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Makeyourchoice（完）
山頂湖的水面一震，大大小小的氣泡從湖底冒了上來，恐蛇在水中慌亂地游動。洞穴頂部的石柱紛紛落下，洞壁的水晶一個接連一個地、被白色火焰點燃，然後爆炸。
地面被白色的火浪吞沒，泥石和植物的碎葉飛濺上半空。洞頂落下的水滴越來越密，漸漸形成水柱傾洩而下。
裝著混合物的圓盤在水中漂起來，幾秒以後，在浪尖中無聲地翻過去，沉進水底。
光幕裡的骨魔全部停止了動作。
卡噠，一把弓落到了地面，接著是第二把。零散的箭墜進雨裡，被渠水沖走了。拉芙拉芙納悶地看著那些骨頭。
灰堡的人們震驚地發現，那些與他們死鬥的骷髏在一瞬間全部崩潰。骨骸散亂地落在地上，就像它們從沒自己動彈過。
顯然與骨魔並肩作戰的土著也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們面面相覷。
不知何處響起的號角喚醒了雙方的鬥士，人類舉起武器，重新廝殺在一道。
「去執行官那裡！你沒問題吧？」拉芙拉芙提起軟成一團的妮可，問她。
妮可的目光還停留在那些骨骸上面，在拉芙拉芙用力搖晃她之後，她才呆楞地轉過頭來。
此時的拉芙拉芙已經揮起手，差點就一巴掌給她打下去了。
「知道路嗎？發什麼呆啊！」她的口吻可一點也不客氣。
「……呃……嗯……」妮可連忙點頭。
拉芙拉芙把劍推到她懷裡：「自己去，我有事。沒空管你！」
「……哦。」
直到拉芙拉芙地身影消失在房頂的另一邊，妮可腦袋裡面才冒出這樣的問題：那是誰啊？
佐爾山脈深處，光幕因水晶的爆炸，漸漸黯淡、模糊、淡去無影。
強大的波動直接衝擊到了懸浮在空中的那個小木匣，克倫卡.克里特稱之為七竅盒的東西。匣子地外殼發出與白色烈焰同樣的光芒，滋滋聲起，龜裂地紋路出現在木匣表面。幾秒後，它轟然爆裂。露出裡面更小的一層。
組成第二層的幾根木條在爆炸中分散開來，每一根的表面又再度被奧術烈焰點燃，引爆。
這樣層層的炸裂下去，突然，一塊極小的木塊裂開，裡面放射出刺眼的光照，金色與亮綠。混合在一起，照亮了整個正在崩塌地洞穴。
從那裡面驟然出現一棵樹，一棵正飛速成長的大樹，樹幹粗大，枝繁葉茂。它從高處落下，但它的根莖更快地伸向上下左右，不斷分裂出細小的觸鬚，鑽進每一道縫隙。牢牢地將樹木固定在半空中。
樹木被拉住，顫抖了一下，因樹冠的沉重，嘩嘩地朝下翻倒，樹冠向下根須向上。這個變故折斷了不少細須，樹身卻生長出更多根莖來彌補它們的空缺。
抖落的枝葉紛紛落下。如同一場綠色的大雪。
雪片中，蛇頭骨做地飾品落進水裡，蛇女緊隨其後從樹冠內掉了出來。一隻手追下去，拉住她，把她拽回樹冠裡。
安格伏在樹枝間，將昏迷的赫朵救回來。鳥圖騰的薩滿從上方跳到他旁邊的細枝上，警惕地看著不遠處掛著的克倫卡.克里特。
哦，那的確是掛著。後領勾在樹枝上，法師略微揭起帽簷，露出一個冷冷地微笑：「看來失敗了呢。真遺憾。」
頭頂上水流的轟鳴聲越來越盛。克倫卡.克里特往樹幹中畫一個圓弧，使出魔法離開了這裡。「那麼。後會有期？」他突然從魔法的光環中冒出頭，補上一句道別。
「後會有期。」安格回答。他低頭望向已經被湖水淹沒的洞穴底部，那裡什麼也沒有除了一片片混亂的水紋。
薩滿也趴到最低的一根樹枝上。
「馬南？」她輕輕叫了一聲，隨即高聲喊起來，「馬南！在哪裡？馬南？」
