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眉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殘片
    雲意初再沒有發出任何聲息,而絳獒卻沒有離開,即便他知道與雲意初共處一室被人發覺,若主上聽聞將會遭受怎樣的磨難他只是突然間覺得很累,累到無法從這張座椅中支起身體

    床上的雲意初未睡,椅上的絳獒未走,方纔還流淌在房間中敵對的低氣壓,此時已dang然無存

    「我從未問過他的名字」

    絳獒神se如常,因為他清楚雲意初絕對不可能睡著他們彼此也都清楚,這會兒平和下來帶著些許哀愁的氣氛是為誰「他以前的名字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名字是他想藏匿,想拋棄的吧……」

    「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記著你的名字整整十一年,卻為一個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的人jiāo付了xing命」絳獒平平淡淡的說著,就像在說今天晚上吃了一盤青菜那般的平淡,沒有嘲諷,沒有惋惜,沒有仇恨,僅僅是一句陳述,一句事實

    「和你在一起時,他叫什麼?」

    「黔鷺一隻黑se的鷺」

    「你呢?」

    「絳獒渾身染血的獒」

    簡單的對話過後,兩個男人再次陷入沉默,彷彿是誰都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黔鷺天上有無數地雲朵你一定很自在很開心吧

    黔鷺你可知道我正和害死你地人共處一室但為什麼在這xiǎoxiǎo地房間裡我卻覺得你離我沒有那麼遠……那麼遠了呢?

    黔鷺今日主上命我護他若來日要我殺他你會怪我麼?你用生命維護他也用生命維護過我我一直以為我是你最最重要地人可為什麼你在心裡藏了一個更重要地他

    沒有人回答是地黔鷺死了確確實實死在他地肩上現在又怎麼會有人溫柔地回應呢不會再有了永遠……

    無論多麼留戀多麼依賴死去地人已經消失而他還活著他要想繼續活著就必須遠離這個人地週遭絳獒被脆弱chōu走地力氣漸漸恢復起身推窗雲意初知道絳獒要走突然道:「你地主上不是傻子飲月齋地人上報我地種種後一月殺有叛徒他不會猜不出即使他沒查到是你你若留在那裡我們總有一天刀兵相見我欠了黔鷺地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將你藏到一個與世無爭沒有人可以找到地地方因為我明白你是他十分重視地存在」

    絳獒沒有回頭面具一樣地笑意漸漸收斂是地他懂若主上發現他地下場會比黔鷺更慘他亦厭倦了這種殺戮無休地日子但要他承雲意初地情是絕對不可能地事雲意初這樣你就會覺得償還了黔鷺嗎?怎麼可能讓你隨心所願這份歉疚你注定要背負一生一世永遠都記得你曾虧欠了一個人你就不會忘記黔鷺那樣無望地愛那樣熾烈地執著你沒有資格忘記!絳獒毫不猶豫地跳出窗外只餘下兩扇猶在顫抖地窗

    雲意初閉目仰躺在床上,絳獒毀掉了陳苦兒地屍身,讓他在笑幽面前無從辯解兩人的誤會更深了一層,今日,他本意只是試探,掌握些許情報,絳獒卻戳穿了他的身份,還派人去追殺他從好友處借來地手下,若放在從前,他早會不遺餘力剷除此人,但除了諷刺幾句外他對絳獒甚至提不起一點恨意愧疚原來比憎恨更可怕這種無形卻實在存於心中的東西將成為致命的弱點,哪怕是再強悍的人這個認知讓他恐懼笑幽對葉離的愧疚呢?會不會也成為她最大的弱點?

    再平穩的馬車面對顛簸的路途也是徒勞,清和的傷勢沒有痊癒反倒逐漸惡化,笑幽一行此刻已停在一座xiǎo城休整了大半日葉離雖然好像因為戈兀山莊地事很心急,倒也沒有催促,於是笑幽決定在這裡先休息幾日再去碧海城

    她的這一停卻為蕭浮冰爭取了時間,蕭浮冰將蕭點裕獨自一人留在了盤羲城,三天兩夜不眠不休終於趕到了風白居,竹心對這位義姐的突然造訪有些驚愕,但聽蕭浮冰敘述了前後,連jiāo代一聲都忘記了,當即帶了身邊跟著的兩三名親隨直往碧海城而去她前腳踏出丹露城還不足一個時辰,風白居二當家白薩爾塔men神情抑鬱地就著殘燭燒去了一封密信

    次日風白居上下才發現,兩位當家主事者一夜間憑空消失,問men口的守衛只說居主帶著幾人出城去了,二當家沒過多久也離開了,是獨自一人風白居眾人只覺得詭異,居主脾xing讓人無法琢磨,一聲不響離開以前倒也有過,但二當家素來沉穩,且沒有天大的事絕對懶得踏足外界一步沒有人知道,白薩爾塔men與竹心先後出men為得是同一個人,但,卻不是同一件事

    竹心苦於不知道笑幽到了哪裡,為免錯過,只好快馬奔至往碧海城去必經的一座xiǎo鎮守候,派心腹在鎮外的官道上留意經過的馬車,四日後她終於等到了笑幽xiǎo鎮不大,連防護地城牆都沒有,官道直連著鎮內最寬敞的一條街道,當竹心滿是欣喜地攔下笑幽與葉離時,車內的幾人卻和竹心是截然相反的心情,葉離不論,淼淼為竹心婚宴的一鬧至今有些懷恨,而笑幽……則是一臉思索

