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的圓月已經走上中天,清輝灑滿人間,小院裡也熱鬧了起來,飄出了各種香味。
桂花樹下,一個大大的圓桌已經擺好,上面擺放著幾個盤子,有自製的五仁月餅,自家樹上結的、剛剛摘下來的蘋果、梨子和石榴。
蘋果又大又紅,梨子透著黃橙橙的顏色,石榴都已經笑得咧開了嘴。
另外還有中午回來的時候,姥姥姥爺和舅舅舅媽讓帶回來的紅棗、李子、山楂等山貨,也都是自家樹上結的。
再加上準備的炒菜還沒有上全,已經滿滿噹噹的擺了一桌子。
葉子偎在奶奶的懷裡,聽著老人家講著「嫦娥奔月」的傳說,雖然這故事她瞭解的比奶奶要清楚得多。
爸爸媽媽幫著爺爺一起準備著中秋節的家宴。
這裡的鄉村,在中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傳統的習俗,只要是一家人能夠圍在一起吃個團圓飯,話話家常,就是最好的過節方式了。
晚飯很豐盛,雞鴨魚肉,樣樣俱全,爺爺的拿手菜——糖醋鯉魚——更是少不了。
這個時代,人們剛剛走上富裕的道路,還沒有矯情到不吃肉改吃素呢,這樣的晚飯在村子裡絕對是排得上的了!
……
過完中秋,第二天上午,老爸突然接到郝叔叔打來的電話,有急事必須回去,老媽也就跟著回去了,本來也是打算下午回去的。
「孩兒,是不是醫院出什麼事兒了?」奶奶一看老爸接完電話之後就一副著急的樣子,擔心的詢問。
「不是,媽,是礦上出工傷了,具體情況還不是很清楚,你們不用擔心。」老爸一邊幫著老媽收拾著行李,一邊安撫老娘。
「哦,那可要好好給人家看病,孩子們在外面不容易,怎麼就不能小心點兒呢?」奶奶稍微鬆了一口氣,但還是難掩憂心。
「我知道了,葉子在家住幾天,到時候我會派司機來接她。」
「孩子你就不用操心了,讓她在家陪我們老兩口幾天。」
「那我們就走啦!葉子,聽爺爺奶奶的話,不要搗亂。」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葉子也乖巧的回答,她很清楚礦上一定是出了大事故。
「走吧,路上開車慢點兒,到家了記得打電話。村裡守電話機的是後邊房的二狗子。」
「知道了。」
送走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的情緒就不怎麼高了,直到快中午的時候,二狗子過來傳話,說老爸老媽已經順利到家了,才好一些。
……
前一天的剩飯菜,熱了熱當作晚飯,吃完後,爺爺奶奶在院子裡各自支了一張躺椅靠著聊天,葉子就躺在他們中間,一邊聽著他們說著家長裡短,一邊呆呆的看天。
山村裡這個季節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節,天不冷不熱,沒有蚊蟲叮咬,再加上天高氣爽,也呼吸都覺得勻實。
今晚多雲,此時的月亮雖然要比昨晚的更圓更大,但是有的時候會隱到雲裡,院子裡也就時亮時暗地,連星星也看不到幾顆了,要是晴天的晚上,是能夠看到一條長長的銀河橫貫夜空的,那個時候,奶奶經常和葉子講牛郎織女的故事呢。
在這邊的山裡流傳著很多關於牛郎織女的傳說,因為葉子他們家身後背靠的這座山,據說就是當年牛郎織女生活過的地方,至今還保留了很多傳說中的遺址。
所以當地的百姓都非常確信牛郎織女的故事,並不是傳說,而是真實發生過的故事。
「二爺爺在家沒?」大門處突然傳來了一個男孩子的聲音,打斷了祖孫三人的談話。
「誰家的啊?門沒關,自己進來吧!」爺爺起身大聲招呼道。
葉子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像是——
啊,進來的竟然是阿傑!因為他說的是家鄉話,葉子聽著還有些不習慣,所以一時沒有聽出來。
「二爺爺,二奶奶,歇著呢?」阿傑進來非常恭敬地跟爺爺奶奶打了個招呼。
「是小傑啊,過來坐,葉子,給你小傑哥哥搬個凳子過來。」奶奶一看是自己本家哥哥的小孫子,熱情的招呼道。
「不用了,二奶奶,我自己來就行了。」阿傑連忙從旁邊拽過一個板凳,坐在三人旁邊。
葉子偷偷地朝他皺了皺鼻子,扮了個鬼臉,「算你識相」!不過,還是從桌子上拿了個洗好的蘋果遞給了阿傑。
