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紅榴來說,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這麼快又重返故鄉。雖然這裡還是在杞州,離芫族居住的芙陽山還很有點距離,但到底是比蕪州近了許多,而且,芫族人偶爾也是會到杞州來的,也許,她可以遇到。即使芫族的族人,即使父親,仍然不肯原諒她。
不過,這樣的不原諒,比起當初父親憤怒地帶人追至蕪州要殺懷郁,總好得多。能如此,還是多虧了蕭門主的調解。
這也是楚家未因蕭澤的逃婚而與蕭門交惡的原因,當然,蕭門在江湖中的地位也讓楚家不好決然反目,雖說這樣的事讓楚家面子上多少有點過不去。
在未到蕭門前,因為對楚懷佩頗為喜歡的緣故,紅榴對蕭門,尤其是蕭澤的印象頗不佳。現在嘛,對蕭澤則是討厭外,不覺多了幾分好奇。
蕭門主那個名震江湖的長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一個可以不怒而威的人一旦把怒氣形之於外會有多可怕,紅榴已經從蕭岳身上見識到了。簡直像雪崩一樣,雖然她只是小時候很遠很遠地看過一次,但那種駭人的景象卻足以讓人一生牢記。而據懷郁說,那個叫做蕭澤的蕭門少主跟蕭岳很有些相像。還有蕭門裡的人,每每提起這位遠在淥州的少主,總是十分欽敬的。這麼說,蕭門主終於是有一個比較正常的兒子嘍。
當然,這種觀點只是紅榴在心裡想想的,她肯定不能跟同行的那些蕭門高手講,因為他們正為了「暗」竟然敢於行刺他們的少主而怒火沖天地要去讓這個殺手組織從地面上徹底消失。至於懷郁麼,由於懷佩的事,他一提起這位蕭澤,就面色不善。
拐過山坳,杞州城已在眼前,一行人放慢馬速,領頭的灰衣男子轉過頭來。
「大家分三批走,直奔杞州分舵即可,盡量不要引起注意。我先去,最多半個時辰後,你們再陸續進城,一路上務必小心。楚公子、楚夫人,三公子,你們就隨第二批進城吧。」
楚懷郁點頭同意了這個安排,紅榴當然也沒意見。諸人領命,倒是一路上都安安靜靜地走在最後的蕭漩這時驅馬快走幾步,對那灰衣男子笑道。
「這杞州我也來過,倒不如我跟楊總持你一道進城好了,多一雙眼睛也能幫你看看杞州的狀況,反正我是為了歷練才跟來的。」
略略沉思了一瞬,身為蕭門總持,管理蕭門中直屬南陵總部蕭岳屬下的那批絕頂武林高手的楊珖點頭道。
「好吧,三公子就隨我先行進城,諸位在此稍候。」
目送兩騎絕塵而去,楚懷郁微微喘一口氣,放馬兒緩緩地隨眾人走著,目光投向四面的高山。
杞州他不陌生,這片滋養了無數神奇動植物的土地也養育了他那美麗明艷、通曉藥理的妻子。可是杞州也是危險的,正如藥與毒是反掌間的一點區別一樣,杞州亦是如此。他們夫妻此行是受托於蕭門主要助楊珖他們除掉暗,但這幾年來令江湖人聞之色變的殺手組織竟然在玉龍山裡,這多少令楚懷郁有些不安。
並不是怕暗,而是他與芫族的結,還沒有解開。
下了馬,蕭漩跟在楊珖身後走進杞州。服飾遠較中原與江南地區豐富多彩的杞州沒有忽視一身白衣、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看見路人投過來的視線,楊珖不禁輕輕地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直往城東的杞州分舵而去。
此前已得知總持楊珖要帶總舵的高手再度前來的蕭門杞州分舵舵主江啟越,早就等候多時了,聽見屬下的通報,他趕緊迎出堂外。