    竹心看到笑幽的神情有一瞬的受傷,但她很快平復了心緒,在婚宴上道出澹台沁的消息時,她就已經預料到笑幽如今的態度笑幽對她存了芥蒂不打緊,只要她地心意未曾改變半分,總有一天笑幽會懂面紗下她檀唇輕啟:「聽聞你隨葉少主重返戈兀山莊,上次沒有喝到地喜酒我可不會錯過」

    笑幽還沒來得及答話,葉離搶先道:「抱歉,讓竹居主白跑一趟,笑兒至親新喪,想喝我二人的喜酒還得靜待一年,居主孝義無雙想必能夠理解」

    竹心一笑,葉離綿裡藏針地話她聽得分明,對方擺明了阻攔她同行但她此來並不需要多複雜的破壞,只需幾句話的時間而已

    笑幽雖然對竹心存了戒心,但贈酒、結拜之誼仍在,正想緩和一下葉離和竹心間僵持的氣氛,誰料竹心自自然然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沖葉離道:「我們姐妹有些nv兒家的私事要說,借笑幽一會兒去那邊茶樓坐坐葉少主不介意吧?」

    怎麼會不介意?上一次竹心幾句話讓笑幽當眾逃婚,這一次還不知道要玩什麼花樣,眼前的碧衣nv子是危險地,僅次於雲意初的危險葉離拱手告罪道:「實不相瞞,戈兀山莊有要緊事,我們在路上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葉離此刻歸心似箭,等一切處理完畢自當請居主來戈兀山莊做客」

    竹心冷笑,葉離這番話一是堂而皇之阻止她和笑幽單獨共處二來名言戈兀山莊出了事兒,她這個外人當然不便賴著要去她不再理會葉離,注視著笑幽傳音入密道:「我專程守在這裡只為告訴你幾句話」

    同樣的方式,同樣也是幾句話,上一次竹心的幾句話幾乎摧毀了笑幽全部的神智,這一次呢?笑幽的手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第一件事,你見到地陳苦兒手臂有一顆硃砂痣,而真的陳苦兒並沒有被砸死的陳苦兒是本尊,所以引來了義莊大火」

    笑幽錯愕抬頭,竹心的眼睛一如婚宴上那般堅定,找不出一絲欺騙真假且不論為什麼竹心要傳音入密單對她一人講?她略遲疑了片刻用同樣方式回道:「你守在這裡等我是要為雲意初辯護?」

    竹心搖頭繼續道:「我不是為誰來辯護,只是怕你一腳踏進狼窩中上次婚宴我的確是受人所托才不管不顧你的心情說出真相,原本我擔心你我姐妹間就此築起一道牆,但如今我一點也不悔,反而慶幸當初我那麼做了,今次也一樣,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渾然不知被騙進危險的境地」

    兩人唇舌未動,但眼神的無聲jiāo流讓葉離鬱悶已極,竹心必定又用了傳音入密的老招上一次是他們沒有防備,這一次他明知道卻找不出理由阻攔「第二件事,風不留已經被一月殺收買,他與真假陳苦兒脫不了關聯,所以與你義父地死脫不了關聯,再追溯遠一些,他還與你即將捲進的yīn謀脫不了關聯」

    笑幽馬上反駁道:「這不可能,他是江重重的恩師」

    竹心沒有多做解釋,她就知道笑幽一定會反駁所以話不能說得盡實整個圈套必須讓笑幽主動去琢磨,直到想通、想透了才有可能推翻認定地事實以笑幽的聰明她相信這不需要很久,所以她只留下殘片,怎樣拼湊起來要靠笑幽自己

    葉離再也不能坐視,溫柔對笑幽道:「笑兒,改天再敘吧,我實在擔心莊裡……」

    笑幽看了看葉離卻沒有出聲,全副心神被竹心正說著的第三件事佔據,雙眸難以置信過後是一片深深的mi茫

    竹心掃了一眼葉離隱忍的怒se,慢慢鬆開與笑幽握在一處的手,退開兩步朗聲道:「妹妹,你若聽得明白我相信我們會有再聚的一日」說罷就打算離開,這一舉動卻讓葉離心裡七上八下,她何以能走得這樣灑脫?自始至終她們的jiāo流都在無聲中進行,最後笑幽竟然臉se大變,那該死的nv人到底都說了什麼?但他再著急也沒有用,刻意避著他地言談又怎麼會對他複述

    「竹姐姐等等!」笑幽追上兩步道:「這些是不是他又一次阻攔的謊言?」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雲意初,蕭浮冰是御水宮宮主,而竹心曾在結拜時送她御水宮雀瑤堂令牌,因此竹心與雲意初的關係不言而喻

    竹心回過頭,眼眸黯淡,語氣中夾雜些許與生俱來的傲然,「風白居只是風白居,風白居不是任何一派勢力的附屬,他還沒有那麼大的面子請得動我竹心來扯謊」被真心想去保護的人質疑她不是不難過,但她只是舉步離開,沒有再多說一句,總有一天……一切都會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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