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
於赤壁戰敗的曹操並沒有斂去多少專權獨斷的傲氣。他出入朝野皆用王爵儀仗,並令群臣上書,要劉協封其為魏王。
劉協重重擲了大臣的文書,腳上的鞋屐沉沉敲擊著青石地面。
曹節挑簾而入,說:「陛下,臣妾煮了北國紅參,來請陛下嘗嘗臣妾的手藝。」
劉協一把推開,指著地面的文書,厲色望了她一眼:「你父親逼得朕,要對先祖不義了」
曹節撿起地上的文書一看,原來是群臣獻給劉協的奏折,上面寫道曹操功勳卓越,要劉協封其為王。
「漢朝有先律,非劉姓不可封王。曹操要致朕於不義麼?」劉協氣得嘴角的網抽搐著。
「陛下,此事必然不能答應。」曹節大義凜然地說道。
劉協見她幫著自己,臉上怒氣稍微有些和緩。他擺擺手,說:「你下去吧。」
「陛下——」曹節還要說什麼,見他不耐煩地擺著手,也只好先退下了。
她走了幾步,聽到身後劉協發令:「快傳伏皇后。」
她的背後忽然涼颼颼的,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果然,劉協與伏皇后聯合伏氏,想要除掉曹操,不想被曹操發現。
那夜,曹節急匆匆地趕往聖殿。奴婢來報,伏皇后事發,曹操已斬了伏皇后的父親,帶兵進入皇宮。
當她趕到時,曹操正抓著伏皇后的頭髮,一把將她從劉協身後扯了過來。
「曹賊,就算我死,化成鬼,也不饒你」伏後伸出長指,在空中亂舞。她頭髮凌亂地披下,指上的丹寇全然剝落,如女鬼一般,淒慘哀號。
曹操將她猛然一推,邊上的兵士舉著刀就要砍下。
「大膽」曹節急忙喝道,攔住了兵士的刀,扶著伏後起來。
「節兒,你來做什麼?」曹操厲聲問道。
曹節望著高高挺立的曹操,與攤坐在皇位上、嚇得四肢發軟的劉協,跪了下來:「女兒懇請父親,放伏後一命。」
曹操從兵士手中拿過刀,刀在他手上玩轉著,忽然,刀尖抵在了曹節光潔嫩美的項上。
「父親——」曹節大驚,一雙大眼睛可憐地望著自己的父親。
「節兒,你要知道。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如若你違背了我,不管你是我的女兒,還是我的兒子,我,一樣會殺你。」
寒冷若冰的話如刀一般割著她的心。她不敢相信,這話出於她父親之口。
曹操說畢,刀光一閃,扔在了地上。
一邊的奴僕連忙抓住伏後的頭髮,急急向外拖。拖到門口,傳來淒厲的慘叫。
曹節回頭一看,伏後已倒在血泊中。渾身衣服、頭髮被扯得亂糟糟的,連個體面的死樣也沒有。
曹節轉頭望望劉協,他雙腳發軟,攤坐於地,眼睛睜得像燈籠一般大,只是目光無神,呆滯,像死水一般。
曹操陰冷一笑,緩緩走到劉協面前,沉沉的腳步聲在空洞的皇宮中響著,撞擊著宮殿的四壁,發出尖利的金屬聲。
「陛下,」曹操向他投來鷹眼般的目光,冷冷說道,「曹妃賢德,可立於後」
劉協無力地手哆嗦著拿起筆,遞給身後的太監,說:「幫朕擬旨。立曹妃為後」
清冷的未央宮,碧色的湖面,微風得起了皺。曹節戴著華貴的鳳冠,一身榮華,孤獨地立於湖邊。
「陛下有幾天沒來了?」她望著清冷的湖水,緩緩東流,凝聲問身後立著的宮女。
「稟皇后娘娘,陛下已有三個月未來了。」宮女瑟瑟地說。
曹節捋了捋了頭髮,繼續問道:「父親現在在哪?」
「稟娘娘,魏王出征剿滅西涼馬騰去了。」宮女低頭說道。
曹節往湖邊投了幾棵石子,忽然問道:「孫尚香如何了?」
「啊?」宮女吃驚地張大了嘴。
「就是那個孫權的妹妹,孫尚香啊。她現在怎麼樣了?」她問。
宮女呆了半天,說:「回娘娘,待奴婢向你好好打聽打聽。」
「去打聽吧。往後她的動靜,要時刻告訴哀家。」曹節說著,歎了口氣。
曹操那天對她說,她的妹妹還活著,就是孫尚香。
曹節穿著紅色的鳳服,來殿上找劉協。
宮簾垂下,兩個宮女守在門口,見了曹節,慌忙跪下:「見過皇后娘娘。」臉上是十足的驚慌。
曹節問:「為何見了哀家,要如此驚慌?難道哀家會吃人不成?」
宮女低著頭,一個勁地說「不敢」,曹節歎口氣:「罷了。你們哪我又不會吃了你。陛下在裡面做什麼?」
