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眉 正文 第十八章 毒魂引
    雲意初帶著風不留快速穿過重重殿宇直奔瑤妃的寢宮,他知道羽帝現下不會在別處帝王疼惜病重的妃子日夜守候在流光殿,不早朝,不問政,太子監國,呵呵,多麼深情的一段佳話,這就是皇宮,這就是天家,所謂的事實背後總有另一個事實

    流光殿已近在眼前,雲意初望著men口身長yu立正眺望著他的男子停了步,兩人對視片刻,同時移動迎向對方

    「六弟」

    雲意初挑眉:「還是瑞王聽起來順耳些,太子殿下」

    還是這樣!雲意衍心內唏噓,多少年了,無論他怎樣示好,雲意初就是不肯忘掉xiǎo時候兩個男孩兒之間的磕磕碰碰,哪有兄弟間沒打過架拌過嘴的?他隱隱明白除了xiǎo時候的事兒,讓雲意初對他如此敵視還有一個關鍵——雲意洄他認定他母妃毒死了前太子,認定他搶了本應屬於雲意洄的一切,認定他沒資格繼承羽國……可悲的是,雲意初認定的並非真相,更可悲的是他知道真相,卻沒有權利,沒有立場說出來

    他心下微歎,難道他們兄弟今生要一直鬥到一方身死才能和解,才能了卻恩怨麼?這樣想著,他不由放緩聲音認真問道:「瑞王,父皇生死難料,外界強敵窺伺,你我兄弟這時候能不能讓他老人家省心幾天!?」

    雲意初心中一緊:「父皇如何了?江重重呢?是否在宮裡?」脫口而出的語句收也收不住,待尾音落他輕聲一嗤,何必問雲意衍等一會兒自然能看到

    雲意衍頗為詫異,想起殿內正守在羽帝身邊的那個清高男子氣就不打一處來,那麼多進宮地醫者只有這個江重重算有些真才實料,不但控制住了羽帝體內毒素蔓延,甚至已經分辨出幾種毒物的成分,但此人的行止態度卻是他難以忍受的,每每對著江重重,他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他對他雖面兒上恭敬,但他看得明白,那人心裡可並沒存半分恭敬,隱隱還帶著幾分排斥原來……江重重是雲意初的人……怪不得……他這個六弟究竟招攬了多少能人隱藏在暗處?

    兄弟倆的目光還在相互膠著試探,倒是一旁冷眼瞧著的風不留被惹急了,毫不留情道:「你們哪像是兄弟,簡直是宿世仇敵!老夫可不是來看你們誰能打死誰地!」若不是他知曉周圍必定有護衛守著,早扔下兩人逕自進去了

    雲意衍略有些不悅掃了眼風不留簡樸的衣著,目光重又鎖定雲意初問:「這位是?」

    雲意初牽牽唇角,但這笑絲毫沒有將氣氛暖熱,反而讓周圍的空氣更冷了幾分,他好心情地指指殿內為雲意衍解惑:「江重重的師父」說完越過雲意衍,大步走進流光殿,風不留搖搖頭緊跟上去

    雲意衍苦笑能讓他舒心地話這輩子怕是不會從雲意初口中聽到了

    寢殿內落著厚厚地幔帳幾乎看不到宮nv太監地影子床榻邊江重重剛施針完畢擦了擦額角地汗珠旁邊靜靜守候地瑤妃道了聲「辛苦」替羽帝披上寢衣每一個動作都那麼xiǎo心謹慎彷彿重一點都會碰碎羽帝地身體一般

    風不留走上前時雲意初卻頓在men口冷冷看著瑤妃地神情眼中流露出無法克制地厭惡

    江重重回頭見到風不留忙站起身垂頭行禮:「師父您來得真及時!」言辭中像早知道風不留會來一樣

    風不留沒有回話直直盯著臉se晦暗地羽帝此時羽帝正在昏mi中倒省了三跪九叩地麻煩他先翻了翻羽帝地眼皮接著坐在下手撈起羽帝地左手凝神細診三指時而輕時而重許久後輪換細診其右手這期間瑤妃、雲意初兄弟、以及江重重都屏息默待像是怕呼吸稍重些都會打擾到風不留

    men窗緊閉地宮殿停止流動地空氣和這份安靜讓雲意初覺得胸中憋悶尤其在看到羽帝幾乎脫了人形地腕骨與臉頰後這種憋悶讓他幾乎無法忍耐他移到江重重身旁傳音入密問:「風不留可信麼?」

    江重重複雜地回視他,同樣傳音回道:「若不可信你以為我會讓他碰你老爹一指頭麼?雖然他是我師父,但我還不會糊塗到看不清羽帝一死遭殃的是誰,更不會忘記保羽帝無恙是誰地命令」

    「他的nv兒是葉熒惑殺地?」

    江重重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不但是葉熒惑殺的,而且還是用極其殘忍地手段……

    雲意初識趣地沒有追問,風不留和江重重在提到風又蘭之死時,如出一轍的表情讓他明白還是不問的好,因為那表情他太熟悉,當初雲意洄死時他很久都不敢照鏡子,鏡子裡那張臉,太可怕……

