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的門口,正貼著一張榜文,許多人圍著看,還有一個老學究在那裡搖頭晃腦的讀著榜文,邊讀還邊跟眾人解釋著。
「這榜上可是說的明明白白的,誰若能救活鳳凰木,便賞銀一千兩……一千兩哪……」老學究有些激動,那摸著鬍子的手抖了幾下,愣是一不小心,將花白的鬍子扯下幾根,痛得他嘴角直哆嗦。
「哇……一千兩哪,那豈不是要婆娘有婆娘,要宅子有宅子了。」一個估計是正為老婆宅子發愁的光棍漢,一臉憧憬的道。
「唉,不過是一棵樹而已,山上多著呢,給我十兩銀子,我可以挖上十幾棵來,至於為了一株樹花這麼大的價錢嗎?」一個背著草鞋的粗壯漢子,一臉不可思議的道。
「少見多怪了吧,這可是楚王府,你道是你這個賣草鞋的呀,一千兩在咱們眼裡是個天,可在人家楚王的眼裡,不過是一頓酒席,一場歌舞,一次打賞罷了。」邊上一個人略帶嘲笑的道。
人們議論紛紛,外圍的悠然則牽著雙兒的手往裡擠。
「大嫂,你做什麼呀?」雙兒實在是弄不清自家大嫂要做什麼。
「別管,跟著我。」悠然說著,好不容易擠進人群,看著那榜文,果然,正好老學究說的那般,一千兩銀子,不但禮小子讀書的銀子的有了,就連創業資金也不缺了。
想到這樣,悠然便一步跨上前,手一抬,扯著榜文的一角,嘶啦一聲,就將整張榜文揭了下來。
「哇,有人揭榜了……」
「這婦人,別是想錢想瘋的吧……」
……
人群立刻熱鬧了起來。
「大嫂,快貼回去。」雙兒在邊上急的不得了,手足無措。她剛才也聽那老學究說,多少花匠都鎩羽而歸,又何況是她嫂子,嫂子連地裡的菜都種不好,更何況是這什麼鳳凰木,一聽就是金貴的東西,這榜上可是說了,救活了有賞,可要是救不活,卻也是要罰的。
唉,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今兒個想出賣身的一出,嫂子就不會來城裡了,就不會有這揭榜的事了。
雙兒急得直怨自己。
悠然見雙兒一幅急的要搶自己手上的榜文再貼回去的樣子,有些好笑,卻也有些溫暖,不由的安慰道:「雙兒,你擔心什麼呢,忘了咱家裡的那盆金佛手了,剛拿回來時,已經死了七八成了,在大嫂我的一番整冶下,那不是枯木抽新芽,活了嘛。」
有這回事嗎?雙兒倒是記得,那日集日,大嫂似乎是捧回來一盆似乎枯死的金佛手,可後來,家裡遭了災,她就沒注意過這回事,真的救活了嗎?大嫂什麼時候有這本事了?
可不管怎麼樣,悠然這麼一說,雙兒的心倒是穩定一點了,如今的大嫂跟過去的大嫂不一樣了。
這時,王府的管家聽說有人揭了榜,便帶著兩個下人過來。
「是你這婦人揭了榜?」那管家看著悠然問道。
「正是。」悠然揚了揚手中的榜文,榜文都在手上,還用問。
「那跟我來吧。」
…………
楚王府的後花園。
悠然和雙兒跟在那管家的後面,遠遠的就看到後花園中間一株蒼虯而枯乾的大樹,那樹皮上一塊塊黑斑,有些觸目驚心。
一個一頭銀髮,紮了一個簡單髮髻的老婦人,站在樹下,一手輕輕的扶著樹桿,兩眼卻透過枯乾的樹杈,看著遠方的天際,思緒應該是留在了過去某一個時刻。
老婦人的穿著很簡單,但卻大方而氣派,透出一種豁達和雍容,這應該就是楚王府的老太妃了。悠然想著。
「太妃,小的把揭榜的人帶來了。」那管事躬身道。悠然和雙兒自然的也隨著他躬身的站在一側。
老太妃似乎還沉浸在回憶裡,好一會兒沒有回話,周圍的人自然不敢打擾。