三人於舵內江啟越的書房裡坐定,命人好生看守,並準備迎候餘下七人入城後,江啟越關上房門。
「楊總持,這就是玉龍山的地形圖,畫有十字標記的是暗的各哨點,這四顆星處則是幾大要塞。抱歉,我們目前只能查到這個程度,倘若總持需要知道更詳細的情報,那還需要一點時間。」
看了看圖,楊珖道。
「這就夠了,江舵主,短短時間內能查探到這麼多,有勞你了。」
「不敢當,這都是弟兄們的功勞。」
「查探暗的消息是件危險差事,門主交代了,江舵主可以給弟兄們重賞,倘若有人傷亡,還請舵主一定多加撫恤,我等則務必報此血仇。」
江啟越大喜,拱手道。
「屬下代弟兄們謝過門主,謝過楊總持。目前舵下倒還無人身亡,但傷者卻很有幾名,暗的外部防禦做得極好,那幾位弟兄均是毒傷,幸好遇到一個臉上有傷的女人才撿回了命。」
「臉上有傷?」
楊珖心中一動,不禁想起已經消失多年的某個人來。
江啟越用手在左臉上一比畫。
「對,就是這樣下來很長的一道傷疤。聽弟兄們說,那女人還挺怪的。突然冒出來,也不問他們是什麼人,就直接上前解了傷者的毒,只是很不滿地抱怨了一句——這種小把戲也敢拿出來用——就走了。」
點點頭,楊珖不再說什麼,唯有嘴角露出一抹瞭然的微笑。蕭漩看見了,他端起茶杯,優雅的品茶動作掩去了他眸底的沉思。
這麼些年在外遊歷,蕭漩其實沒有如別人以為的是去跟文人墨客縱覽名山大川、懷古發幽情去了,他在聽、在看、在籠絡著自己的勢力。蕭門是武林第一大派,有關蕭門的逸事不勝枚舉,尤其是門主蕭岳和他的兩位妻子。
孟夫人自不必說,對她出身的尊貴、她的美麗和她的涵養,江湖上有口皆碑,卻沒有人會比蕭漩更瞭解,包括母親的地位。蕭漩知道,母親其實只是父親的妾,蕭岳的妻子從來都只是一個叫韋月城的女人。
韋月城是韋清的女兒,是美得如月亮般清遠的傳說,是武功絕頂、擅長醫藥的奇女子,是父親最疼愛的大哥的母親。
而這樣一個女人在父親將要迎娶他的妾室的時候,突然消失了。外人不知韋夫人去向,只道是被惜花的蕭門主給藏了起來;至於門中,則無人敢說、也無人願說他們的韋夫人是丟下丈夫和兒子,決然出走了。
高超的解毒能力、突然出現在暗所潛伏的玉龍山、救了蕭門,且剛巧是暗行蹤敗露的現在,那個臉上有傷的女人,難道就是韋月城麼?
看來,不止是蕭門的劍對著暗呢。
呵,參與進來的勢力越多,越會有出乎意料的收穫!
雖然此次跟隨楊珖而來的人都不是第一次來杞州,但不同於前次助芫族族長龍朱拔除族內的分裂勢力,這次,他們要獨立應對隱匿在西南邊地群山中的一個殺手組織。誰也不知道,暗的巢穴裡會隱藏著什麼!
依據楊珖的指示,蕭門除蕭漩之外的那五名高手已分別潛入玉龍山中查探敵情。楚懷郁和紅榴被寄寓的厚望在於解毒方面,蕭門並不想把這對夫妻過多地牽扯進蕭門自己的行動裡,所以兩人暫且留在舵內,在詳細瞭解了暗的情況並看顧過那幾位受了毒傷的蕭門弟子後的第二天下午,紅榴就迫不及待地拉著楚懷郁往杞州城裡散步去了。
六月的杞州炎熱異常,饒是紅榴再怎麼興奮,也敵不過頭上那顆南國的艷陽,走沒多久,就被迫躲進街邊的小茶樓裡,等著太陽下山。畢竟黃昏過後,才是杞州夏日熱鬧的開始。
太陽已經快要落到山後了,紅榴趴在茶館二樓的欄杆上,看不夠似的俯視著街景。忽然,她直起身來,手指指向地面,一臉詫異。
「怎麼了,紅榴?」
楚懷郁站起身,一邊問一邊看向街上。樓下,只有兩騎緩緩經過。
「仙子!懷郁,是那個什麼麟趾山的仙子啦!」
「——咦——」
驚異之下,楚懷郁一個箭步跨過來,風還未停歇,樓下馬背上身著白衣的一人正好聞聲抬起頭,斗笠下垂著的面紗一陣陣被風吹起。那樣美麗而清冷的容貌,果然是麟趾山上曾見過的那名女子!