「小傑啊,聽說你們家最近兩個月辦了個什麼服裝加工廠,還挺紅火的?」楊奶奶往阿傑身邊湊了湊,好奇的問道。自己的那個大侄子因為工傷從礦上退下來之後,家裡的生活一直不太好,可是自己前些日子見他,說話、做事都和以前不一樣了,這才知道他家裡好像是有錢了。今天見了阿傑,也是覺得這孩子不一樣了,正好趁機打聽打聽。要說楊奶奶就這點兒愛好,喜歡打聽個稀罕事兒,只是喜歡聽聽,倒是不會胡亂地傳播閒言碎語。
「嗯,就是在市裡開了個服裝店,自己加工些衣服去賣,樣式不錯,所以買的人就多了些。」在葉子的家人面前,他可不打算太謙虛了。
「奶奶聽說還從村裡請了不少人,那生意肯定是不小了?」
「是,光我姐自己也確實做不過來,就找了些人一起做。」阿傑是有問必答。
「應該的,不能光顧著自己掙錢,而且,這四里八村的,數咱們村的女孩子們針線活做得好,這都是當年織女傳下來的秘技,別的村的人,想學也學不到的。」奶奶一本正經的解釋,就像個老迷信,但是阿傑卻非常相信,這也是他來找葉子的原因之一。
「我爸和我姐也都是這樣說的。」
「這老輩子傳下來的話,還是要聽一聽的。」奶奶很高興還有小孩子相信這種古早的傳說。
「對了,阿傑,你過來有什麼事兒嗎?」楊爺爺打斷了老伴的話問道。他知道阿傑來這裡肯定不是為了看他們這兩個老人家。
「二爺爺,是這樣的,我爸聽說葉子回來了,特意讓我來請她明天去我家吃飯,說是要謝謝葉子在學校裡對我的照顧。」
「這有什麼好謝的,都是一個村子的,……對了,小傑和葉子是一個班的,是不?」楊奶奶擺了擺手說。
「奶奶,不只是一個班,我們還是前後桌呢,葉子對我的學習幫助很大,所以,我們家都想謝謝葉子。也就是吃個便飯,不麻煩的。」
「這樣啊,那葉子明天就去玩兒一天吧,記得別太打擾人家了。」不是什麼大事兒,爺爺就答應了。
又一起聊了一會兒天,已經不早了,阿傑也就告辭了。
爺爺奶奶也準備休息了,要講椅子什麼的收起來。
「哎,這是什麼啊?」葉子起身搬凳子的時候,差點兒被腳下的什麼東西絆倒,拿起來就著月光一看,竟然是兩個手提袋,好像很精緻的樣子。
拿到屋裡,在燈下仔細一看,好像是阿傑店裡買的衣服的包裝袋,一定是阿傑剛才過來的時候拿著的,因為天色暗,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
葉子掏出來一看,是兩件外套,做工精緻,看樣式應該是給爺爺奶奶準備的,可是葉子不記得阿傑那裡有賣老年服飾啊?應該是為爺爺奶奶特意準備的,真難為他這麼有心了。
「葉子,什麼東西啊?」奶奶湊了過來問道。
「是阿傑給你們拿的禮物。」葉子將手裡的衣服遞給奶奶,說道。
「給我們的?」奶奶接過兩件衣服看了看,「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這麼貴的東西,我們怎麼能收呢?明天你過去的時候記得再送回去。」
「奶奶,這衣服肯定是阿傑的姐姐特意為你們量身定做的,要是拿到他們開的店裡去賣的話,可能得花個二三百塊錢,不過,現在也就是個工本錢。」葉子知道這衣服恐怕沒有辦法退回去了。
「二三百?小傑家的衣服賣那麼貴呢?……那我們就更不能要了。趕緊給人家送回去!」奶奶聽了直咋舌,連忙將衣服包裝後,又仔細地放回了手提袋。
「奶奶,這衣服咱們退回去了,他們也沒地方擱,還不如明天我過去的時候也給他們拿點兒東西呢。」
「這樣啊?那也行,看來,這小傑家確實是有錢了啊!」奶奶確實挺喜歡那件外套的,也就不再堅持了。正好兒媳婦剛給自己買了新毛衣,配上這件新外套,下個月本家外甥結婚,就有新衣服了。
只有爺爺看看葉子自然的神情,又看看包裝袋上的牌子,顯得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大早,阿傑就來敲門,葉子剛起床,還正在梳頭洗臉呢,爺爺奶奶已經出門往地裡去了,這是他們一直的習慣。看看莊稼,也散散心。
「怎麼這麼早啊?我還沒有吃早飯呢。」葉子看到阿傑還背著一個書包,裡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
「我和家裡都說好了,今天要帶你去個地方,不回家吃飯,趕緊收拾收拾,咱們馬上就出發,要不天黑前就趕不回來了。」
「要去哪兒啊?」葉子剛放下刷牙被子,就被阿傑拉著出了門,總感覺要被他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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