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眉 正文 第六章 萬叢認取雙棲蝶
    十一月初一,梵水畔,偌大的霧茗園被包了下來,寶馬香車從霧茗園men口直排到了扶舟道街尾不用說,如此盛況全因著洗劍閣閣主楚笑幽

    園men前,玄機樓的劉管事正忙碌登記著來人姓名家世,將應選者隨從與圍觀者一律擋在men外笑幽沒有限定什麼規則,她的規則只有一條,謝絕皇族,因此,應選者可謂三教九流,好在多數人迫於洗劍閣的名頭壓力,都較有自知之明,若非世家子弟,便是江湖上xiǎo有名頭者,只是,黑道白道俱全,官宦大族也多有來湊熱鬧的

    葉離的車架停靠在路邊,他並不急著下來,挑起簾子,瞧著周圍爭先恐後的人,玩味一笑,正在此時,遠處一輛馬車風馳電掣般駛來,且不論車內坐著怎樣的人,單就四匹拉車的馬就已讓人眼前一亮,四匹馬形同孿生,高矮fei瘦一般均勻,maose純黑,通體如緞,鼻似紅碳,四蹄矯健,踏地生風,再配以金帶綁縛,端得是神駿無比

    只見駕車人對這邊的喧鬧視若無睹,馬車毫無減速的意思,直衝過來,等候入園的人群大驚下四散開來,讓出一片空地眼看馬兒就要撞上自始至終未移動一寸,只是冷看著駕車人的劉管事,旁邊圍觀者或有驚呼的,或已手握暗器準備擊斃黑馬的,都在駕車人一聲尖利的呼哨下安靜下來,四匹馬兒如被點xue般登時立在原地,奇怪的是,驟然停車的衝力並沒將車甩出去,眾人不約而同屏息靜觀,車men半開,紫袍銀冠的年輕公子飄然落地,身法之快,讓人看不清他究竟怎樣站在車外的來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當大伙注意到紫衣公子容貌,人群中引出一陣低低的sāo動

    葉離眼睛微微瞇起,他最擔心的還是發生了……雲意初果然不會放手他一縱落地,依舊是白衣飄飄,似是不染半點人間俗塵他抱拳向紫衣公子一禮道:「雲兄,我們又見面了」

    一紫一白兩道身影漸漸靠近,一個微笑如三月chūn風暖,一個冰寒如臘月漫天雪誰都感覺得到,二人間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許多人原本還信心滿滿,抱著勉力一搏的心態,但見到二人時,心情都驟然降至冰點,有這樣的人物在,他們必是無望了

    雲意初冷視著葉離,似笑非笑,他的眼神讓葉離一陣陣不舒服雲意初淺淺頷首,算是還禮,接著一言不發轉頭看向劉管事,劉管事打量雲意初片刻道:「這位公子請先在名冊登記,敢問公子名姓」

    「雲意初」

    葉離站在雲意初身後,拋出淡淡一句:「瑞王殿下身為皇族,似乎違了規矩」

    劉管事落筆的手微微一頓道:「原來是羽國瑞王殿下,恕罪,閣主此試謝絕皇族瑞王請回」

    雲意初凝視著劉管事,「誰說我以皇族身份前來,難道說一派之主也不許入內?」

    劉管事職業病難改當即打探到:「喔?不知瑞王殿下接管了哪men哪派?」

    「獨men獨派!坐落於羽國上津城內上十二坊玄顰道」

    劉管事唇角微顫獨men獨派?沒聽說過可看雲意初一臉冷se半點不像在說笑他陷入兩難境地堅持道:「即便這樣依舊難改您皇族身份」

    雲意初眸se愈冷他袍擺一振轉身面對眾人道:「那今日誰都別想進去」

    一句話引了眾怒一個沉不住氣地已經合身撲了上來口中叫罵著:「管你什麼王敢擋xiǎo爺地道兒!」

    這位嘴上威風手底下卻沒什麼真功夫就在他還沒近得雲意初三米內不知哪裡飛來一枚暗器直穿透他胸膛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處一指大xiǎo地血dong下一秒已倒在階下吐血斃命

    眾人眼見那人斷氣,緊張地望向四周,方才雲意初並未出手,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這裡早有人埋伏在暗處他們雖氣,卻也不敢貿貿然上前

    雲意初堵在men前,紋絲不動,大有上前者死的架勢

    劉管事見頃刻間已鬧出人命,一陣頭疼,不得不重新思考應對方式且不論雲意初的背景和武功,單就今天的日子也不宜見血三國皇室一直以來都以默許的姿態容忍且利用著洗劍閣的存在,如今與雲意初正面衝突並非上策,並且,雲意初沒有強闖,意思很清楚,他不願與洗劍閣為難,只想應試而已可允了他進去,閣主必定怪罪不允,這位瑞王顯然不會善罷甘休,他不進,誰都進不得,招親還怎麼繼續再看雲意初一副氣定神閒,運籌帷幄的氣度,必是有備而來,若己方首先發難,今日這喜事,轉眼間可能就變為禍事