「祖母太妃,你可是在這樹下站了快一個時辰,腿不累嗎?來,坐坐,孫兒幫你捶捶腿。」一個有些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悠然微微抬眼看去,說話的這位,不正當日買燒雞的楚王嗎?此刻穿了一件棗紅的輕袍,嘴角輕揚,端是一股子少年風流的味兒。
「紹兒,這麼慇勤的,該不是又闖了什麼禍吧?」那老太妃這時才回過神來,含笑而略帶嗔意的看著少年楚王,那樣子,完全是一副有孫萬事足的老奶奶。
「祖母太妃,你可真是太屈解孫兒了。」那少年楚王故作一臉委屈,配上那十分俊逸的臉蛋,實在是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楚王姬紹邊說邊扶了老太婦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下,然後才打量著跟在管事後面的悠然和雙兒:「咦,你們就是那揭榜的,怎麼看著很眼熟?」楚王托著下巴,這兩人,他以前肯定見過。
雙兒有些怯場,整個人躲在自家大嫂的身後。悠然正要回話,沒想,那楚王卻突然的大悟:「本王想起來了,你不就是那個殺雞的嗎?奇怪,殺雞的怎麼又成花匠了。」
這楚王的話,讓悠然一陣糾結啊,殺雞的,這名號實在是讓人鬱悶。
「回王爺,殺雞是小婦人的謀生手段,花匠同樣也是一種謀生手段,這二者之前並沒有什麼衝突,所以,民婦即可以是殺雞的,也可以是花匠。」悠然回道。
那楚王想了想,然後點點頭:「嗯,似乎有點道理。」
「好了,紹兒,別在這裡打岔了,即然敢揭榜,想來也不是那沒本事的,讓這位嫂子過來看看這株樹吧。」老太妃很慈祥的拍了楚王一記。然後然後接過一邊侍女遞過來的茶水,輕咪了一口,才指著中間那株鳳凰木道:「就是那株樹,這位嫂子且看看,真要是沒得救了,那也是它命數到了。」
這時候,悠然才正面感受到了老太妃的威勢,以悠然的自信,在這老太妃面前都不得不有些拘謹,躬身福禮道:「是,民婦這就看來。」
不過,悠然還是從老太妃淡定的話調中,察覺了一絲絲的遺憾,顯然老太妃對於這棵樹的生死,並不是她表面上的那麼不在意。
想來也是啊,要真的不在意,又怎麼會掛千兩銀子的賞。
這時,一邊的管家連忙將悠然引到那株快病死的鳳凰木前。
悠然之所以敢揭榜,自然是因為有神水這個逆天的東西存在,只是這會兒,她是不便顯露出來的,為了以後不惹人懷疑,現在只得做足了架式。
一會兒看看土,一會兒又刮開一點點樹皮,甚至還撕了一點樹皮放在嘴裡嚼了嚼,最後又把手放在鳳凰木的根部。
「你這是在幹什麼?」少年楚王有些好奇的蹲下來看。
「給樹號脈啊。」悠然回道。
「樹也能號脈?」少年楚王置疑。
「為什麼不能?人生病不外是六氣不和,情志紊亂,而樹木亦同此理,所以,人生病要號脈,樹木生病自然也是要號脈的。」悠然說著,心裡直說自己是個大忽悠。
「是這樣嗎?」少年楚王有些迷糊,總覺得這位殺雞嫂子的話有些彆扭。
這時,悠然站了起來,迎上了太妃的眼睛,太妃的眼神仍是那麼的淡然和從容,悠然突然覺得這眼神很像她穿越之初那個和尚的眼神,有些通透之感。
「怎麼樣,還能不能救活?」老太妃的聲音有些沙沙的。
「民婦已經大致知道問題的所在,回去配點藥,這鳳凰木至少有六成救活的希望。」悠然福了禮回道。
「好,你盡力施為,六成的把握已相當不錯了。」老太妃仍是平靜的道,好在略略抬高的聲線仍透露出她的心情。
「是。」悠然回道。
老太妃看了看天色,又道:「快到酉時了吧,想來肚子也空了,就留個飯吧。」
「謝太妃。」悠然又拉著雙兒道謝,一邊早有下人去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