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今日添了兩樣新東西,一個是香爐,另一個是古琴。
這兩樣,都是周瑜愛的。
榻前,阿香跪坐在這個金絲紋熏香爐前,長長的粉色裙擺拖曳於地,上面用金絲繡著梅花圖案,遠看如綻放的孔雀屏。
爐內的香料就要用盡了,爐子裡的火忽閃忽閃地。
阿香抿開香鍋蓋,把裡面乾巴巴的廢料倒在身邊的陳物桶裡,再把制好的香料抖入香鍋,在爐子上擱好,蓋好蓋。
空氣裡沁溢出淡淡的清香來。
這香是用上好的宮廷香料和蘭花混合製成,雅香無比。
周瑜穿著月白色滕花紋曲裾深衣,腰間垂下一掛墨綠明玉,身材頎長,面容朗朗。他細長如蔥的指,細細滑過靛銀的絲絃,如水的音樂緩緩徜徉著。
阿香放好了香料,就坐在琴邊,聽著周瑜的琴聲。
木窗外,點點梅紅,一片青色的天。相伴著的是似水的琴聲。驀的,她想起了一首歌,不禁唱出了聲來:「
再唱不出那樣的歌曲
聽到都會紅著臉躲避
雖然會經常忘了我依然愛著你
因為愛情不會輕易悲傷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
因為愛情簡單的生長
依然隨時可以為你瘋狂
因為愛情怎麼會有滄桑
所以我們還是年輕的模樣
因為愛情在那個地方
依然還有人在那裡遊蕩人來人往」
她那甜美清亮的歌聲透著淡淡的傷感,因為過於動情,臉上滑過淚水,聲音分明是哽咽。
她唱了一遍又遍,周瑜記下了曲調,當她唱第三遍時,竟然能彈奏出歌譜來。他盯著她,指間流出柔和的曲子。
唱畢,她已淚流滿面。稜窗外,梅花於冷風中飄落,地上都是落紅。
周瑜擦**的淚水,說:「香兒,這首歌真好聽。」
阿香撲入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說:「很多時候,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有時候,我好怕,我好怕我會失去你。周郎。」
「傻瓜,我們不會這樣慘的。」周瑜把她抱了起來,默默地注視著她,把她放在榻上。
「阿香,正如你歌裡唱的,一定會有幸福的模樣。」他溫柔地說著,順著她的耳邊往下吻去,吻到她細緻的鎖骨上。
他的指尖輕輕碰觸著她的臉,往下撫去,直到她的胸部,手反彈了過來,緊緊抱著她。
半開的窗外,梅花紛落如雨,青藍的天暗沉沉的。風吹得窗門相互撞擊,「卡嚓」響著。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來。周瑜把唇從阿香臉上移開,對著門外說:「誰?」
門外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公子,是我。」
周瑜連忙攬衣起身,對阿香說:「這是跟了我十多年的老僕人,這個地方,我只告訴過他。」
說著他起身去開門。阿香理了理頭髮,坐了起來。
一個老人的面露在門口:「公子,夫人病了,讓老奴速來找公子看看她。」
「哦?可是得了什麼病?」周瑜問。
「公子,夫人病得很重,您還是去看看她吧,她很想見您」
周瑜猶豫了一下,說:「好。你先回去,我馬上就到。」
那人走了,周瑜走回屋內,從衣架上拿了外衣,對阿香說:「香兒,小喬病了,我得回去一趟。」
阿香低頭望著地面,說:「你走吧。」
「我先送你回去吧。」周瑜說著攬住了她的肩,看著她的眼睛,說,「阿香,你好像很不高興。」
「沒,沒什麼。你快去吧。」她強裝笑臉,嘴角想彎出一個笑的弧度,可卻彎成了一個苦澀的笑。
「阿香,我對小喬,還有我已死去的原配妻子,都只有責任和愧疚。原配妻子是我娘許給我的,小喬是你大哥伯符許給我的,我當時的心裡,只有建功立業,不曾想過兒女私情。只有遇上了你,阿香,我才明白了愛的感覺。」周瑜深深地說道。
「我知道了。」阿香點點頭,會心一笑,「快去吧。我等下自己騎馬回去就成。」
「嗯,我們依然明天同一時間,這裡見。」周瑜說完,披上外衣,走了幾步,回頭見阿香仍站在原地望著她,又走回來,捧著她的臉,深深地吻了一下。
他那俊美的笑,透著陽光般的溫暖,透著清風般的清秀,那深情款款的眼睛,那飄逸於額頭的一綹青絲,都消失在如煙如霧的林子裡。
第二天,阿香靜靜呆坐在榻上,她細長的手輕輕滑過琴弦,看著窗外落花滿天,心裡落寞極了。
已等了一天,周瑜失約,沒有來。
一地殘紅在風中打轉,林子裡響起幾聲烏鴉的鳴叫。她心裡有種不祥之兆。
她騎馬來到周府上,猶豫了片刻,見府上燈影晃動,還是鼓起勇氣進去。
奴婢連忙通報小喬。
一個美麗婀娜的女子,穿著一襲綠衣,款款來到廳上,作了一揖:「小喬見過郡主。」
阿香連忙回禮,笑著說:「夫人好。」
小喬屈膝與阿香同坐,說話大方懂禮,阿香一看就很喜歡她。
「敢問郡主可是來找奴家夫君?」上茶畢,小喬微笑著問道。
「正是。敢問周督軍現在何處?」阿香臉上略有尷尬。
「夫君去軍營中巡營去了。未知郡主找他,可有什麼事?等晚上夫君回來,妾可代為傳話。」小喬的臉上仍是笑著的。
阿香聽了,連忙起身說:「既然如此,我且去軍營中找他。不勞夫人了。」
小喬拉著阿香的手,說:「不急。妾今日繡了一幅畫,不知繡得好不好,正打算找人給看看,聽說郡主聰慧過人,可否為妾看看?」
阿香心裡雖然急,可也不好在小喬面前表現出來,只好說:「我不懂刺繡,不如願為夫人代勞。」
小喬於是令奴婢拿上一張疊好的帛帕。
小喬打開帛帕,上面繡著一對鴛鴦,可是鴛鴦上方,卻平添了一隻單獨的鴛鴦。
「郡主認為,這帕上可有哪裡要改的?」小喬問。
阿香仔細看了看,說:「這很明顯不過了,上頭那只單獨的鴛鴦是多餘的,鴛鴦只有兩隻才是完美的。」
「是啊,鴛鴦只有兩隻,才是完美的。」小喬重複了這句話,目光定定地看向阿香,掠過一絲冷意。
阿香忽然聽明白了小喬的話,望著小喬嘴邊的冷意,不禁打了個寒戰。
小喬拿鴛鴦作比,不就是要告訴她,小喬和周瑜是人人眼中的鴛鴦,而阿香,是第三者
「妾等下就拆去這只鴛鴦,多謝郡主的提醒。」小喬作了一揖。
阿香聲音哽咽著說:「我走了。夫人勿送。」就跑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