目光短暫地相對,還不等楚懷郁有所表示,對方已催動馬匹,疾馳而過。反應過來的楚懷郁趕緊拉著妻子要追上去,卻被小二拉住了。丟下遠遠超出茶水錢的一塊銀子,兩人直接從二樓躍下,卻哪裡還追得著消失在街角的騎影?
萬般不解的夫妻二人草草地轉了一下,就帶著滿腹疑惑回到蕭門,並對楊珖說起此事。
「確定是你們在麟趾山上所見過的那個人嗎?」
「是的,絕對是,那麼美的人,看過肯定不會認錯的。」
紅榴斬釘截鐵地保證,楚懷郁也道。
「楊總持,我們的確沒有認錯,而且那女子在聽到內子驚呼『麟趾山仙子』的下一刻,抬頭正與我們四目相對,然後策馬離去,您不覺得這反而可疑麼?」
沉思良久,楊珖點點頭。
「我會請江舵主派人在杞州境內尋找那兩人的,多謝二位了。」
「不敢,不敢!我們也是冀望於再見那女子一面,倒應該是我們對楊總持道謝才對。還請江舵主在找到她之後,務必讓我二人拜訪拜訪。」
「好說,好說。」
楊珖微微一笑,拱手送楚氏夫婦出了書房,臉色頓時沉肅下來。
美麗而醫術高明的神秘白衣女子,若在楊珖這樣的蕭門高層記憶中,首先想起的便是——韋月城,門主蕭岳那個在二十三年前斷然離開的妻子。
倘若楚氏夫婦看見的那白衣女子真是韋夫人的話,那她應是為了少主才出現在杞州的吧。
少主遭狙擊的事,是前些日子一名從淥州來南陵販賣藥材的商販與人攀談時無意中脫口而出,才為他們所得知的。幸而蕭門這一年來都在關注暗的動向,已查知到了暗的所在,方可在門主震怒之下即刻派出高手,奔赴這杞州。
如此說來,隱瞞了遇襲之事的少主,是不是早與夫人有聯繫,才沒有將如此重大的事告知門主呢?
為什麼……
再往下,就不是楊珖應該猜測的了,雖說門主的家務事亦屬於門中事務,可到底還是有差別的。
杞州的夜固然安寧得比較晚,可是到了這樣月上中天的時刻,也一定是萬物俱已偃息。而深夜裡還不能成眠的人,往往不外乎偷雞摸狗之輩,或者就是心碎神傷的多情子。
蕭漩自知自己絕不屬於後者,可是前者麼,對他這樣心懷叵測的人來說,偷雞摸狗還真是褒獎他了。
那麼,屋頂上的那位又屬於哪種呢?
服飾是芫族的,月光下雖看不清神情,卻可以感覺到他強烈的視線,能這樣盯著沉寂的蕭門長達半個多時辰,而且似乎還會繼續下去。看來,不是常人哩!
