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夜半訴心曲
聽見大師兄親暱的稱呼娘親。藍蓮心中再次泛起了疑惑。要知道,她雖然只和娘親相處了一年,娘親的脾氣秉性她卻很是瞭解。娘親本是大家閨秀,骨子裡也透著一種雍容高貴的氣質,她怎麼可能隨便讓別人稱呼她的小名。而現在,大師兄直呼她的小名,而且還滿眼的柔情蜜意,娘親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神情還如此的怪異,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秘密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哇,陳叔叔要請客了,我要吃北京烤鴨,那天他們說過北京烤鴨最好吃了。」聞聽要下館子,小建業興奮的幾乎跳起來,直數自己在北京知道的唯一的一個名小吃。
藍蓮望著建業那副雙眼冒光的饞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揉了揉建業的頭頂,嗔道:「建業,你什麼時候變成貪吃鬼了?」
「呃,我很貪吃嗎?」建業衝她撇了撇嘴,然後過去摟住陳玉良的胳膊。撒嬌的道:「陳叔叔說了的,只要等我的病好了,他就會帶我吃遍北京所有好吃的。」
「是啊。這是我對建業的承諾,」陳玉良看了大家一眼,然後憐愛的把建業抱起來向外走去,嘴裡道:「走嘍,咱們吃北京烤鴨去了。」走廊裡響起陳玉良和小建業兩個人歡暢的笑聲。
韓醫生聽著這笑聲,他不禁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然後看向藍蓮的娘,像是對她,又像是對自己說:「唉,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看見玉良像今天這麼開心過。即使是當年這所醫院建成以後,他都沒有這樣暢懷大笑過啊。」
藍蓮聞言心中動了一下,她和白凌寒相視了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藍蓮和白凌寒走在前面,卻聽見身後的娘親和師傅兩個人低聲說著什麼。
藍蓮自從異能被打通以後,她的視覺和聽覺都變得敏銳起來。於是她凝神聽去。
只聽娘親幽幽的道:「韓醫生,您剛才說什麼,玉良他這些年來從來不快樂嗎?」
「是啊。」韓醫頷首道,「自從當年他回家探親以後,就沒有笑過一次,我想這個孩子一定心中藏有事情,但是每一次問起來,他總是一個字不提,後來他忽然提出要出國留學,並學習西醫。我想這個決定也不錯,換一個環境就會換一種心情嘛。所以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韓醫生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然後又道:「這個孩子去了英國四年,回來以後變得更加成熟,醫術上面的造詣也極高,不過他的情緒卻一直這樣憂鬱,真讓我為他擔心。」
「呃,」藍蓮的娘親輕輕歎了一聲,問道,「其實我一直就想問一下,他怎麼會在北京開起醫院來了?」
「嘿,這都是玉良自己的安排。」韓醫生解釋道,「本來我是想讓他回去主持中藥堂的。誰知道他卻想法說服我,說我經常來北京,咱們中藥堂需要在北京有一個自己的醫院。我想他說的也有道理,於是答應了他的請求。這些年來有多少大戶人家來向他提親,但是他卻從來不答應。我始終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情。現在我才恍然明白過來,為什麼這這些年來玉良會這麼反常原來是有原因的。」
「唉……」藍蓮的娘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久久沒有接韓醫生的話。
而藍蓮則是聽得滿頭霧水,。不過隱隱中她感覺到,這個大師兄和娘親之間應該以前就認識。至於究竟是什麼原因,一時半會兒她卻猜不出來。
從飯店回來以後,藍蓮的娘親向韓醫生和陳玉良再次道謝,然後說自己出來這麼長時間,建業的病現在也已經好了,所以她提出要離開北京回老家的事情。
陳玉良聞言,一直洋溢著笑容的臉龐在瞬間變得有些僵硬。他低頭沉吟了一會兒,然後抬眼看向藍蓮的娘親道:「萱兒,我這些日子發現,建業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孩子,你如果把他帶回去的話,那他只能在那個山窩窩裡,沒有好老師來教他,那他也許就會被耽誤了。不如讓他在北京上學,我可以給他找最好的老師,就可以把這些年他耽誤的學業補回來,將來他一定會有出息的。」
「呃,」藍蓮的娘親聞言,低頭看了看建業,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如果說以前她的願望只是盼著建業能夠恢復健康。那麼現在看著健康學聰明的兒子,她的心中又湧起新的期盼和願望。而陳玉良的安排,正是她想要給建業的一切,因此陳玉良的話讓她很是動心。
藍蓮靜靜的註釋著娘親的神情,這一刻她想起了家裡那個面目滄桑的爹爹和那個爽直的劉縣長,她真想告訴娘親,還是回家去吧,家裡的人都為你牽腸掛肚呢。但是這種話她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娘親在家裡並不快樂,而且現在劉縣長也去了藍家,娘親回去的話。一定要面對劉縣長和藍家福這兩個男人,夾在中間的她只會更加為難和痛苦。
而且在藍蓮的心深處,從她去年穿越過來看見娘親第一眼起,她就覺得無論是爹爹還是劉縣長,都配不上娘親這個雍容出塵的女子,應該有一個更加優秀的男子來匹配她,想發到這裡,藍蓮抬眼看向大師兄,望著大師兄相貌堂堂,氣質不俗,這才是能夠顧匹配娘親的那個男子呢!
