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覺得女人的心非常難以揣測,因為之前還對與烏珍和親一事大動肝火的晏逆昀,待姝緹留下來以後,反而是和她關係非常好,兩個女兒家經常湊在一起說些悄悄話,親密得他都要嫉妒了。
「皇上。」早朝後按時來到上書房的晏逆昀看起來心情非常好,行跪禮都是草草點一下地就站起來了。
「怎麼了這麼開心。」皇帝坐在龍椅上批奏折,頭都不抬。
「剛才姝妃娘娘派丫鬟送來了她特製的花茶給皇上,還有我的一小份,嘗了一下真是非常的好喝。來我泡給你喝……」晏逆昀興高采烈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就往茶壺裡放。
「不用了,朕有話要問你。」皇帝冷冷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晏逆昀有點奇怪地看向他:「怎麼了?真的很好喝的。」
「你和姝緹,關係是不是走得有點太近了?」
「啊?」
四目對視,兩隻冷酷兩隻迷惑。晏逆昀不太明白他要問什麼:「什麼叫走得太近了?」
「你不是一直反對這次和親嗎?為什麼和她關係那麼好。」
「因為和她很聊得來啊自然關係就好了。」回答的理所當然。
「很聊得來?」
皇帝啪地放下筆:「你的態度變得實在是太快,讓朕不由得懷疑哪個態度才是你真正的想法。順著想下去,朕更加想知道,至今為止,你對朕究竟說過多少實話?」
晏逆昀沒想到他居然能這麼聯想:「難道我和她關係好你不高興?我和她三天見面兩天吵你就高興?」
「再怎麼先抑後揚也沒有像你這樣的吧!」皇帝眉頭一降。
「你什麼意思?」這麼被逼問,晏逆昀也很不爽,加上這段時間被縱容慣了,越來越沒有尊卑概念。
皇帝冷笑,站起來走了幾步:「你當著朕的面頂撞了慶王,居然還能毫髮無損地繼續在皇宮裡,你和慶王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能和他什麼關係?」晏逆昀對這莫須有的罪名無法忍。
「慶王早年曾出使烏珍,與烏珍國王土烏沁有非常深厚的情誼,這次和親與其說他是為了天下安定考慮,不如說是為了培植他在宮裡的勢力。容妃是她的外甥女,姝妃又是他至交的女兒,讓朕怎麼能不懷疑他的居心。」
晏逆昀忍不住搶白:「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皇帝回過頭,眼神冰冷:「如果你是慶王派到朕身邊的人,那麼一切就都可以解釋了。你和姝緹不管誰做了朕的妃子,都可以和容妃一道獨攬後宮,你一早就埋伏好了,處心積慮地騙取朕的歡心,還特別藏在清妃那裡讓朕不會懷疑你的出身。而在你已經充分取得朕的信任的時候再由姝緹得到最後一妃的位置,朕的後宮就幾乎完全處在慶王的監視之下,要是讓你再得到朕更多地喜愛,是不是以後天下就可以歸慶王所有了?」
晏逆昀簡直是徹底呆掉了,算起來他混進皇宮有一個多月,可是每天就在皇帝的寢宮和上書房之間跑,那個什麼容妃他至今都沒見過,而後宮的嫡系勢力更是還來不及瞭解……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會受到這麼大一段的誹謗?
「朕說得對不對?」皇帝絲毫沒有意識到。
手裡還拿著那包花茶,晏逆昀站在桌邊,心涼地點點頭:「我明白了,既然你一直都這麼以為,那麼你所表現出來的一切也都是有自己的目的了?」
皇帝冷笑不言。
「既然我的存在已經成為你的負擔,那麼你選擇吧,要我消失,還是直接處死我?」
「你既然那麼喜歡伺候姝妃,那你以後都不用到上書房來了,直接去撥月樓伺候她,也省的每天跑那麼多路,也不用再有禮物給你的時候,還順帶捎上朕。」皇帝說完話,背轉身,依舊是那個「君命如山」。
晏逆昀怒極反笑:「那真是謝謝你成全了,英明神武的皇上!」話畢抓起茶壺使勁砸到地上,然後昂首闊步走出了上書房。
姝緹看到晏逆昀一臉神擋殺神佛阻弒佛地衝進來時被嚇得不輕,等聽他說完以後反而笑了。
「你笑什麼?」晏逆昀一肚子火。
「好吧我不笑了,」姝緹拍拍他的手背,「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皇上?」
「當然是真的,我長那麼大就只喜歡過一個人就是他!」這倒是實話,要不是驚艷他自己哪至於跟進皇宮裡來扮成女人?
