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舊居,很古老的三室一廳,但卻是父母留給自己唯一有價值的東西。
打開門,一股發霉的味道撲鼻而來。也難怪,房子已經有四年沒有住人了,自己入獄之後,小倩便搬去同阿強住到了一起,這裡就這麼荒廢了,陳楓苦笑了一聲。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臥室,陳楓便臥在了床上。四年,自己入獄四年,外面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還好有父母留下的房子,自己還有個安身之所。否則還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個。
陳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也對,發生這樣的事情,能夠絲毫沒有感覺,安然入睡,那就不是人了。
阿強已經跟自己一刀兩斷,帶領青幫勢頭正勁,小倩也跟了阿強,過得很快樂,還有了愛情的結晶。自己是應該放手,再糾纏對三個人都沒有好處,與其三個人一起痛苦,不如自己一個人靜靜的走開。
「楓哥,你這個人太自私了。你只為你自己著想,有沒有想過其他兄弟?除了錢之外,他們也要堂堂正正的做人,有一個響亮的名聲……」
「楓哥,我喜歡的人是阿強。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我不想孩子出生就看不到他的爸爸。求求你,你就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吧……」
阿強跟小倩的話,時不時的在陳楓腦中晃悠,他覺得好累,從來都沒有這麼累過,迷迷糊糊的終於睡去了。
「陳楓!看到了沒有,這個是你兒子!今天我就要用你兒子的血,來祭我的兄弟們!」一個滿臉猙獰的漢子,肋下夾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男孩臉上滿是淚水,聲嘶力竭的叫嚷著,眼中滿是驚恐,四肢在空中胡亂的掙扎著。
「不要……不要傷害我兒子……有什麼事情……你們衝著我來……我絕不還手……」陳楓很是痛苦,欲伸手制止對方的動作。
漢子一笑,笑容中滿是陰森,手緊緊地掐在了男孩脖子上:「你知道害怕了?心疼你兒子了?你可知道,你的手上沾了多少血腥,因為你,多少個家庭毀了……」
陳楓看著兒子。滿是心疼。痛苦地抓了抓頭髮:「我……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可是……孩子是無辜地……求求……求求你們……你們放了他……有什麼衝著我來……」
「現在。你知道服軟了?你知道求人了?」漢子冷笑著。霎那間。就像是地獄地惡魔一般。渾身上下都是陰冷。讓人不自覺地發抖。
不等陳楓說話。漢子抓著男孩脖子地手。又緊了緊。笑了笑。露出滿口地森森白牙:「當你對我地那些兄弟下手地時候。他們是如何地哭爹喊娘。他們是如何地向你求饒。你有沒有理會過他們?現在你向我求饒了?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兒子嗎?」
陳楓深深地低下了頭。一種落寞、悔恨地表情呈現在了臉上。是啊。自己罪孽深重。在自己手下有多少無辜地人。變成了殘疾。下半生只能在輪椅上度過。又有多少個幸福美滿地家庭。因為自己而活生生地拆散了。自己是千古罪人。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去求別人。
「陳楓。我不會把你怎麼樣!我是爛命一條。你隨時可以來取。但是我要你兒子地命。我要你一輩子心痛。一輩子活在自己製造地陰影中。你地兒子是因為你而死地。他是為你造地孽而賠上自己地性命。哈哈!哈哈……」
漢子地手用力地收縮著。陳楓似乎已經聽到了骨頭碎裂地聲音。男孩地臉已經因為窒息而變成了醬紫色。四肢掙扎地越來越緩慢。
終於,男孩的四肢停止了掙扎,頭猛地低了下去,他死了。
「兒子!」陳楓絕望的伸出了雙手。
陳楓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自己的手,原來是個夢。伸手一摸,自己滿腦門都是汗水。
抹了一把汗水,陳楓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才二十六,還沒有老婆,哪裡會來的兒子呢。一定是自己受刺激過度,腦子裡才會胡思亂想,想到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的。
陳楓下了床,想要倒杯水潤潤嗓子,走到廚房才發現,整座房子,除了自己的臥室能夠睡覺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團糟,哪來的水喝。