    劉管事又將雲意初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被打量的人,落落大方地站在那裡,毫不介意他眼中不掩讚歎,也只有這般人才,才配得上他們閣主,或許,不請自來的雲意初是閣主的緣分也未可知劉管事心下微動,暗道一句:事有權宜,總之讓招親得以順利進行為先

    劉管事又看了看此刻已經再次聚攏上來的人群,一咬牙,飛筆而書:雲意初,獨men獨派幫主

    「雲公子即是以江湖身份而來,請」

    雲意初衝他點了點頭道:「多謝」側身收了殺意,轉頭看向葉離

    葉離沒想到玄機樓的管事就這樣輕易的放了行,許是怕招親被擾吧,心下雖有不甘,但洗劍閣的人都沒說什麼,他也沒了阻攔的立場爭便爭,誰會怕了誰不成?他上前溫和一禮道:「在下戈兀山莊葉離」

    雲意初得了准許,卻沒有先行,似乎是在等葉離,聽葉離報上名號,涼涼道:「葉熒惑好魄力,連兒子都賣了」

    葉離聽到他直呼其父名諱,眉頭皺起,看了看劉管事,此時他先動手顯然是不智的,雖然他很想……他壓下怒火,「雲兄請自重」

    眼見一波又起,劉掌櫃連忙道:「葉少主請入內」

    葉離與雲意初對視片刻,擦身而過,大步進了霧茗園

    雲意初眼神不離葉離背影,含著三分冷意,七分揣測葉離,不簡單他暗地裡佈置了那麼多,有實力與他一爭的人都被拖在了半路上,可到底還是漏過了葉離他沒有想到,他會為了一個nv人做到這般地步,但,他不悔yīn險?不,這只是手段有爭鬥的地方就少不了手段至於,笑幽要怎麼選,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一定是最後走到她面前的人,也會是唯一一個眾目睽睽,他要看她怎麼反悔!漏過了一個葉離又怎樣?他耗費了這樣大的心力,怎會輸雲意初眸光幽深,舉步尾隨而去

    遠遠的雲意初看到已經在等候的人群,他將那些人一併打量過去,眼風在幾個人臉上微做停留,最後瞧到一個中年漢子時,他勾了勾唇角,溶入其中,在葉離身旁的石凳上安然落座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等候的人也越來越多,雖然一旁霧茗園的侍nv周到有禮的伺候著,上好的茶沁香環繞著,但他該死得討厭這種等待,更討厭和這麼多人一起等待!他暗暗對自己說:只這一次!就一次!

    這邊,笑幽絲毫不知外面是怎樣的盛況,她撫著兩封昨夜收到的書信,望著窗外一顆勁松發呆書信,一封來自竹心沒有長篇的叮嚀,有的只是簡單幾句話:「世間男子千百種,然各人所愛不同,姐姐不能代你選,只得一句忠告——可托付終身者,不在強,不在貌,不在才,不在家境,在心,心又以善良為基本,望妹妹以己心觀其心,萬勿誤於雙眼所見

    笑幽揣摩了很久,心地善良,可人心隔著一副皮囊,太難看得真切……

    另一封書信讓她頗為訝異,竟然是星夜國趙鶴手書,信上說,趙鶴本想與她一見深談,但因無法分身,只好書信代之言辭間多有晦澀隱喻,關於命理,關於星象,讀一次,似是而非,懂了又沒懂,再讀,只剩mi惑但裡面有一句話,她記得清楚,也看得心驚:「生死之劫,一念之差規避遁世,或可禳解紅鸞星動,於他人是幸,於你是劫慎之!棄之!」

    她苦笑,天命?趙鶴錯了,她的劫數早在澹台沁刺死莫倪時,就已經在劫難逃,浮沉煎熬這麼多年,她今日所為就是為斬了心底的牢籠,逃出他給她的災難三試選夫,她從負氣自虐的報復,變成如今的真心以對,她不會放棄

    她神se一肅,轉頭對靜候在旁的淼淼道:「時辰差不多了,告訴劉管事,後面若還有人來,一律擋下」

    淼淼領命而去,笑幽站起身,粉紫se的寬袖掃過窗欞,她推men而出,一步步踏上木製的露台……

    華衣淡妝,yu骨纖腰,雪膚明眸,沒有面紗的遮掩,沒有屏風的阻隔,她就那樣出現……真真切切淺笑盈唇間,看呆了樓下仰望的眾人,這一步,她踏出了,便不會回頭,是緣,是劫,都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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