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帝國的獵犬（七）
此時此刻，不管是逃亡者還是追捕者都不知道的是，在莽莽叢林之中，正有幾雙眼睛在緊緊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既然是幾雙眼睛，那麼眼睛的主人自然就不會是文森特。事實上，在那場激烈的戰鬥結束之後，沒有片刻停留的，文森特直接壓搾出自己最後殘存的體力，撤退進了叢莽深處，某個只屬於他自己的，阿穆特山中少有的即隱蔽又安全的地點。
早習慣了孤身一人生活。雖然文森特還有一個也許是這世界上實力最強大的老師，還有一大群對於這個基礎位面來說，絕對可以俯視任何人、任何勢力的師兄們。但是這些前輩們卻都有著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必須堅守的立場決定了，在做任何事時，都需要保持中立原則，讓一切順其自然發生。
也許是因為大家共同的老師是一位真正的德魯伊大宗師的關係，所以凡是肖恩大師的弟子們，不管是已經追隨大師歸隱了的，還是那些猶自隱瞞了身份，還在世界上的各個角落修行遊蕩的，都擁有著同樣一種奇特的抽離感。
他們就在那裡，但是他們卻又從來都不曾屬於過那個地方、那個群體。沒錯，正是這樣一種氣質，才使得他們每一個都顯得是那樣的出塵脫俗。所以說，以肖恩大師為首的這一脈聖域強者們，在平日表現出來的氣質中，絕對是這世界上最我行我素、冷淡自閉的一群人。
成長過程中一直都是以這樣的前輩們作為榜樣，也就難怪文森特在處理事情的時候，一貫的流程模板都更像是阿穆特山這片廣大林莽中的獨行猛獸，完全脫離了正常人類的行為方式。
於是，當文森特察覺到，自己因為承受不住藥物的反噬，肯定會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完全喪失自衛力量的時候。他選擇的行為方式，自然而然的便是好像一頭受傷的魔獸那樣，躲進一個自認為安全的隱秘地點，在那裡舔傷口等待復原。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除非是他能夠確認，自己已經完全恢復健康，否則是決不會再度出現的。
凡是有經驗的獵人都知道，對於那些真正的猛獸來說，每當它們陷入這類危機境地時，如果有誰膽敢冒犯——哪怕這冒犯只是無意為之——那麼，冒犯者接下來將要經歷的，都將會是一場最恐怖的夢魘。須知，困獸猶斗才最為凶險。
不過文森特不但是肖恩大師一脈傳承中年齡最小的弟子，亦是最受大家鍾愛的弟子，更是那些師兄們一直以來最照顧的一位弟子。那麼，既然大家都在同一座山裡隱居，一眾師門前輩們又怎會不在私下裡照應一下這位連傳奇境界都還沒能達到的小師弟？
只是照顧歸照顧，可並不一定就意味著，要在事情還沒有到達山窮水盡的地步之前，就先向小師弟提供幫助。所以那些無聊的傢伙才會一直躲在暗處看戲，看著那一幕幕生死只在一髮之間的戰鬥發生，看著小師弟自以為躲到一個無人知曉的隱秘巢穴中休整，順便也看著獸人軍隊的一舉一動。
要知道，阿穆特山可是有好久都沒上演過這麼精彩的連台大戲了！
其實在這個看戲的過程中，他們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沒做的。正相反，他們做過的事情還很多。比如，某頭忽發游性，離開了自己的地盤想要四處旅遊一下，順便換換口味的傳奇位階魔獸，現在就已經異常不幸的歸入了某些應該說是已經脫離了凡人範疇的傢伙們的肚子裡。而這頭本來擁有著屠城滅地橫掃千軍實力的危險生物最後得到的評價則是：「這傢伙的肉也太老了，不過嚼頭兒不錯。」如此而已。
除了類似的野炊事件之外，其實順手牽羊這種事做起來也是很有意思的——例如那五十支皇竹箭。身為馬上就要點燃神火——當然，另有一種說法是，肖恩大師和他最早的那幾位弟子，事實上已經點燃了神火，成為了半神。他們和真神之間的距離，也就只差將領域凝聚成神格這最後一步而已。
身為這等境界的超級大師，肖恩大師又怎會不知，自己的某些小玩意是被誰拿去的？須知，身為德魯伊中的超宗師級大師，在這叢林深處，天上地下到處都是他的耳目。
不過他並沒有追究此事。說到底，其實那些東西除了文森特之外，對生活在這大山裡的其他任何一位修士都沒用。大師之所以一直不肯把這些東西送給自己小弟子的原因，只是因為他不希望這些東西的效果，最終干擾到自己天分最好弟子的修煉歷程。
若非如此，以他這樣的人物，給弟子用來防身禦敵的東西本應是神器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是些凡人才會當作寶物，對傳奇職業者沒有任何用處的「玩具」。
現在的情況是，既然小師弟躲起來休養生息去也，那麼正好輪到負責照看小師弟安全的某幾個無聊師兄，在確定了小師弟這次恢復之後，不但不會有什麼不良反應，反而還會因此功力大進的情況下，自然便把注意力轉到了其他地方。
要說這阿穆特山還真是一座大寶庫。雖然當日文森特那應急就章製造出來的皇竹箭，在他們眼中頂多也就能算是半成品，不過在連同那張皇竹弓一起弄到手之前，想要改造這套擁有著神器潛力的武器還為時過早。那麼，於無聊中再重溫一下當年凡人之間的爭鬥，就當是散心好了。
雖然這幾位當年都是血統純正的人類，但是由於當初早經過太多的風雨，所以現在他們眼裡，人類也好，獸人也罷，哪怕是其他在人類眼中更加奇形怪狀的智慧生物，以他們一貫堅守的中立立場，都要一視同仁的看待才對。
何況，雖然很少有人知道，阿特拉斯皇家背後那支「最後的終極力量」的血腥恐怖，但是這些事又怎瞞得過同樣傳承悠久，兼且在神界還另有後台的阿穆特山這一脈隱世修士。總不過是一場有點血腥的遊戲罷了，以現在這個程度，那些人表現的再悲壯又能如何？只有接觸到了某個更高層面之後才會知道，死亡其實不過是另一次開始而已。
至於燃燒靈魂造成的生命印記消散，對於踏上成神這條路的修士們來說，如果邁不過那最後一步，似這樣回歸天地，最終也將成為他們的最後歸宿。
不過如此而已。哪怕是同一個生命，當他站立的位置不同了，他看待問題的角度也將會發生變化，於是才會在同一個世界中產生了凡俗和聖域之分。
也許，這次在山裡發生的事情，正好是讓小師弟踏上通往聖域之路的最佳時機。每個過來人都知道，想要超脫凡俗，首先要作的便是進入凡俗中去體會，去磨練、去經歷。對於文森特來說，他現在基礎已經扎的足夠穩固了，而他的資質則早已注定，他將來的成就必將重新超脫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