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的傷不出幾日就好了,玉兒扶著阿香來到院子裡,雪化了。
玉兒拿了張軟席鋪在草地上,阿香招呼玉兒一起坐下。藍田兔聽話地依偎在阿香身邊。
「玉兒,近日『美少年戰士』們可都還有訓練?」阿香邊問邊拍拍兔子的肚子。
「回小姐,小姐對玉兒那麼好,玉兒怎敢不從命?『美*女戰士』如今已可獨擋一面了。」玉兒今日穿著寬袖襦裙,瓜子臉上一雙杏目忽閃忽閃著。
奴婢上前,拿了碗兔食,半跪著遞給阿香。阿香接過,從碗內抓了幾片細葉,給兔子餵食。
院子裡響起幾聲衣裳窸窣,阿香循聲望去,在梅花樹下,步騭穿著玉白色的袍裙,一頭青絲被一塊玄色的扣子撩至腦後,鬆鬆地垂下來,一雙花蕊般狹長的秀目似笑非笑地在俊眉之下,望著她,陽光照在他臉上,尖下來的下巴和瘦削的顴骨顯得臉上線條格外柔美而明朗。
阿香呆呆地望著他,他輕步走來,青絲履上沾了點點水跡。
「郡主的傷,好了嗎?」他立在阿香面前,阿香仰頭望著他。
「奴婢見過步大人。」玉兒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步騭望了望玉兒,捏著她下巴,含笑的眼睛把她臉蛋看了看,說:「你叫什麼?」
「回大人,奴婢叫玉兒。」玉兒倔強地把頭移了移,他仍然抓住不放。
「步騭,你做什麼?」阿香被步騭這舉動惹怒了,起身說道。
步騭放手,說:「郡主,步騭只是和玉兒開個玩笑。請郡主不要見怪。」
「好色之徒」阿香氣呼呼地說道。
不是他雖然長相相同,可是前世的他斷不會如此浪蕩和輕浮。
「郡主,步騭從城外收租一回來,稟過吳侯後,就馬上偷偷地來找郡主了。聽說郡主受了傷,很是擔心。」步騭見阿香生氣,馬上改變了話題,嬉笑著說。
阿香掉過頭沒理他,緊緊咬著唇。
「莫非郡主是在妒忌?」步騭唇邊彎出一絲得意的笑。
「你想得美」阿香翻了下白眼,撇開頭去。
此時,腳邊的兔子竟一躍而起,踢翻了碗,縱身奔進草叢裡去了。
「呀我的兔子不見了」阿香急了,玉兒忙奔進草叢去尋找。
見玉兒找了半天沒找到,阿香也提起裙子,步入草地尋找。
草地上一道人影越來越濃。阿香回頭一看,步騭正在她身後,微微俯身,在找著兔子。
「不用你幫我找」阿香氣呼呼地一轉身,誰想步騭也正一起身,二人相錯著撞上,阿香腳跟不穩,往後一仰,失去了平衡,就要倒了下去。
步騭上前扶住了阿香,他的臉離阿香很近,他那尖尖的鼻子觸到了阿香的臉,發出溫熱的鼻息,他那薄薄的、花瓣一般的唇,停在了阿香的唇的上空。
阿香連忙直立起身,推開了他,臉漲得通紅。
這時,玉兒找到兔子,阿香抱著兔子,說:「玉兒,我們進屋吧。」
她轉身就走,身後,傳來步騭的聲音:「步騭在後山坡恭候郡主。不見不散。」
她轉身對他說:「你不必等,我不會去的。」然後就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她靠在冷冰冰的床沿上,閉目壓住心頭的喘息。這是怎麼了?明明知道不是同一個人,為什麼還是對他有著企盼?就算是他,那又如何,他與她的故事,在前世就已結束,難道還要帶到這個世界繼續折磨她?
結束吧她根本不喜歡步騭,卻總是作繭自縛。
可是他在等著她,他有什麼話要說嗎?還是和他說清楚吧,也讓自己放下。
她理了理了鬆散的髮辮,開門到了後山坡,枯枝上,點點未化的雪,紅梅紛亂,步騭一身白衣飄飄,青絲如瀑,立於紅梅樹下。
「步騭,你找我,有什麼事?」她開門見山。
他轉眸對著她的眸子,笑道:「我知道郡主一定會來。」
「你誤會了。我來,只是因為你是我哥哥的部下。既然你找我,我總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她避開他的眼光,裝作淡然地說道。
「郡主何必說謊?」他似笑非笑地上前,從懷中扇開了一隻小帛扇,輕輕搖動。
帛扇精緻的扇骨閃著晶亮的光,反射進她的眼睛裡,她有點刺眼,不禁揉了揉眼睛。
他抓住她的手,幫她揉了下,問:「沒事吧,郡主?」
「不用你管」她後退幾步,說,「有事你就快講,沒事我要走了」
他的嘴角輕輕一彎,定睛於她,說:「步騭只想同郡主說說話。步騭喜歡郡主。」
她冷冷地說:「既然沒什麼事,我走了。」轉身就要走。
「郡主」身後是他的呼喚。
他已開到她面前,上前一步,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鼻尖觸到她的鼻尖上,眼睛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他的唇就要貼了上來,她一陣惶恐,急急地推開他。
「放肆」她又氣又恨,咬牙罵道,「你再這樣無禮,我就叫哥哥斬了你」
他只微微一笑,說:「你捨得嗎?」
笑話如何捨不得?我愛的是周瑜不是你阿香在心裡罵道。
周瑜——
不知不覺,阿香竟然在心中脫口而出自己愛的是周瑜。阿香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去。
一雙有力卻柔軟的臂膀圍住了她,緊接著,她的耳上一片溫熱的氣息。
步騭從她後面圍抱住了她,貼緊她的耳,軟語道:「郡主,你真的不喜歡步騭?」
他的唇貼上了她的後頸。
曾經,也就那麼一次,在前世,在夜晚的校園,他從背後圍抱著她,吻著她的後頸。
現在,步騭吻在她的嫩白的後頸,麻麻的感覺讓她一陣恍惚。
都過去了,不是嗎?當初你寫那封信時,就都已過去了,不是嗎?
阿香已淚流滿面。
步騭見她哭了,放開了她,望著她說:「郡主,對不起。步騭只是一時控制不住,才——」
話未說完,「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步騭的臉上。
「當初你寫那封信給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已經不再愛你了那次自殺醒來,我才發現,最愛我的人,是我老爸你在我心裡,不再重要了,所以我才會把你完完全全忘記的
前世你傷害我,現在,你化作另一個男子,還想要讓我愛上你嗎?你作夢去吧」
她聲嘶力竭地吼完這段話,宣洩完心中的多年未發出的壓抑,也不管步騭聽懂聽不懂,就飛奔而去。
步騭立在梅樹下,不解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搖搖帛扇,說:「這真是個難以到手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