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為什麼要屠城啊?我在京城的時候聽人說是硯……是現在的皇帝當年來過這裡,然後碰上時疫大病了一場,可是他既然活下來了幹嘛還要屠城啊?」晏逆昀說完感覺不大對,「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染不染病跟老百姓什麼相干啊?」怎麼感覺好像說出口怪沒良心的,「也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了好了你別繞了!」袁司晨投降狀,「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在那之前,我問你個問題。」
「你說。」
「你見過惜紗姑姑嗎?」
「見過啊~當然見過!」
袁司晨笑著擺擺手讓他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覺得她漂亮嗎?」
這個問題可難倒了晏逆昀,關於這個姑姑的記憶,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而且他也沒見過什麼過於不一樣的女人:「跟誰比啊?」
「當然是跟你娘比了。」
「那……說實話比我娘漂亮。」
袁司晨點頭:「我沒見過兩位姑姑,不過我娘是跟我描述過的。惜紗姑姑的相貌屬於清水出芙蓉,你娘的相貌屬於凌寒獨自開,而她自己呢屬於散入春風滿洛城。」
「……前兩首詩我還聽說過,最後一句什麼意思?」晏逆昀搔著耳朵,有點為自己的學識慚愧。
「就是說扔進人堆裡很快就找不出來了,也就是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並不漂亮。」袁司晨好心地解釋。
有女人這麼形容自己的啊?晏逆昀頓時有了大長見識的感覺。
「好,我繼續說。惜紗姑姑得以嫁進皇宮,就是因為她出眾的美貌。先帝愛她愛得死去活來,又怎麼能容忍他們的孩子差點就在這種鳥不拉屎龜不上岸的地方差點送命,你也知道吧人做官做大了就容不得別人說他不對,皇帝更是這樣。」
晏逆昀使勁點頭。這點他深有感觸,簡直是感受頗深,可以說沒人比他更有體會……
「先帝遷怒惠靜人,惠靜人當然不服,可是胳膊哪裡擰得過大腿,先帝惱羞成怒,自然要拿惠靜人開刀。就是這樣。」
「一個糾正。」
袁司晨意外地歪著頭看他:「哦?你說來聽聽。」
「胳膊未必擰不過大腿。」
看面前那傢伙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那副摩拳擦掌的樣子,袁司晨會意,哭笑不得地點頭:「好吧,我承認有時候也有例外,不過那要看是誰的胳膊擰誰的大腿。」
話說到這個程度有點過於露骨,袁司晨自己尷尬地咳了一聲,倒是晏逆昀跟沒聽到一樣,眼睛賊亮地不知道看著哪裡。
為了盡快打破僵局,袁司晨吐了一口氣,將話題拉回之前的地方:「剛才說到孩子,我很好奇你從小被你娘灌輸娶男人的思想,你想不想要孩子?」
晏逆昀這時候才有點苦瓜臉地從幻想中爬出來:「這個其實我沒什麼計較啦,只不過呢人家說家,都是有老公老婆孩子的,沒有的話……會不完整吧?」
「確實。」袁司晨示意他繼續說。
「所以我也不可能不想要啊,不過這明擺著不可能的事情想也沒用,如果要我在孩子和老婆之間選,我肯定選老婆的。」
袁司晨莞爾:「你這樣想法的人可不多。」
「我娘說女人生孩子很嚇人的,搞不好命都會沒了。我覺得就算是我娶女人做老婆,肯定也捨不得她受罪。」晏逆昀吞吞吐吐地把想法說出來。
聽的走神,袁司晨背著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然後聲音很輕地說:「你能這麼想,你愛的人可真幸福。」說罷忍不住笑了,「我原本並不認為女人就該為男人生孩子,可是遇見你以後我改變了想法。」
晏逆昀不解:「遇見我以後?為什麼?」
袁司晨故弄玄虛地搖搖食指:「以後我會告訴你的。不過我可以在這裡以我娘的名義發誓,我會給你一個孩子。」
「你以為你是送子觀音啊?你給我一個孩子。」晏逆昀立刻擺出鄙視的表情。
「我當然不是送子觀音。」袁司晨低下頭,用手指在桌面上畫起筆畫,似乎在寫什麼。
晏逆昀本來湊上去想看,可惜桌上留不下痕跡加之他也不識字,就聳聳肩膀轉開了。
「呼……還好,還記得。」袁司晨寫完了不存在的字,抬眼盯著那六隻杯子:「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我哪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居然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
「急啊怎麼不急!我急著回家拜堂成親呢,你不是也著急想見見我娘嗎?可是急有什麼用。」晏逆昀想到回去等著自己的不知道是紅蓋頭還是大鍘刀就煩躁,都沒注意自己的話裡面有多嚴重的歧義。
