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劉太醫來了。」
鏡水硯朝緩緩地睜開眼,又懶懶地閉上:「讓他進來。」
「是。」蝶羽退出門去,和門外的人低語幾句,然後道了是就下去了。劉太醫來到床前三步遠處:「皇上,不知找微臣前來有何吩咐?」
「朕有幾個迷惑不解的問題。」鏡水硯朝斜臥著,只嘴唇微啟。
「皇上請說。」
「孩子,將來如何來到世上?」
劉太醫一愣,低下頭。鏡水硯朝睜眼,表情不怒自威:「怎麼,劉愛卿主管太醫館,博覽群書,竟不能給朕一個答案?」
「微臣該死!」劉太醫慌不跌地跪下,「自從確診以來,微臣翻遍了所有的古籍,查閱關於男人生子的歷史,可是那些野傳草草幾筆,根本沒有詳細記載,微臣、微臣……」
鏡水硯朝慢慢地坐起身來,靠在軟墊上。聽從了劉太醫的建議,半個月前起他就稱病臥床休息,活動範圍僅限於正殿及前院。「朕也曾看過一些民間傳記,傳說中也有男兒國,無需女人就能自己生育,如愛卿所言,並沒有更詳細的記載。」
劉太醫哆哆嗦嗦,哪怕是他早在先帝時期就成為太醫館第一人,為無數皇孫貴族及宮娥嬪妃看過病,現在伺候著這麼一個超乎常理的孕夫,又是皇帝,怎麼也免不了提心吊膽。
「微臣……微臣以為……」劉太醫猶豫了又猶豫,「常言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治病應治本,呃……」
鏡水硯朝嗤笑:「劉愛卿這話朕可聽不懂。」
「回皇上,微臣的意思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也就是……孩子是怎麼來的,應該、應該也就怎麼去……」劉太醫畢竟是儒士,要他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也已經不容易了。
怎麼來的,便怎麼去。
鏡水硯朝抿著唇,手輕輕地在圓隆的腹部打旋。一開始儘管也曾擔心過,可畢竟想要這個孩子的念頭佔了上風,也沒有過分擔心如何將他誕出。眼看著腹部一天比一天圓實,孩子的踢動也越來越激烈,一直被忽略的擔憂又重新浮了上來。自己不是女人,沒有產道給孩子通行,那他究竟怎麼出來?
若是從哪兒來便從哪兒去,那豈不是……一陣恐懼沒來由地爬進心裡。
「皇上,皇上也不必擔憂,既然天將賜予皇上麟兒,自然會有其道,皇上只需安心調養以作準備,瓜熟蒂落之日,應該就能有答案。」擦掉額頭上的汗,劉太醫斷斷續續組織語言安撫他。不用猜也知道這個孩子一定與那個小太監有關,現在小太監不知道去了哪裡,皇上成天胡思亂想也是正常的,尋常人家的婦人尚且擔驚受怕,更罔論被無數眼睛窺覬的國君。
鏡水硯朝尋思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淡淡地嗯了一聲,又道:「孩子若生下來,可會和尋常孩子有何不同?」
劉太醫不安地笑了笑:「這個微臣確實不知,只是從脈象上來看孩子很健康,要有不同也應該是有過人之處。」
這當然是寬慰自己的話,鏡水硯朝明白其他的問題怕是也得不到確切的答案,畢竟自己遭遇的事不在常識之內,硬要劉太醫解答,那也是強人所難了。
「劉愛卿先退下吧。」雖然稱病,奏折還是要抽些時間看看,總歸不能讓人鑽了空子。
「是,微臣告退。」劉太醫後退著出門去。
鏡水硯朝拿起一本奏折,翻了翻。考慮到他不宜太勞累,傳到龍棲宮的奏折都是非解決不可的事以及必須由他親自決定的事,其他的大多由政事堂批閱。
孩子似乎翻了個身,動作不小。鏡水硯朝將手覆在其上,讓他安靜點,孩子也還聽話,小動兩下又睡了。
那傢伙,怎麼還不回來!