洞穴頂部的石頭繼續往下垮落，砸進水裡的已經不是石柱或者碎石，而是一塊塊巨大的岩石。隆隆水聲終於在一塊最大的石頭脫離時達到了頂點，湖水像瀑布一樣轟然而下，傾灌入這個湖底洞穴裡。
「惡魔女士！」安格找到躲在自己衣兜裡地魅魔，「請你帶那兩個人類到水面上去，平安地！」
「你呢？」
安格沒有回答，他指指底下那片混濁不堪地湖水，轉身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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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灰堡，拉芙拉芙恢復成小巧的白色毛球，蹦跳著衝向位於灰堡下層地住處。
土著的數量遠多於灰堡衛兵殘餘的人數，他們佔領了下層和中層，正往上層推進。這跟拉芙拉芙沒關係，她避開亂飛的毒箭和斧頭，挑近路鑽向下方。
越是靠近下層，血腥氣息就越濃重，雨水沒能沖洗乾淨那一切，只是讓塵灰和泥土味兒更淡薄了而已。
雜亂的雨點落在地面，吞沒一切細碎的聲響。拉芙拉芙豎起耳朵，注意避開土著的身影，鑽進牧師的石屋裡。
剛溜進來的她一腳踏進了尚未凝固的血水中。她睜大眼睛，慢慢抬起爪子，液體從她的腳掌一滴一滴落回地面。
變成人的形態，拉芙拉芙呆呆地看著自己雙手的鮮血。
她抬起頭，不解地望向伏在桌上的牧師。
「辛德蘭，你睡著了嗎？」她試探似的悄聲問。
頓了頓，拉芙拉芙猛然跳起。衝到桌邊，一把將牧師地身體翻過來。
注視著辛德蘭喉嚨處那條醜陋的割口，她張開嘴，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她的視線移到牧師手裡緊握的信紙上，它被疊成硬幣大小，死死地握在掌心。拉芙拉芙將他的指頭一根根掰直，扯下被血染得發黑的信紙。慢慢展開。
那些字跡已經被血液浸得模糊不清，完全無法辨認。濕透的紙張就像一塊年代久遠地織物。在舒展開的同時，一片片地碎裂。
好吧，那就永遠是秘密了。
拉芙拉芙丟下信件地碎片，把牧師的屍體放回原位，轉身走出去。
她的雙手開始顫抖，一根根經絡在手背上浮現，她的雙眼放射著可怕的綠色螢光。雨水還未落到她的身上。便已經離奇地化為冰冷的水汽。
「嘿，那是什麼？」
矮人斯杜雷指著灰堡下層，那裡騰騰升起白色地雲霧，簡直就像清晨的山谷，而不是大雨中的居住區。
雲霧的正中心就是拉芙拉芙。周圍聚集了上百個土著，她依然徑直向灰堡底層的平壩走去，土著們遠遠地圍著她，但又不敢靠近。
他們第一次見到這麼可怕的怪物。竟然就像移動的篝火般轟轟地蒸騰霧氣，而那水汽又冰涼得如同死人。那個女孩帶著這樣強大的寒意走動，所有她路過地地方，地面全都乾透，水渠裡的水也立刻消失。
一個土著撿起石子，丟向她。碎石居然也像雨水那樣化成一縷白霧。
女孩轉過頭，看著那個土著。她的眼裡閃出比陽光還強烈的光芒，因此沒有人看見她的臉和脖子上血管與經脈正在蠕動、膨脹。
土著們駭怕地躲到石屋背後和巷道裡面，不斷向女孩投擲長矛和射箭，厲聲呼喝。
在這樣的挑釁中，女孩地身體猛然伸展開，她的影子迅速漲大，比煙霧瀰漫的速度更快！
灰堡上層的守軍只聽到一陣驚天動地的咆哮，但這咆哮已經足夠嚇得每個人的腿軟下來了。