姝緹有些愁:「其實皇上猜得不錯,父王把我送進宮,也有這一重目的就是幫助慶王。可是你……他是不是冤枉你了?」
晏逆昀揉著太陽穴:「是。」
「這件事我幫不上你,因為我去跟他說我們不是盟友他也不會相信的。」姝緹歎道。
兩個人還沒從這件事裡平復,下午時分就由王宮侍過來傳話說皇上揭了姝妃的牌,今天要過來。姝緹一下子自身難保,再沒有功夫關心他,姝緹帶來的三名侍女都不會說漢話,晏逆昀也沒辦法向她們傾訴,晏逆昀便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到外邊溜躂去了。
沐浴淨身熏香用餐之後,姝緹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的臥房,卻聽到裡面鼾聲如雷,嚇得愣在門口半天不敢進去。
「姝緹……姝緹?你回來了哦?」
聲音很耳熟,但是總覺得那裡不太對勁,姝緹小心翼翼地走進裡間,發現一個人斜在她床上呼呼大睡,而這個人正是晏逆昀。
「霓雲?你……」姝緹總覺得哪裡不妥,又說不出來。「你喝酒了?你去哪裡喝的酒?」
「我出宮去了……然後、又回來了……」晏逆昀眼神迷濛。
姝緹來自民風豪放的烏珍,倒沒覺得女孩子不應該喝酒,只是喝成這樣也太傷身體了吧?「起來起來,我叫她們給你弄點醒酒的東西,不要睡在這裡,待會兒皇上過來了你怎麼交代?」
晏逆昀聽到皇上兩個字一下鼓起眼睛:「他來了?來了正好!我要把話跟他、全部、說清楚!」一骨碌爬起來,結果滑到了床下。
「哎呀,你……我真是不知道真麼說你好,可憐你對他那麼癡心,他還懷疑你。」姝緹不禁同情同為宮中女子的「她」。
晏逆昀被她扶到桌邊坐下,甩了甩頭有些清醒又還帶著醉意:「我告訴你哦,我本來已經被他氣得跑掉過一次了……但是、但是我還是又跑回來了。憑、憑什麼要放棄他?我為了他跑進皇宮裡來,不是來看他和別的女人快活的!」
「是是是,我知道,你喝點水清醒一下。」姝緹到了杯水遞給他。
「你以為我喜歡穿這身衣服嗎?難看死了!還有那些什麼胭脂、胭脂水粉,那麼女人氣的東西,白送給我我都不稀罕!」晏逆昀不由得顯露出自己不是女人。
姝緹恰好又非常聰明,聽他這麼一說,已經猜到了幾分,一時都不敢碰他。
「我也是個男人,要不是倒霉地喜歡上他,我早就在皇宮外面妻妾成群了!不管我喜歡誰,我娘神通廣大都能幫我娶到手……只有他、只有他我得、得自己慢慢地跟他耗!」
姝緹一下子站起來退開幾步遠。就算是猜到一半,聽他親口承認還是非常震撼。
「怎麼了?你幹嗎站那麼遠?你不相信?」晏逆昀稀里糊塗地站起來,「你不相信我?我就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我以前也不相信自己會喜歡個男人……」
姝緹反覆猶豫,還是不敢貿然過去,他那麼失魂落魄又喝的醉醺醺,靠近他會不會有危險誰也說不準。「你……真是男人?」
晏逆昀本來就只是半睜的眼虛起來:「哦……你不相信……哈哈哈,難怪我娘說我穿女裝也很好看。我給你看看你就明白了……」
「啊?不要啊!」姝緹被他嚇得捂上眼睛。
而實際上晏逆昀只是打算扯開領口給她看喉結而已,倒是手沒輕重亂抓一氣,連著衣襟一起扯散開,那讓皇帝抱怨手感不佳的胸膛裸露到空氣中。
姝緹真是哭笑不得,烏珍的男子也有在宴會上赤裸上身的時候,可是哪有像他這樣頭重腳輕亂歪倒的,人家那都是魁梧有力地在跳舞。
「好好好我信我信,你趕緊穿好衣服出去,再遲皇上就要來了。」姝緹趕緊過去幫他把衣襟拉起來,推向門口。
「他來?我正等他來!我不走……不走,我既然回來了就不走!就不走!」晏逆昀力氣比姝緹大得多,抓住門框就是不出去,惹急了反推了姝緹一把,然後大步回到床邊倒下去睡。姝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拖也拖不動拽也拽不動。
「我求求你了,你再這麼耗下去皇上來了我們都是死罪啊!」姝緹都要哭出來了。
晏逆昀鐵了心就是不走,任她拖拽捶打。
「你懷疑我……你憑什麼懷疑我!」朦朦朧朧間他又把姝緹看成了讓他痛苦萬分的皇帝,抓住她的脖子就按在床上,「死罪?那我們就一起死好了!」
姝緹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直翻白眼。
「光當!」門被推開了,一聲怒吼:「你們在幹什麼!」
晏逆昀被吼得清醒了大半,放開了姝緹下床來,虛起眼看門口的人。
姝緹則是立刻逃出他的控制範圍,躲到了皇帝身後。
「你好大膽子!想對朕的妃子做什麼!」皇帝見姝緹揉著脖子就知道她差點被掐死,頓時火冒三丈。
「我想對他做什麼?你怎麼不問問我想對你做什麼?」晏逆昀扯散了頭髮扔掉假髮,從蓬亂的髮絲間冷冷地看著皇帝。
姝緹心中一慌,剛提醒「皇上小心」,皇帝已經怒沖沖地衝了過去,揚手就要扇他的耳光。不想晏逆昀頭一縮避開,反剪他的手把他按在了床上。
「我今天就叫你見識一下我一直一來想對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