………………快刀分亂麻(*^__^*)………………
太師府,蘭汀水榭。
「晏夫人好興致啊,竟然每日在此餵魚。」戴斗笠的男子背著手,順著台階走近水榭。
「道長不也是和妾身一樣,每日無所事事嗎?」晏娘子頭也不回,只顧撒食逗魚。
戴斗笠的男子冷笑幾聲:「她死以後,你倒是過得挺悠閒的。」
「請你閉嘴。」晏娘子將手裡的一把魚食拋下池塘,幾十隻鯉魚立時全部擁了過去,水面一片激烈翻騰。
「叫我閉嘴?」戴斗笠的男子猛地提高聲音,「你有什麼資格要我閉嘴?」
晏娘子坐正,手抱在胸前,看上去氣度非凡。她注視著戴斗笠的男子,字字清楚:「因為是你害死了她,你不該閉嘴,沒臉見我嗎?」
「凌九翾!你這目無尊長……」
「我向來目無尊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晏娘子冷冷地截斷他的話:「依仗自己的權勢,不顧對方真正的意願行事,最後結果不令自己滿意,就將罪責全盤推與他人,這果然是你的作風。」
戴斗笠的男子狠狠地哼出一聲:「凌九翾,你別太得意了,若我將當年發生的事告訴給你丈夫,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你覺得呢?」晏娘子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任何男人都容不得自己的女人和別人有染,我猜,他會將你狠狠地懲罰,再逐出家門。」戴斗笠的男子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著。
晏娘子頭一偏:「若是那樣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只不過,全憑自己的猜測誣陷無辜的人,也果然是你的性格。」
「你無辜?你要是無辜,她怎麼會死得那麼慘!」
晏娘子莞爾一笑:「不錯,手鐲是我給她的,上面的毒也是眠亦配製的。你就憑這個,想要把她的死歸罪於我們嗎?」
戴斗笠的男子握緊了拳頭,卻不敢貿然動手:「你,你們兩個……」
「道長要是想要置妾身於死地,請拿出實實在在的證據,證明妾身對太師不忠。」晏娘子拍拍手心裡的魚食,整理一下裙擺,若無其事地繞過戴斗笠的男子離開了水榭。
「如果沒有證據我又怎麼會回來?」戴斗笠的男子原地不動。
「已經有好些年沒有過過驚心動魄的日子了,妾身期待道長給一份大驚喜。」
戴斗笠的男子在她繞過小橋不見後,取下了頭上的斗笠。
那是一張飽經滄桑的臉,憔悴卻堅毅,依稀仍可見當年的風采。
君臨天下是最至高的寂寞,能讓人在燈火闌珊處迅速枯萎。
………………前後要呼應(*^__^*)………………
「你買這些東西要做什麼?」
已經陪著袁司晨跑了很多家藥鋪,晏逆昀還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袁司晨接過藥包,付了錢,轉身便出門。
「你告訴我也不會死吧?」晏逆昀提著十幾包藥,樣子好不滑稽。
「告訴你也沒用,反正肯定是有用就對了。」袁司晨像是終於買夠了,騎上馬背,朝城門走去。
這一路由東至西,六天時間裡幾乎每停一座城袁司晨就要去找藥鋪買藥,買的又全是晏逆昀不認得的藥(作者語:其實有什麼藥是你認得的麼?),雖然沒耽誤行程,但是嚴重刺激了人的好奇心。
「今晚就該到京城了,你滿意了?」
「什麼我滿意不滿意,你這幾天說話怎麼都怪怪的?」
話嚴重不投機,韁繩一牽馬衝向前方。
晚飯時候兩人趕到了京城,將馬送到驛站後,晏逆昀帶路,兩個人直奔太師府。
「請問……啊,是少爺啊!」應門人趕緊打開大門讓他們進來。
「進來吧!」晏逆昀招了招手,肩上手臂上掛的藥包搖搖晃晃。袁司晨抬頭看了一眼「太師府」的匾額,踏進了門檻。
應門人帶著兩人朝裡院走去,嘴上絮絮叨叨:「老爺應該就要回來了,夫人出門去買東西,可能還要一會兒時間,少爺要不先去房間休息,小的帶這位公子去客房。」
「你叫人打掃客房吧,我們到正廳裡坐一會,先弄點吃的來,餓死我了。」
「噯,小的這就去。」
應門人一溜煙跑了,袁司晨似笑非笑:「沒想到你才回到京城幾個月,就這麼有少爺派頭。」晏逆昀嘿嘿笑:「就算我不習慣吆喝別人,他們也不會同意我自己做事的嘛。」
走到正廳門口時,左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不知二位是?」
晏逆昀一看,是一個戴著斗笠的男子,正從轉角處走過來。「我?我是……哎,我該怎麼說我是誰啊?」晏逆昀一下子找不到詞語解釋自己,只好拐了拐袁司晨,袁司晨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嘴角含笑:「閣下想必也是門下之客,見了主人難道不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
戴斗笠的男子頓了頓,點頭:「在下不過是不足一提的小人物,原來兩位是太師的公子和公子的朋友,失敬失敬!」話是這麼說,卻聽不出半點敬意。
晏逆昀又拐了拐袁司晨:「這麼酸唧唧的說話我不會,你替我說好了。」
袁司晨推開他不雅的胳膊肘,對那男子道:「閣下既然獨自留在府上,應該是住客了,晚輩一路風塵,疲憊不堪,就先失陪了。」
「請便。」
僕人端來茶水果品又下去,晏逆昀抓起糕點一陣狂吃,口中含糊不清地問:「那傢伙幹嘛帶著斗笠,還蒙著黑紗,不能見人嗎?」
袁司晨只端著茶杯,瞟了一眼門外空曠的庭院,道:「應該不是一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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