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照例又被媽媽在廚房忙活的聲音吵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洗臉刷牙之後,整個人變得精神了很多,伸了伸懶腰,來到廚房看看媽媽忙什麼呢。
「去叫你爸起床,飯馬上就好。」楊媽媽一邊忙活著,一邊說道。
「哦。」楊葉轉出廚房,一邊大聲喊著「爸,起床了」,一邊推開了客廳的房門。
「咳咳!」門一開,馬上就是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爸,你又在被窩裡抽煙啦?」楊葉揮了揮手,皺著眉頭說道。
「葉子,起來了?」楊爸爸看到楊葉進來,馬上就把煙摁在煙灰缸裡,「嘿嘿」笑了兩聲。
「早起來了,就等你了,快點兒啊,飯都要涼了。」楊葉只是露了一個頭,就又回到廚房幫著媽媽擺碗筷了。
不大一會兒,楊爸爸就已經衣冠楚楚地出現在了楊葉母女的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在部隊養成的良好習慣。
早飯是疙瘩湯配饅頭,疙瘩湯是用面醬炒過的,非常香,饅頭是昨晚上剩下的,根本不用熱,也不用配菜,楊葉都能吃一個大饅頭。
不過,為了自己的身材著想,楊葉忍痛掰下了半個。
吃完一大碗,楊葉嚥了嚥口水,還是把空碗拿到了廚房洗乾淨了。
「爸,媽,我走了。」和爸媽打了招呼,楊葉就出了家門,走到樓下,正好碰到在後樓住著的齊曉,兩人說說笑笑地就又結伴去上學了。
有人說話,走的就比較慢,兩個人幾乎是壓著預備鈴進的教室。
樓道裡安靜的不得了,害得兩人還以為遲到了,心裡忐忑不安的推開了教室門。
教室裡更安靜,因為講台桌上一排溜站著五六個同學,其中就有王傑和郝傑。
班主任金老師一身黑色的女士西裝套裙,梳著一絲不苟的髮髻,看起來像是有三十多歲,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大一些。說實話,這身打扮,配上外面的大太陽,楊葉覺得她有些熱!
她此時正站在窗戶旁邊,外面的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正好將紫外線毫不客氣的灑在老班的背上,彷彿給她鍍上了一圈光暈,顯得神聖而莊嚴。她看著進來的楊葉和齊曉兩人,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皺的緊緊地點了點頭。
齊曉害怕得吐了吐小舌頭,低著頭就溜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悄無聲息的放好書包,拿出語文書攤放在桌子上,然後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楊葉則是見多了這種陣仗,反正自己又沒有遲到,有什麼好害怕的,於是,坦然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等著老班說事兒。
其實,她很清楚接下來等著講台上這幾位同學的是怎樣的「暴風驟雨」,而最後肯定是叫家長,畢竟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
想到這裡,不由得擔心地看向此時正站在講台上,同樣低著頭作懺悔狀的王傑。她倒不是擔心王傑被老師批,而是擔心王傑的老父親被叫到學校來。
王傑的父親是礦上的工傷,當時傷的是腰,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什麼,但是幹不了重活。而他的母親是產後抑鬱症去世的。
很早以前,也就是剛上高中的時候,她曾經在街上遇到過一次王傑和他的父親。可能是因為王傑的母親早逝,姐姐也早早就出嫁了,家裡缺一個女人打點的緣故,老人看起來有些邋遢,眼神也有些渾濁,已經十足是一位老人了,歲月的風霜在他的臉上肆意地顯現了強大的威力。
而這些原因,還是她很久以後才從王傑的朋友口中偶然知道的,當時只有滿心的羞愧和不安。
王傑在自己面前,總是表現出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家裡的事情也從來都不會和她說。而那個年齡的女孩子,總覺得愛情就只是兩個人的事情,她又怎麼會明白要去詢問、關心對方家裡的情形呢?等到她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又都已經過去了……
楊葉看向王傑的眼神有些複雜,這時,彷彿心有靈犀,王傑也抬起頭來往這邊看了過來,和楊葉對視,然後衝著她微微一笑,看到這個笑容,楊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放下了滿滿的擔心。
於是,她的視線轉到了老班身上,竟然被她發現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老班的耳朵特別紅,好像是被什麼叮了一口似的,顯得有些腫。
夏天嘛,有蚊子肆虐,可以理解,楊葉的腿上現在還有一個大包呢。
看到所有的學生都到齊了,她環視了一下教室,卻正對上楊葉饒有趣味的眼神,馬上就收回了視線,然後「咳!」地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楊葉分明看到她的脖子都有些紅了,不知道這是不是做賊心虛呢?
