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喚醒自由之木
沿著牆角一路爬過來的是赫朵的小蛇，腳下一條，頭頂上一條。安格用手掌攔住其中之一，注視著它尾巴上繫著的一根黑髮。
聰明的女人，他笑了笑。
捧起小蛇，順著頭髮往它的來路走。蛇似乎與尾部的長髮本為一體，髮絲慢慢收攏來，融進蛇的腹中便不見了。
髮絲繞過無數條迴廊，盡頭是盤腿坐著的蛇女，她的頭髮像蛛網一樣散開，伸往各個方向。
『啊，你找到它了。』安格瞥過她手裡緊緊攥住的權杖，說道。
赫朵睜開眼睛，有些沮喪地回答：『……噢，你也找到我了。』
『有出口嗎？』
『問這些蛇吧。』游動的小蛇陸續返回，沒有一隻帶回好消息。
蛇女有些惱怒地站起身，抱怨道：『這裡究竟有多少層？該死的彎來拐去的道路，遙遠到我幾乎無法從蛇那裡看見了！』她瞄安格一眼，想到是自己第一個衝到這個陷阱中來，臉微微地紅了。
『我能聽見鳥圖騰的薩滿就在附近，也許一、兩堵牆背面。』
『她怎麼也進來了？』
蛇女有些厭惡地皺起眉，伸出手指梳理自己的頭髮，然後戴上漂亮的蛇骨頭飾。
『……她認為你需要幫助，女士。』
管家的回答讓蛇女感到尷尬，她猛然轉過身。尖聲叫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助，尤其是她！她曾經想要我的命！』
微微一笑，安格說：『此一時彼一時。』他附下身靠近赫朵地耳朵，輕聲提醒道：『何況你們的種族是不懂得記仇的，對嗎？』
蛇女瞟他一眼，回答道：『不記恨任何過往的事件，那是因為我們能理解別人當時的想法。但它並不代表我有義務對每一個曾經刀刃相向的傢伙笑臉相迎。記住這點，『不要以為不攻擊你的蛇便沒有毒牙』。』她用光澤動人地指甲對著管家。
頓了頓。她又若有所思地輕聲問：『她是真心想要幫助我？』
『我不知道，我無法從話語中明瞭對方心底的想法。』安格略帶歉意地搖頭，『在進這個古怪地迷宮之前，是的，鳥圖騰的女孩就是那樣說的。』
『她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謊言，如果……』蛇女不自在地嘖了一聲，隨意找了個方向大步大步地走去。一面走一面回過頭來說，『我提過沒有？最討厭的，就是鳥圖騰這種多管閒事的毛病。』
嗯，你提過。
安格頷首。
『那麼，我們要怎樣出去呢？不快一點的話，那個外來者地貴族也許會有麻煩了。』女人雙手撐在木牆上，納悶地敲敲牆身。
不是也許，摩南應該已經遇到麻煩了。
『他能應付。』
『你確定？』赫朵狐疑地盯著他。
管家一本正經地回答：『不確定。』
說到這裡。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看著安格略微上翹的嘴角，蛇女歎了口氣：『我們要怎樣才能出去，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對於她這樣突然轉變的口吻，安格只是故作無辜地側過頭。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赫朵抿著嘴唇，用指甲輕輕戳對方的手臂。一字一句地重複道。
『你可奪走我要說的話了，女士。』安格笑道，『好吧，試試看這樣，你能感覺到什麼？』他將手掌貼在木牆上。
蛇女不解地學著他的樣子去做，她閉上眼，仔細尋找靈魂的感受。『什麼也沒有，』她說，『這些樹木已經死了。』
『不，只要它們還以木的形式存在。就能甦醒過來。』
狐疑地目光除了表達不信以外沒有別的作用。蛇女想著，直截了當地問：『我要怎樣做？』
話音剛落。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扶住她的手臂，那種蛇女不喜歡的、生機勃勃的脈動源源不斷地流了過來。
『想像，充滿智慧和知識地想像，女士。』
——我應該想些什麼呢？
蛇女抬起一根指頭，用指尖慢慢敲擊木牆，隨著自然力的流動，她眼前產生了令人感到舒適的錯覺，彷彿那些深邃的木紋一條條游動起來，變成她腦海中那些美麗的記憶。
她輕輕哼唱起來。
『……還記得第一滴露水濕潤你的外殼嗎？』赫朵偏過頭。那種感覺從指尖轉瞬即逝，她輕輕地抿住嘴唇。
再次開啟的時候，她試著用自己的語言來唱。
赫朵的歌喉，摩南、斯杜雷和迪比特是聽過的，但安格沒有。他愣了愣，隨即微笑著，等待原住民地靈性跨越龍語與人類語之間地鴻溝。
平緩的、動人地聲音，但卻藏不住女人血液裡那種幻想和期盼。帶著一絲並不過分的天真，赫朵的聲調漸漸高昂起來。應和著指尖敲打的節奏，她露出了一份驕傲的笑意，轉頭看著身後的男人。
安格等著她的消息。
『找到了，它們向我尋求一把契合的鑰匙。告訴我那句密語吧。』赫朵仰起頭悄聲說，似乎害怕驚嚇了那些她好容易找到的東西。
管家並沒有告訴她，她應該用龍語來與它們溝通。
但她從指尖的脈動中自已明白了一個事實——這世界上應該有那樣一門語言，就像她的母語一般，所有活著的生物通用。
只差一句話，甚至一個字，她就能與植物交流，如同與自己的族人一般自由。
『告訴我，外來者。』赫朵的指頭慢慢爬過變得柔軟起來的木頭，『我需要那個詞，我們距離成功只一步之遙。』
她並沒有看見安格的嘴唇動彈，但清晰地聽見了那個詞，就像從她自己身體裡發出的一樣觸動人心。
就是它了！她毫不猶豫地將它重複出來。
一直暖洋洋包繞著她的自然粒子突然如瘋了一般飛速地衝向她的手掌，實際上，她幾乎可以說它們是被木牆貪婪地吸進去的。對生長的渴望是那麼強烈，以致於她的長髮也全被吸到了木牆上，赫朵以為自己也要被吸進去了！
『生長吧！掙脫所有的桎梏！不要被束縛，沒有誰能夠束縛生命！』自然力流動的強烈快感令她忍不住高聲歌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