唇邊勾起一抹笑,蕭漩縱身飛上屋頂,幾個起躍,落定在那芫族男子所坐的屋脊上。對於蕭漩的到來,男子只動了動眼珠。
「這位兄台,可是找我蕭門有事麼?」
「……與你無關。」
「呵,那可說不準。兄台如此關注蕭門,總是有些什麼牽扯的吧。不妨說一說嘍,反正我在蕭門裡,說上不上,說下不下,算是個沒那麼無關緊要的人。」
蕭漩說著,就在屋脊上坐下,也不看男子,只是淡然地注視著月光下靜謐而不乏警戒的蕭門院落。
男子的視線終於落在了蕭漩身上,他打量著蕭漩,同時豎起耳朵注意周圍細微的動靜。
可惜,他只聽到好聽的蟲鳴。
「你到底是什麼人?」
「蕭漩,蕭門門主蕭岳的第三子。」
「——哦?」
男子的聲音危險起來,蕭漩卻不為所動,只笑道。
「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哼,既然是蕭門的三公子,就應該知道我才對吧——丹朱,芫族反叛長老之子。」
「不,我不知道。」
丹朱瞇起眼睛,手指似乎在捻動著什麼。
「是門主的兒子,並不代表我從一開始就能無條件得到蕭門的認同。事實上,這是我第一次隨蕭門行動,大概也沒人期待我能做出什麼。所以,我很自由。」
「……自由到在深夜隨便與人交談麼?」
「這我可不知道,反正沒人攔著我,我就上來了,至於有沒有人注意我的行動,那我就不曉得。」
蕭漩依然笑著,卻不再給丹朱發問的權力。
「那麼你呢?身為芫族的反叛者之子,會來這裡望著蕭門的屋頂,是想復仇麼?芫族反叛之事我倒是知道,聽說蕭門介入了,以族長龍朱的盟友的身份。」
「反叛是我父親為他自己做的選擇,不是我。」
「那你幹嘛在這裡坐這麼久?」
丹朱不再回答,他只是盯著蕭門東院的一間屋子,蕭漩收回目光,笑道。
「是為了楚夫人?」
全身一震,丹朱猛地回過頭來,低吼著。
「不許你用這個稱呼叫紅榴!」
「呵,她已不是芫族人,我可不能逾矩,以閨名稱呼別人的妻子。」
「你閉嘴,紅榴應是我的妻子!」
蕭漩沒有被無禮斥責的惱怒,他恍似無意識地瞧著左手食指,比畫了一個彈指甲的動作,悠然道。
「我來猜猜看:也許原本龍朱是想把女兒許配給你,也好籍此拉攏你父親的勢力,真正統合芫族。可是,紅榴卻愛上了楚懷郁,並為此不惜惹怒龍朱,甚至背離芫族跟著楚懷郁遠去蕪州,於是你的父親便想藉機推翻龍朱。可惜因為蕭門的介入,不僅龍朱沒有帶回紅榴,你父親的叛亂亦以失敗告終——怎樣,是這麼回事嗎?」
「……你,活膩了嗎!」
丹朱低啞的聲音裡有著咬牙切齒的恨意,不是因為使毒的動作被看穿,而是面前這人竟敢如此輕鬆地說出那讓他痛徹心扉的一段過往。在那年以前,他絕未想過自己的生活有一天會變成這樣,他沒辦法不恨,對肆無忌憚地說出這一切的蕭漩、對楚懷郁、對蕭門、對龍朱、對父親、對——紅榴……
蕭漩似笑非笑地瞅著面前濃郁的黑夜。
「我可從來不想死。我要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死人,什麼都沒有。」
「……」
丹朱第一次如此快地從自己的憤恨裡走出來,這個蕭門的三公子所散發出來的陰冷,讓丹朱感覺到了寒意。
側過頭來,蕭漩冷冷地看著丹朱。
「你是芫族的人,芫族的藥與毒到底有多厲害,傳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要不要小露身手呢?如果你依然是那麼地恨著和愛著的話,讓我看到你的能力,然後我們來小小地合作一下吧,我們各取所需。」
「……你想幹什麼?」
懾人的壓迫感讓丹朱不覺咬緊嘴唇,蕭漩給出的承諾確實直達丹朱心底,但他所要求的,也絕對不會簡單。
似是很滿意丹朱的識相,蕭漩又露出了那種冷冽的微笑。
「呵,我啊……」
丹朱靠坐在背陰的台階下,炎熱的街道上沒有半個人,只有舞動的灰塵表示時間並未停滯。
他應該回去玉龍山了,可是紅榴在這裡,他不想走,陽光如此明麗,他真不想回到那個陰暗的洞穴裡去。
被族長所驅逐的叛逆是不可能再回到芫族的,他無處可去,因此他才更想得到他的紅榴。這世上,僅有他們是一樣的,一樣是芫族的逆子。
一陣清脆的笑聲從街角傳來,丹朱閉上眼睛。那樣好聽的聲音,就像芫族那片開滿了野桃花的湖邊最快樂的鳥,就像紅榴。
「懷郁,懷郁,你看,這個就是碧蘿樹,哈哈,碧蘿果快熟了,唔,好久沒吃到了,我們在杞州多留些日子好不好?等碧蘿果一熟,我們就走!」
碧蘿樹?在芫族居住的芙陽山山谷裡,滿山遍野都是碧蘿樹,紅榴也是最愛吃碧蘿果的,每年夏天——紅榴!
