅持不了,和平太多年,這處邊城包括上津的官吏也都懈怠了!

    刀盾重甲兵抬著無數條長梯,雲意初微微瞇起眼睛下令道:「放第一陣靠近,弓箭壓制敵方箭營」

    箭雨暫歇,曲昊暗自點頭盤算著,看來雲意初手頭軍需不足,大概為及時增援邊關輕裝簡行奔了來,很好!勝算又多了一分

    此時城下的羽國商人停了哭號,死亡臨在眼前,他們顧不得左右兩邊亦是死路,能活一刻是一刻承受能力強些的人紛紛逃竄,心理素質不好的此刻卻是連移動一步都不能

    「瑞王殿下好冷的心腸,將無辜子民拒於men外,若肯早開城men,他們不至於要喪命於此羽國地將士們!何苦為這樣一個不仁無義之徒賣命,百姓在他眼中猶如螻蟻……」曲亦衡在曲昊的授意下放聲高喊

    雲意初面沉如水不作理會,倒是孟西澤受不了任何人詆毀雲意初,打斷了曲亦衡的挑撥:「無知xiǎo子閉嘴!他們死亦壯烈,為了關內妻兒老xiǎo能安度餘生,他們地犧牲值得!再者其中不知有多少華國jiān細為他們陪葬!」

    「西澤,無需和他們廢話,刀盾重甲兵快到城下了」雲意初冷聲勸止,孟西澤垂頭收聲,倒是有些守城的兵勇被華軍所為激怒,高呼道:「不管跟著誰,總好過做亡國奴!華狗儘管上來,爺爺地刀正渴著呢!」

    曲亦衡輕笑一聲,以隆隆戰鼓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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