就在那一刻，灰堡最下方的雲霧裡出現了一頭巨龍的身影。它扇動翅膀。擊出強大的氣流。所有被波及的土著都被吹飛了出去，摔到焦土平原中。它一爪就擊垮數間緊靠在一起地石屋。將逃散地土著死死地壓在下面。它的尾巴一甩便將灰堡地石牆徹底摧毀，不留半塊條石在原地。
那條龍根本不辨敵我。它作出的攻擊並不是為了消滅土著或者幫助土著清除巴薩人，它只是在破壞。土著人比較倒霉，他們佔領的灰堡下層就成了巨龍發洩怒氣的場所。
一時間慘叫和石料粉碎的聲音充斥灰堡。
半小時以後，灰堡下層已經沒有一座倖存的房頂，甚至沒留下一道完整的石拱門，入侵的土著幾乎全滅。不知何處冒起的火星點燃石屋裡的木製品，雨水又讓它無法猛烈地燃燒，黑煙滾滾從石縫裡鑽出來。
巨龍回頭，遙遙看著向灰堡上層那些瑟瑟發抖的人類。
它綠熒熒的眼睛緩慢地眨動著，低下頭，在廢墟裡嗅找一會兒，轉身抬頭挺胸大步離去，頭也不回地穿過焦土平原，緩緩扇動翅膀起飛，消失在雨雲裡。
灰堡上下一片死寂，沒人敢發出一絲聲音，就像生怕那條龍再回來般。
「走了嗎？」
半晌後，人們才敢悄悄談話。
馬斯洛終於回過神來：「清理戰場，愣著幹什麼！治安官在哪裡？明天的這個時候我要看到傷亡名冊！」他回頭看見倚在牆邊的妮可：「進去吧，已經沒事了……你的臉色怎麼這樣差？需要叫牧師來看看嗎？」
妮可按住疼痛的腹部，搖搖頭。
她很需要治療，但……有些事情比那更加重要，不得到答案，她根本無法安心。
「摩南在哪裡？」她問。
「摩南……」馬斯洛眼裡劃過一絲恨意，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我發誓，一定會找到他——」
他話語中的殺氣讓妮可不寒而慄。
天啊，究竟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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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爾山脈地山頂湖裡。湖水動盪著。幾個人影從渾濁的水中浮上來。鳥圖騰的女孩咳著水，與魅魔一起拖著蛇女，往湖邊游去。
她回頭擔憂地掃視著湖面，等待被耽擱的人。
在泥濘的湖邊，大大小小的恐蛇爭先恐後地游離湖水，逃向山下。湖底傳來的咕嚕聲就像一個可怕地巨人正在貪婪地喝著湖水。
薩滿看著那些翻滾的氣泡源源不斷地從湖底冒出來，直到湖水趨於平靜。氣泡慢慢消失。
她回頭焦急地望望惡魔，對方不安地咬著長長地指甲。一雙眼睛盯著湖面。
此時，湖底突然傳出一陣奇怪的響聲，一股強力水柱衝破了水面，噴出幾十碼高。
鳥圖騰的女孩抬頭，看見一道閃光出現在水柱中央，打著旋兒飛向自己，最後插進身前不遠的泥漿裡。
她扎進泥中。用矛將那東西撥弄出來，是摩南的那把小匕首。它正閃著白光，一陣陣地發燙。
在她認出這糊滿污泥的東西同時，另一樣東西被那道水柱噴了出來，嘩啦一聲落在湖裡。
「馬南！」
沒錯，被噴到水面之上的正是摩南，他暈乎乎地吐出一肚子地水，向薩滿揮手。緊接著。安格也鑽出了水面。
沒想到，那樣的大爆炸中，摩南竟然在火焰進入水晶的同時將魔杖變成了匕首，那把有禁魔效用的匕首替他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奧術波動——它毫不客氣地把奧術全吞下去了！