丹朱猛地張開眼睛,說話的人剛好轉過街角,清脆的笑聲陡地停住。她更美麗了,帶著少女神采飛揚的活力,又有著成熟的嫵媚,她驚叫。
「丹朱——」
是該太高興,還是該太憤怒?
紅榴在那個男人身邊,她真的是出落得更美了,而他,只有憔悴。所以,他只是冷冷地看著仍站在街角的紅榴不安又欣喜地看著他。
終於,紅榴走過來,一迭連聲地問。
「丹朱,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我來杞州都好幾天了,可是一個芫族人都沒看見,真好,竟然遇到你了!丹朱,丹朱?丹朱——」
聲音漸漸變得悲傷,因為他沒有理會她的呼聲,冷冷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紅榴,大概還以為他在芫族裡吧;紅榴,夢裡還思念著芫族的山水吧;紅榴,還記得他們從前的約定吧。
……丹朱,丹朱,我長大了可以當丹朱的新娘嗎?
丹朱,丹朱,我最喜歡丹朱了……
空寂的街道上,無聲哭泣的男子孤身走過,足音沒有驚起任何街邊小店裡昏然欲睡的人,只在他的心底刻下了痛入骨髓的誓。
離開!現在,離開!但他終有一日要奪回紅榴的,他一定要帶著紅榴重回芫族,重回芙陽山!
那片山水,那塊他們最愛的土地,誰也不能把他們隔開!
那長街盡頭的某間客棧裡,摘下斗笠的女人走到窗邊,窗外碧蘿樹的清香陣陣沁人心脾。女人淡然地倚著窗框,想起了遠在北方的兒子。
這時節,即使是北方的淥州,也已經熱起來了。所以從前的每個夏天,她都會去淥州一趟的,兒子其實不喜歡燥熱的夏夜,她知道,便每年為他帶去無數消暑的藥草。
不過,今年大概是不行了。不止因為明天將和父親、許遲他們進入玉龍山,還因為遇到了楊珖。這是她的疏忽,沒想到蕭門竟然也會得到暗的消息而趕來這杞州。如此一算,除掉暗之後,會很有一段時間,她將無法見到她的兒子。
沒關係吧,那個叫蘭塵的姑娘,會照顧好蕭兒的。
至少,比她更能和蕭兒談得來。
蕭漩背手看著窗外,綠蔭下,其實什麼也沒有。
有人依約敲門,然後閃身進來,恭敬道。
「屬下參見公子。」
「怎麼樣?」
他簡單地問,神色淡如冰雪。
「丹朱已經返回玉龍山去了,看他那樣子,受到的刺激不小。」
「呵,真可憐啊!」
蕭漩浮起一抹微笑表示同情,同時吩咐。
「好了,通知大家準備,我要的那兩個人,再加上這個丹朱,一定要救出來。明天絕不可出任何差錯。」
「是,公子。」
那人領命,卻沒有退下,似乎在遲疑著。
「還有什麼事?」
「稟公子,今天楊總持在城外遇見了一個女人,那好像、好像是韋月城。」
向著庭院的臉猛地一凜,蕭漩盡力不讓自己的身體有半絲顫動,才道。
「他們說什麼了嗎?」
「不,他們沒有交談,那女人當時就避開了,楊總持正讓江舵主派人在城內秘密尋找。」
「——好了,你退下吧,這件事看著就好,不要管。」
「是,公子。」
門極輕微地「吱」兩聲,身後就又回復的最初的寂靜。
蕭漩依舊是那樣看著空空的庭院的姿勢,但他的神情卻已不由自主地轉變。唇角勾起,沒有溫度的笑容卻有幾分難抑的狂熱。
隔了二十三年,父親仍念念不忘的人就這麼出現了,他的母親啊,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如果,他死在玉龍山裡了,而這個消息和韋月城的行蹤同時抵達南陵的話,母親,會聽到嗎?又假若,死的是二哥呢?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