    右腕,風不留診的時間略短,撤手的同時他撩開被子,先拽出羽帝貼身佩戴在胸前的yu牌瞧了瞧道:「多虧有這塊靈yu,壓制且吸收了不少毒氣」緊接著,他在羽帝肚臍處壓按觀察片刻,最終繞到床尾,捧起羽帝的腳心紮了幾針,江重重發現風不留的手在抑制不住地顫抖,心下大驚,走上去扶住風不留的肩問:「師父,可是有什麼不妥」要知道,他當了風不留這麼多年的徒弟,即便是再棘手的病情,且在風不留三兩日未眠的狀態下,察xue施針時風不留的手也沒抖過一次

    風不留嘴唇輕顫,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他閉起雙眼,努力平復激動的情緒,腦中回放著久遠的畫面,因為太過久遠,畫面中暈染著柔紗輕覆的朦朧

    「蘭兒你太醉心於毒術了」

    少nv回頭吐了吐舌頭,堆起討好的笑拽住風不留地手臂搖晃著:「哪有醉心,只不過有點點興趣而已況且爹不是說過,萬物皆可為毒,萬物亦皆可為yao,關鍵在於使用他們的人是善還是惡」

    風不留被她搶白,嚴肅的表情有些繃不住,誰叫他幾次用毒救人被這丫頭看到了呢?

    少nv狡黠地眨眨眼睛指著桌上凌luan的瓶瓶罐罐道:「nv兒想將天下最毒的毒物糅合在一起,觀察它們哪些相斥,哪些相剋,還有該怎麼解」

    「讓爹看看你試過多少種了」

    少nv掰著指頭一樣樣數著:「赤蠍粉,禪蟻液,冰蛛絲,藍須烏頭,一品紅……」

    風不留神遊一般離開床榻邊坐去殿內yīn暗處垂頭問:「阿重,你分辨出幾種劇毒?」

    江重重擔心著風不留的反常,但多年養成的習慣讓他幾乎無意識地當即回道:「赤蠍粉、禪蟻液、冰蛛絲、一品紅……總共七種,其中有三種毒xing相斥,卻不知為什麼能天衣無縫地溶合在一起,所以徒兒判斷這些並非全部」

    「的確不是全部,在你已知地七種裡起碼少了一味藍須烏頭,能讓人喪失心智於幻境中死去的劇毒這幾日羽帝應該多數時候在昏睡,且昏睡中夢囈不斷」

    「正是!」

    風不留心下百味陳雜最後一次與風又蘭討論毒術沒多久,她就和葉熒惑私奔出千楓渡那時,她自創的天下第一奇毒尚未成功他還記得她笑著說要起個名字……沒想到多年後他要和自己的nv兒一較高低是什麼將幾種相斥地劇毒相溶,依風又蘭的脾xing,他能肯定絕不會是普通的東西,而是不遜於已知幾種的劇毒

    瑤妃不知道此時風不留的心境,她只看到風不留顫抖地手和yīn沉的臉se,腦海中回dang著一句話:「他可能會死,可能會死!」風不留也許是羽帝最後的希望,即便世間可能還有比他更厲害的神醫,但時間不會等……閻王亦不會等她被巨大的恐懼掐住,心頭一陣絞痛直挺挺暈了過去,倒在險險接住她的雲意衍懷裡

    江重重忙湊過去略瞧了瞧道:「沒事,只是暈厥,正好現在她最需要的是休息」

    這邊雲意衍地慌luan風不留視若無睹,全副心神都在羽帝體內的劇毒上,能解嗎?難……非常難!羽帝很有可能是他風不留第一個救不活地人,勉力而為他自己也要擔上xing命之危,但醫者道德讓他忽略了對自身的思量,何況這毒出自風又蘭之手,他在發現時除了震驚還有一股說不清地隱隱喜悅,彷彿能從劇毒中觸及到nv兒的魂魄,讓本無再會可能地父nv兩人奇妙地被牽繫在一起

    雲意初沒有像瑤妃那般激動,可不代表他不緊張,從風不留診脈開始,他的心就隨著他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而起起落落

    風不留掃開書桌上一堆奏折,這些日子雲意衍日日在此一邊守候羽帝,陪伴瑤妃,一邊替國事cao勞,筆墨紙硯都是齊備地,風不留攤開宣紙,落筆如飛,雲意初一瞬恍惚,這樣的風不留和他的父皇指點江山時竟然有幾分相似

    風不留寫滿一張,丟給江重重吩咐道:「上面的毒物十日內必須給我找齊」接著將另一張紙塞到雲意初手中:「這些yao材一樣都不能缺,兩日時限」

    江重重掃了一眼,沖雲意初攤出一隻手道:「令牌,我得出宮」

    雲意初想都沒想,隨手掏出一塊金燦燦的xiǎo巧令牌放進將重重掌心:「早去早回」江重重前腳離去,他也緊跟著準備往太醫院親自監督御醫配yao,還沒走出兩步,只聽羽帝微弱的聲音響起:「初兒,是你回來了嗎?」

    雲意初一震,緩緩轉身,看到羽帝無力探出錦被的手正向他的所在伸展,羽帝的眼神mi茫,似乎已分不清身在現實還是毒素作用下的幻境,這一幕讓雲意初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穿透他的胸膛,捏住心臟,然後狠狠地掐了一把原來心中再怨、再恨……也抵消不了曾經深刻的愛與仰慕

    雲意衍走到雲意初身旁,從他手中接過yao單道:「我去,你陪陪父皇,他……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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