又回到床上,靠在床頭點了一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陳楓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媽媽的身影浮上了心頭。
「小楓!小楓!我是媽媽!媽媽很想你!」
「媽!我也很想你!」恍惚中,陳楓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媽媽。
忽然間,爸爸的影子忽然又變成了媽媽,陳楓的眼睛有點濕潤。
「小楓!我是爸爸!男子漢,要有個擔待,流血不流淚!無論你幹什麼,爸爸都支持你!」
「爸!」一滴淚水順著陳楓的臉頰滑落,他撲過去抱住了爸爸。抬起頭來,爸爸的身影也變得模糊了,竟然變成了老獄警的身影,
「陳楓,你能為你的那些兄弟講義氣,所有的罪責一肩扛下來,但你卻不能替他們活一輩子。每個人都要走不同的路,做不同的事情,你就是太在乎所謂的江湖義氣,走上了歪路……」
「陳楓,萬事以和為貴,打打殺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惡人自有國家法律來懲治,以暴制暴是不行的。如果個人暴力能夠解決問題,那國家幹嘛還要設立法庭監獄,為什麼要搞這麼多警察……」
「陳楓,出去以後,要好好做人。人錯一次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能夠認真改過,還是可以活得很好。記著,別再回到這裡了……」
陳楓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前沒有任何人影。但剛才卻又像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自己臉頰上的淚水可以作證。
陳楓狠狠地甩了甩頭,剛才確實是個夢,但是自己如果繼續一條路走到黑,那保不準會變成現實!
在監獄裡,常常想到那些一起拚搏的兄弟,自己放不下他們,自己不是一個人活著,而是為一幫人活著,彼此離不開。現在出來才發現,自己只是一廂情願,兄弟們不願意在自己的束縛之下,他們要活得更自在,自己已經成了他們的絆腳石。
或許是上天的垂憐,這對自己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那些打打殺殺腥風血雨的日子,也應該是個頭,自己也應該過過正常人的日子,為自己將來的老婆孩子想想。
每個人都會犯錯,但能夠敢於跟自己的本性見面,改過自新卻是少之又少。
咬了咬牙,伸手將煙頭掐滅,陳楓再次閉上了眼睛:「是時候換種生活方式了!」
清晨的薄霧被一縷陽光輕輕撕開,積蓄了一夜的涼意倏忽消失,早起鍛煉的人們順便買了早點陸續回家,城市寧靜的早晨開始喧囂熱鬧起來。
陳楓起了個大早,將屋裡大概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門。這會兒正坐在一個早點攤上,喝著豆漿啃著油條,桌上還放著一份報紙,正一邊吃,一邊瀏覽早報上的招聘信息。
決心好下,但事實卻總與願望有很大的反差。剛看了一會兒,陳楓就有點沮喪,翻開報紙整個招聘頁面,用人單位很多,但看招聘條件卻很讓人頭疼,碩士、博士占一大半,本科生佔了一小部分,並且還都是有工作經驗者優先。像自己這麼一個三流大學畢業的,估計夠嗆,特別是自己還有前科!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下定了決心,再難也要做下去。翻開報紙背面,陳楓眼睛一亮,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看來老天還是要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陳楓很快就鎖定了幾家公司,因為這幾家公司都是一流的上市公司,在大公司裡機會會更多。最主要的是,在大公司福利待遇好,有更多的上升空間。
其中有一家大公司招聘業務員,一家招聘司機,還有一家在招聘文秘,三家要求都不是很高,本科生即可。這三項工作,對自己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業務員很容易上手,司機算是最簡單的,文秘的工作雖然有點繁瑣,但是卻也跟陳楓的專業對口。
陳楓心裡高興壞了,這三個職位,自己都很中意,怎麼著也得應聘一個啊,那樣自己以後也算是白領階層,徹底的告別黑幫生涯了。
摸了一下口袋裡面的銀行卡,陳楓暗自慶幸,好在裡面還有好幾千。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有這麼一些錢,自己最近日子總是可以過得,還可以買幾套像樣的衣服,收拾乾淨清爽去應聘。
再見了,黑幫!新生活,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