袁司晨一直盯著杯子發呆,良久,自言自語:「明年之內……來得及嗎……」
兩個人都想著自己的煩心事,完全沒聽到對方的最後一句話。
入夜,房間裡的人依舊睡如死豬,屋頂上,昨晚的黑衣人又一次出現,可惜這一次的目的不再是行刺,他剛做出要向房間裡動手的姿勢,夜幕中就再次飛出一簇銀針,於是手裡的飛鏢向著銀針的來向無聲地揮了出去。
既然沒時間避讓,銀針當然是毫不客氣地刺進了他的手背,而寂靜的夜的另一頭也傳來呼吸一亂的訊息。
第一次是警告,第二次則是懲戒,銀針帶毒,黑衣人的手背轉眼間一片淤青。
「有兩下子。」無法分辨性別年齡的聲音嘖嘖道。
行刺者和守護者先後離開了,房間裡的人抱著枕頭,流著口水,姿勢難看地做著chun夢。
「梆梆梆梆!」一大清早就有人毫不客氣地敲門。
「誰啊!」晏逆昀還半夢半醒,沒好氣地吼。
「是我,袁司晨。」門外的人話音帶笑。
「天還沒亮的你搞什麼鬼!」晏逆昀翻個身就要繼續睡。昨晚夢見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主動*,現在就算是醒了也不願意睜眼。
「你先起來,我有話要跟你說聽完你可以繼續睡。」敲門聲更甚。
晏逆昀只好抱著枕頭眼也不睜地就下床,結果還差一點摔倒在桌子上,聲音響得門外的人乾著急:「出什麼事了?你撞哪兒了?」
門終於開了,袁司晨鬆了口氣:「你可算開門了。」
「呵啊……有話快說。」晏逆昀依舊不睜眼。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不會很久。」
「你要走就走唄,幹嘛一大清早地叫醒我!」晏逆昀明顯腦袋還不大清楚。
袁司晨差點一口氣堵死,看他呵欠連天的樣子又下不了手狠揍他一頓,只得無奈地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啊。」
「我沒……呵啊沒一個人啊,不是還有梳子嗎?」晏逆昀揉著眼睛。
「她在我更不放心,」袁司晨小聲嘟囔了一句,見他實在不清醒,只好歎氣作罷,從褡褳裡取出一個體積不大的東西,抓過瞌睡蟲抱枕頭的一隻手,塞到他手心裡,「這個東西留給你保命用,要是被人抓走了就吃掉它。」
「哦……」答是答應了,鬼知道他聽進去沒有。
袁司晨咬著嘴唇使勁握了一下他的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亂吃。」然後趁他還意識不清不楚,飛快地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鬆開他的手快步走掉。
從始至終就沒清醒過的晏逆昀連他的額頭上被親過都沒感覺到,更不要說看見袁司晨剛才握著他的右手上纏著一片白花花的紗布。
「……走啦?」只是半天不見動靜,晏逆昀默認他已經走了,連睜眼確認都省略,直接關門回床上繼續睡。這一睡就睡到中午,梳子也沒來叫他起床,晏逆昀躺了半天覺得不舒服,乾脆自己下樓找掌櫃的要熱水洗澡。
一直到晏逆昀把午飯都吃了,梳子才步履匆匆地趕回店裡,一見他就嚇得後退好幾步:「少、少爺……」生怕被教訓的樣子。「沒事沒事,忙你的去吧。」晏逆昀甚至沒有這個時候應該招呼她也來吃飯的認識,自己端著白米飯刨得昏天暗地。
睡夠了吃飽了,晏逆昀決定去把昨天聽到的,另外五個地方轉轉看,熟悉一下地形,也不跟梳子打個招呼就出門去了。
惠靜其實是不大的一個城,由於平程山一線天和孔雀河都在城外,晏逆昀就先去了石碑的所在地,也就是正南方。
「好大的石碑啊……」
原以為是塊和桌板差不多大的石碑,沒想到真品有一個半人高,迎著下午的陽光還真有些看著費勁兒。
晏逆昀看著上面那些蠅頭小字一個都不認識,猜測怕是冤死的人的名字。
「小兄弟你眼神兒不好吧?幹嘛湊那麼近?」一個過路的大嬸好奇地問。
「啊?沒有沒有……我不識字。」晏逆昀不好意思地摸頭。
「你是外地人吧?」
「啊是啊,這上面都刻著什麼字啊?」
大嬸估計也是閒著,就指著石碑頂上的一行說:「最上面寫著天地同哭,然後這下面就是人的名字,都是過去人了。」
晏逆昀點著頭,忽然注意到左下角有幾個字是紅色的,便問:「哎那這些字為什麼是紅的?」
「這是立碑的人的名字,坐悔道長,喏!就在山上的道觀裡修行,聽人說他過去是個有錢人,後來不知想通了什麼就在邈雲觀出家了,還把家裡的錢全都捐出來立了這石碑。」大嬸雖是熱情,但是聲音一直很低,好像怕什麼。
「是嗎,謝謝你啊!」晏逆昀最大的美德就是禮貌,道謝外送便宜的笑臉,大嬸說了不謝走開還笑著回頭看他。
又打量了一遍石碑,晏逆昀琢磨著要不要去邈雲觀也就是現在的洗冤觀看看,沒走幾步後腦勺上又被石頭砸了一下。
「覃驍!!!!!」晏逆昀捂著二受傷的腦袋發出恐怖的吼聲,朝著石頭飛來的方向氣勢洶洶地衝過去。
巷子裡沒人,晏逆昀大喊:「覃驍你個腦袋裡不裝腦的傢伙給我出來!」冷不防身後伸出一塊味道難聞的汗巾,捂著他的鼻子就將他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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