宮女把頭垂得更低了,一聲不吭。
「說啊」曹節大聲喝道。
「娘娘恕罪,陛下在裡面,正喚去了宮女靈兒,奴婢也不知,陛下與靈兒,在做什麼。」宮女聲音顫抖著。
曹節明白了,她想要推門而入,手剛觸到門板,又收了回來。她略一沉吟,便沒有推門而入,只是站於一邊,靜靜等候著。
房內傳來女子的呻吟聲。
宮女嚇得不敢起來,還是曹節硬讓她們起來:「快起來,別人看了,還以為我怎麼虧待了你們了。」
不一會,門開了,劉協摟著宮女靈兒衣冠不整地走了出來。一眼看到曹節,他臉上先是愣了一愣,剎那間,把靈兒摟得更緊了,還當著她的面親了靈兒一口。
曹節壓著心頭的火氣,走上前行了禮:「臣妾見過陛下。」
「朕不用你見過」劉協冷冷呵斥道,轉身摟著靈兒到院子裡去了。
「陛下——」曹節追了上去,扳起臉怒呵靈兒:「你這個賤人,竟敢——」
話未說完,劉協揮揮手,厲聲打斷了她的話:「朕喜歡她,你奈何?可是要叫你父親過來,幫朕把靈兒也殺了?」
說畢,不顧她哀怨的眼神,只管自己走了。
曹節一陣眩暈,身後的奴婢連忙上前扶住:「娘娘,娘娘」
她什麼也沒聽到,只有劉協無情的話,在她耳邊迴響著。
「他寧可與一個卑微的宮女,也不願意與我——」她的臉上淌滿了淚。
我們之間,真的就只能這樣了嗎?
她抬頭問天,可是只有風,在回答她的話——
周瑜率兵攻打南郡,一連幾日,南郡城池極為堅固,久攻不下。周瑜便先班師在營內,商議著智取。
大將來營內報帳,程普又沒有來。周瑜知道程普是自恃過去是孫堅老部下,覺得比自己年輕一代的周瑜做了自己的上司,極為不服氣,故而不願意服從。
兩排大將都依次報名,獨不見程普。周瑜正要派人去問候,營內進來一人,是程普的兒子,他深深一揖:「稟都督,我父親身體不適,特令我來向都督請假休息。」
周瑜關切地問道:「老將軍身體如何了?」
「不礙事,休息一下,明日便又可上陣了。」
說畢,他便站於一旁,代替程普聽軍令。
周瑜發號施令畢,便與他一同至程普帳內看望。
只見程普在帳外練劍,身強體壯,無絲毫病重之嫌。
見周瑜親自來了,程普臉上頗為不安,收了劍隨意拱了拱手。周瑜卻笑道:「聽聞老將軍身體欠佳,特來看望。今見將軍已能揮劍自如,可知必無恙了。」
程普說:「在下只不過略有些不舒服罷了,何勞公瑾親自來訪?」
周瑜正要答話,阿香從一邊冒了出來,笑道:「不止周郎來看望將軍,我也來了呢」
程普慌張跪下:「老將該死,就要郡主也要親自過來」
阿香扶起他,望了望周瑜,說:「程將軍不必客氣。想當年,我父親橫征沙場時,多虧了程將軍等人,才有我東吳今日。程將軍之身體,便是我東吳之身體。我來看望將軍,有何不可?」
程普感動極了,連忙請周瑜與阿香進入帳內,擺上酒食。
阿香說:「我見程將軍眉頭微皺,似有不開心之事。既然不開心,人生能有幾年?不如對酒當歌。今日,我們三人一醉方休。」
說畢,搶先舉了酒杯,與其餘二人干了,一飲而盡。
三人便幹了起來,喝得爛醉如泥。
程普卻不勝酒力,醉倒在地,還不停地說:「與周公瑾相交,如飲佳釀」
阿香也醉倒在周瑜懷裡,瞇著眼睛,說:「周郎,程將軍總算服你了」
周瑜醉意最淺,他抱著阿香,倒了杯水給她喝下去,說:「香,謝謝你為了我喝酒。來,喝點水解解酒。」
「不,我酒量很大的。我們再喝,再喝。」她已有說著醉話了。
周瑜見她醉了,便扶著她來到她的帳內,抱她上了榻,給她蓋好被子,正要走,她緊緊抓住了他,喃喃說著夢話般說道:「周郎,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你知道我一直在等著你嗎?」
「香,我不會走。我會永遠在你身邊,只要你不趕我走。」周瑜把她的手緊緊捏住,放在自己嘴唇上吻了吻,便坐在她榻邊,靜靜等著她入睡。
燈光中,她平靜地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偶爾輕輕顫動幾下,舒緩的呼吸香甜地翕動著秀美的鼻翼。他疼愛地吻了吻她,也在她榻邊趴著,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