金老師扳了板臉,衝著講台上站著的幾個垂頭喪氣的小傢伙說道:「你們幾個怎麼回事兒,都說說吧!」
……
大家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魏璐,就從你這邊開始吧!昨天下午幹什麼去了?」金老師看大家都不開口,乾脆開始點名。
「打籃球去了。」魏璐低著頭小聲說道,暗歎自己倒霉。
「大點聲,早上起來沒吃飯啊?說,跟誰去的?」老班厲聲喝到,把所有在場的孩子們都嚇得打了一個激靈。
魏璐更是首當其衝,條件反射似得就把另外兩個人招出來了:「跟郝傑,還有張浩。」
「誰讓你們逃課的?膽子不小,啊!」老班站在他面前,訓斥道,然後又往這邊走了走,正好走到了李志暉跟前,接著問道,「你呢,昨天下午幹什麼去啦?」
「打遊戲機。」這位也是蔫了吧唧地說道。
「不務正業!……王傑,你呢?」老班瞪了李志暉一眼,然後走到王傑的面前,問道。
「金老師,是這麼回事兒,我家最近事兒挺忙的。」王傑抬頭看著老班說道,「我這不是聽說咱哥回來了嘛,想著您怎麼也得回去給咱哥做飯吃吧,再說了,您和咱哥這麼長時間不見面了,還不得和咱哥好好說說話,肯定就沒工夫管我們了,所以就直接回家幫我爸幹活去了。還有,他們這些人都是看到我走了,才跟著走的。您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吧。」
王傑話音剛落,在場的同學們都被震住了,「嗖嗖」的眼神瞅向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這麼大膽了。
尤其是在講台上站著的那幾位哥們,都用一種感激而又「崇拜」的眼神看著他,要不是場合不對,估計都能直接撲上去叫「老大,你就是我的偶像,以後我就跟你混」了。
金老師也是一愣,這小子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竟然如此侃侃而談,面不改色。而且,他稱呼自己的丈夫為「哥」,這話聽著就是順耳。她顯然沒有馬上反應過來王傑的話是什麼意思。
「噗哧!」楊葉沒有忍住,又笑場了,惹來了全班同學的注視,也惹來了王傑責怪的眼神。
金老師也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好好說說話」啊,分明就是……想到這裡,金老師的臉上就有些害臊,於是狠瞪向王傑,想要好好地訓斥他一頓。
但是,王傑的樣子看起來更加無辜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讓老班都沒有辦法開口了,你總不能說這孩子說的不對吧?不知道金老師是不是想起了他們昨天晚上確實「談」了很多話,而且還「談」的很盡興,甚至連剛才那種嚴肅的樣子都沒有辦法裝下去了。
「什麼咱哥,咱哥的,你們都要叫師丈。你們這幫小傢伙,就是鬼機靈,真是拿你們沒轍。」金老師的心情也變得分外的好了,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有些鬆動。
跟前站著的這幾位,那可都是人精啊,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呢,知道這件事情估計就這麼算了,不禁都露出了笑容,王傑也好像暗鬆了一口氣,惹得楊葉又是一陣偷笑。
「不過,逃課畢竟是大事,你們確實是做錯了,這樣吧,每人寫一篇500字的檢查,明天早上交到我辦公室,誰要是不寫,哼哼!」金老師冷哼了一聲,說道。
「啊?」
「五百字?」
馬上一片哀號聲!
「怎麼,嫌少?那就——」金老師拉長了聲音「威脅」道。
「不少,不少!老班英明!」幾個小傢伙馬上截過了老班的話,開玩笑,500字的檢查,他們可是小學生啊?
不過,不用叫家長了,怎麼都好說。
他們已經開始琢磨著下課了怎麼去跟相熟的、作文寫得又好的女生求情,讓她們幫忙寫了。
楊葉不知道怎麼突然感覺到背脊有些發涼,抬頭卻正好對上了王傑不懷好意的眼神……
——
呼喚收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