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錢悠然坐在女牢的一角,看著牢門頂上的那盞氣死風燈,白天一團亂,她是疲於應付,只有這夜晚,她才能靜下心來去想,未來該怎麼辦?
這一刻她的心是詛喪的,渾身有一些發冷,還微微的擅抖著,這一刻,她覺得,其實坐牢似乎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她不用露宿街頭,還有免費牢飯可吃,雖然那牢飯就是稀得能照人影的粥水,但好歹聊勝於無。
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唯在在那氣死風燈的微弱光亮下,那眼底,閃現出一抹水漬的晶亮。
一夜裡,錢悠然睡的並不好,老是聽見老鼠磨牙的聲音。
轉眼,天已灰濛濛的白,錢悠然也從夢中醒來。
錢悠然不是自己醒的,她是讓人揣醒的,是同牢的一個女犯人,個子挺高,比悠然高,還很瘦,皮膚又十分的白,白的慘人眼,看著她的樣子,悠然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女版的白無常。
揉著眼睛,皺著眉頭,悠然淡然的問:「什麼事?」
「去,倒夜香去。」那婦人看著錢悠然,眼神之中有絲挑釁,同牢的另外幾個女犯人則站在一邊看戲。
錢悠然知道,自己遇上了牢房裡的潛規則看,似乎著,不管哪個時代,某些潛規則總是存在的。
眼前這女版的白無常似乎在這女牢裡的大姐頭,再看看同圍一些好戲又或者躍躍欲試的女犯人,錢悠然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倒就倒吧,錢悠然站起身,肚子一陣咕咕的叫,昨晚的那些粥水,早讓胃消化的一乾二淨。
於是在那女版白無常得意洋洋的目光下,錢悠然擰著便桶,跟著獄婆子,到了指定的茅廁,捏著鼻子倒便桶,又打了井水沖乾淨。
「你倒是愛乾淨,這些日子倒便桶的,也就你還拿水沖。」那獄婆子道。
獄婆子的一番話,讓悠然一陣反胃,胃裡的苦水直往嗓門處沖,這些個女人,太不講衛生了。
回到牢裡,錢悠然繼續的蹲在一角,遠離那女版的白無常。那婦人和其他的女犯人都拿一種審視的眼神看著她,,錢悠然知道,這些人是在琢磨著她的底。
「你叫什麼?為什麼進來啊?」那女版白無常抬著下巴,挑著眉問道。
錢悠然掃了她一眼,然後聲音很是有些飄忽的道:「錢悠然,至於為什麼進來只有天知道。」
聽了悠然的話,女版白無常不知怎麼的,心裡就有些不高興,按說這新來的犯人也算是懂規矩,一問一答的,沒什麼讓人挑的,可硬是讓女版白無常生起了一種被挑釁的感覺,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悠然。
女版白無常終於看出什麼不對了,是表情,之前,新到的犯人在自己面前總是有些陪小心的,生怕得罪了自己而無法在牢中立足,唯有這次這個叫錢悠然的女犯人,不卑不亢的,拿自己當路人甲。
女版白無常覺得自己大姐頭的威信受到了挑戰。
她恨不得拿鞋底抽去錢悠然臉上的那種雲淡風輕的淡然。
「喂,你……過來給我捶捶腿。」女版白無常決定給悠然一點顏色瞧瞧。
之前,錢悠然之所以沒有反抗的去倒便桶,雖說有息事寧人的心思,但同時也是她認為,便桶是屬於公用的,她去倒也算是她份內之事,可這給人捶腿,還真是得寸進尺啊,悠然沒打算理會,接下來什麼招我就接著吧,反正如今剩下的也就這條命了,這橫的還怕那不要命的呢,悠然如是想著。
於是接下來,她只當那女版白無常的話是大風吹過,沒絲毫回應,仍繼續蹲著,看著那從唐家帶出來的碗,可看來看去,還是一隻普通的碗,除了拿在手裡重了些外,沒有任何異樣,失望之餘,心裡卻又想著,錢家的兩位大哥會不會來贖她呢?一想之前那錢悠然的結果,不用說了,肯定不會來了。
而此時,錢悠然的態度刺激到了那女版白無常,那婦人唬的一下站了起來,似乎就要發難,不過,恬好,獄婆子送上午飯來了。
吃飯的事最大,那婦人瞪了悠然一眼,就轉身當先去領飯,悠然這個新人,自然排在最後。
端著粥水,錢悠然回到她原來蹲著的位置,正準備喝,卻不想手肘被人一撞,整碗粥水,差點就倒在地上,不由的惱怒的轉過臉,是一個跟她差不多大年紀的小婦人。