當安格游到水底找見被石縫卡住的摩南時，那個小伙子正苦於如何在水裡出聲、施法來軟化那些石塊，但好運終於有那麼一次降臨到了摩南身上。
那個間隙性的熱氣流突然冒出來。將石頭樹木和水統統衝了出去。穿過幾乎完全垮塌的洞穴頂部，他們被飛快地送到水面，並且頂上天空。
「走吧，回灰堡去！說不定還能揀到幾個漏網地骷髏打打！」
摩南興奮地蹦跳著，一不小心扯動了背後的傷，痛得叱牙咧嘴。
招來圖拉巨隼，他們一行人再次起飛，高高地升起，到陰鬱的雨雲之上。午後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射在每個人身上。
『你們的事情完成了？』蛇女問安格。
『也許是的，女士。』
女人靠著他地手臂。用命令的口吻說到：『那麼。幫我奪回哈莫的寶物，那對我的部族會很有用。』
『等待時機。它並不是那樣罕見的，我相信。』
安格的回答讓蛇女很滿意，她抿起一個微笑。
「去哪裡？」鳥圖騰的女孩騎在巨隼的脖子上，回過頭來笑嘻嘻地望著摩南。
「灰堡，當然。」龍語者神氣活現地揮舞著魔杖，他已經把自己當作救世主了。
薩滿致力於說服他，她很肯定地搖頭：「去加泰。」
「我去加泰幹嗎？」摩南只覺得好笑。
「灰堡不要你。」
「怎麼會，我救了灰堡！」摩南大笑起來。
「那是事實，可有人知道嗎？」管家打斷他的笑聲，提出疑問，「如果你回到灰堡，坦白地說，我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摩南認真想了想：「你是指馬斯洛？噢，他應該已經見識了佐爾蜻蜓和食人蟻，也親身與不死生物交戰過，他有什麼理由再懷疑我呢？」
「你忘記你的罪名了？並不單單是說出關於昆蟲和骨魔地謊言吧？」
摩南轉頭看看薩滿。
如果他沒有記錯地話，自己似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這個土著姑娘大搖大擺飛走的？想到會被理解成什麼樣子，他地臉色變得不怎麼妙了。
「被眾多灰堡人親眼看到的事實，難道王子殿下會就這樣笑一笑，放過你？」
安格的話讓摩南無處反駁。
「妮可會替我說情，」龍語者磨蹭著找了一根浮木，「而且，我相信馬斯洛在經歷這樣的戰鬥以後，會耐心聽完我的解釋。他需要一個幫手。」
「也許還需要一個臨時法庭，或者絞架？」
摩南惱羞成怒地吼起來：「別胡說了！只要薩滿陪我一起回灰堡，什麼誤會都不存在！」
「我，不去灰堡，會被殺。」薩滿插進兩人中間，對摩南說。
「不會！我保護你啊！」摩南回答。
「所以，摩南，你的打算是——回到灰堡，你們兩人彼此保護對方？」你是否把灰堡的人當作傻子？安格的眼神這樣問他。
摩南撓著眉毛，為難地咕噥：「無論怎樣，我不是叛國者也並非逃兵啊，不回去的話，這兩罪名至少會背上一個……」那實在太不名譽了，他簡直無法想像黛爾貝拉的神情會變得多可怕。
「而且妮可……她一定嚇壞了。我想回去，越快越好。」他若有所思地放柔了語調。
薩滿突然撲到他身邊，拉住他的手臂，輕聲說：「去加泰，好嗎？我們去加泰，答應啊！」她眼裡藏著的，幾乎是懇求了。
摩南不知所措地望著安格。
「別看我，你自己決定。」安格露出一個微笑，「是灰堡，還是加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