那小婦人指了指一邊那被悠然暗下裡命名為女版白無常的大姐頭,錢悠然用眼底的餘光掃了掃那婦人,見那婦人已經將自己的那份吃完,這會兒正走到自己身前,大馬金刀的站著,就等新人的上供。
敢情著,這女版白無常還是不想放過她啊……錢悠然覺得自己心裡起了一股子燥動,雖然一直以來,她都表現了一種冷靜和淡然,但實則,是個人,經歷了從穿越到現在的種種,那心裡都不可能無序無波的,從昨天到現在,種種的不順,壓的她心裡十分的難受,這時候,在女版白無常三番五次的挑釁之下,這股子燥動開始向上湧,有一種欲發洩之勢。
於是悠然不計後果的,衝著那婦人裂了裂嘴,然後端起碗,三口兩口的全喝到了肚子裡,最後還拿著空碗底,很有絲挑釁意味的在那婦人面前晾了晾。
其意思不言而喻。
而那女版白無常,早就有心給悠然一點顏色看看,這個婦人,擺著一臉清高疏離樣兒,進了牢裡,居然不知道低頭做人,得教教她怎麼做人,於是便朝著邊上的女犯人使了個眼色。
於是清水縣的女牢裡,以女版白無常為首的犯人開始了一場對新人的調教。錢悠然這時也發狠了,她拿著後背靠著牆,兩眼緊緊的盯著那為首的中年婦人。
女人打架最常使的三招,抓臉,扯頭髮,撕衣服。
一陣渾亂。
錢悠然此刻的形象狼狽不堪,可她也顧不得了,因為她知道錢家的兩位兄長不會來贖她,這也就意味著,她不知道還要在這牢裡呆多久,所以,她必須想辦法在這牢裡站穩腳跟。
而武力是站穩腳跟的不二法門,當然,錢悠然不是那大俠,但,這些女犯人也不是武林高手,大夥兒還是半片對八兩,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雙拳難敵四手的事。
可錢悠然想明白了,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她咬著牙,拼著一股狠勁,誰也不管,就盯著那為首的女版白無常,她的手就死死的揪著這婦人的衣領,別人打她,她生受了,然後將所有的痛和恨都撒在所謂大姐頭的身上,咬,抓,踢,全都用上。
錢悠然從來就沒有想到,她有這麼發狠,拚命,撒潑的一天,曾經,她面對著未婚夫娶了別人,也只是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現在想想,這前後判若兩人,難道說,她附身了這個世界的錢悠然,連帶著也融合她的那股子悍勁,錢悠然想不明白,也沒有時間想,她的眼前只有女版白無常一個,腦子裡也只有一個念頭,打倒她,你就能在這牢裡立足。
那女版白無常終於有些怕了,錢悠然那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讓她退縮了,更重要的是痛,全身象被刀割一樣的痛,在錢悠然的發狠之下,她身上的傷可也不比錢悠然身上的傷少多少。
而這時,獄婆子們也來了,拿著棍子,辟里啪啦的朝這些女犯人身上招呼,終於糾纏在一起的女犯人四散開來,錢悠然喘著氣靠在牆角,頭髮亂了,臉上多了幾條血痕,更重要的是,本來就舊的衣服被撕的七零八落,落出身上白玉晶瑩的肌膚。
「嘖嘖,這身皮肉倒是勾人的緊。」一個獄婆子有些羨慕的對另一個獄婆子道。
迎上那獄婆子有些猥瑣的眼神,錢悠然到這時才想到自己的狼狽樣子,臉立時微紅起來,卻仍極力平靜的將衣服攏緊,只是那衣服早就七零八落了,哪裡還攏的緊,只得對那獄婆子:「大姐,我進來時,那包裹裡還有幾身舊衣裳,你讓我換一身,這樣子,我沒臉皮不說,要是我家裡的人來贖,見著這樣,萬一弄不清情況,說不準還冤了大姐虐待犯人,這可就太對不住了。」
錢悠然雖然知道那錢家兩位兄弟不會來贖她,不過,別人卻不知道啊,所以,這張虎皮還是可以借用一下的。
兩個獄婆子相視一眼,也覺有理,畢竟錢悠然昨兒個下午才來,今兒個說不准送信的人還沒送到呢,要是家人來贖,見著這種情形,倒是不好回話。
於是,早上那個帶著錢多多去倒便桶的那獄婆子就衝著錢悠然招了招手:「跟我來吧,你那些衣服還在不在可不好說,要是叫別的姐妹見了拿走了,你就只有拿針線將身上的衣服縫縫吧。」
錢悠然道了聲謝。
好在,她的衣服太舊了,款式也是農婦的款式,獄婆子們還瞧不上,一件也沒少,只是叫人翻亂了,不知是誰,大概氣自己碰到個窮鬼,還氣的在衣服上踩了兩腳,留下兩個灰樸樸的鞋印子。
這時候,錢悠然自嘲的想著,窮也有窮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