「蓮兒,蓮兒。」藍蓮正在胡思亂想,只覺得有人輕輕捅了捅自己,她抬起頭來,只見白凌寒衝她低聲道:「蓮兒,你在想什麼呢?你母親喊了你好幾聲了。」
「呃!」藍蓮這才驚覺自己想的太入神,竟是沒有聽見娘親的喊聲。她連忙抬眼看向娘親,有幾絲愧疚的道:「娘,您剛才說什麼?」
「蓮兒,你以為建業是在這兒上學好,還是回家上學好?」娘親顯然拿不定主意,她這是想要讓藍蓮為她拿一個主意呢。
藍蓮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陳玉良有些急促的道:「蓮兒。你也知道建業的記憶力特別好,應該算得上是一個神童,如果回到那個山窩窩裡,只怕就會被耽誤了。」
藍蓮再次感受到大師兄想要把娘親留下來的渴盼,如果只是關係著建業的前程,她一定會很痛快的點頭應承下來,但是現在可是牽連著另外兩個男人,她想應該由娘親自己做主。
想到這兒,藍蓮淡淡的道:「大師兄的好意蓮兒明白,蓮兒替建業謝謝大師兄。不過這究竟是留在北京,還是回到成都。估計建業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吧。娘,不如咱們問問建業吧。」
陳玉良聽出她話裡推辭的意思,不禁有些失望,他看了建業一眼,然後道:「建業他還是一個小孩子,能懂什麼?你和你母親應該為他拿個主意才是,千萬不要影響了孩子的未來。」
「嗯。」藍蓮點了點頭,大師兄其實說得不無道理。但是他的目的卻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聽見眾人說起自己的事情,建業在旁邊插話道:「陳叔叔,娘,大姐,我現在好不容易病好了,我是無論如何也要回家去的,家裡外婆一定很想我和娘親。陳叔叔,你為建業考慮,建業明白您的好意。但是建業不能總在在這打擾你們,這幾個月來,一直住在你們這兒,我娘每天都好內疚,說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所以我不能再給你們添麻煩了,這樣的話,我娘就會快樂一些。不過陳叔叔,您放心,建業回去一定好好上學,我還記得我剛來被北京的時候,你領著我和娘親去北京大學玩兒。等到將來的某一天,建業也要考試來到北京上大學。」
聽了建業這一番堅定的話語,幾個大人不禁相視了一眼,都沒有說出話來。而陳玉良的臉上則是掩不住的失望。而藍蓮則暗暗佩服建業,他只是淡淡的兩句話,就把大師兄的念頭堵了回去。
對上她的目光,小建業衝她挑了挑眉毛,藍蓮不禁一愣,建業這個表情太過於成熟,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子所應該有的。
「蓮兒,蓮兒。你在哪兒?」
「娘,我在這兒呢。」藍蓮倏地坐了起來。
她四下看了看,卻見明亮的月光從窗戶上傾瀉進來,灑了一屋子的清輝,而自己卻是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和娘親出去玩耍,但是卻把娘親走丟了,只聽見娘親的呼喊,卻看不見娘親究竟在哪兒?把她一下子給急醒了過來。
藍蓮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然後接著明亮的月光向旁邊的床鋪上看去。當她看見只有建業躺在床鋪上的時候,她倏地睜大了眼睛。
這些天,自己和娘親建業一直住在一間屋子裡,自己睡一張床,而娘親和建業睡對面的那張大床,可是現在午夜時分,娘親卻不在床鋪上,她會去哪兒?
藍蓮站起身來,站到窗前,想要看看娘親有沒有在院子裡?但是當她凝神向院子裡張望的時候,她聽見了院子裡的翠竹後面,傳來一陣竊竊的低語聲,聽著熟悉的聲音,藍蓮心中一動,這不是娘親和大師兄的聲音嗎?藍蓮只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一般,她不由得捂著胸口,更加仔細的聽了起來。
「萱兒,你能不能重新考慮一下不要走。我保證,一定給你把建業培養出來。」大師兄壓抑的聲音中有許多不捨。
藍蓮的娘親愧疚的道:「玉良,對不起。我,我不能拂了孩子的意思。而且,而且我不能總在這兒麻煩你們,韓醫生對蓮兒這麼好,我已經感激不盡了,不能在這兒給他添麻煩。」
「萱兒,如果你覺得在這兒麻煩師傅的話,那我可以給你們單獨買一處房,讓你和建業住,你覺得怎麼樣?「
「呃。」藍蓮只聽娘親歎了一聲,然後勸道,「玉良,你不要這樣。你現在已經年紀不小了,趕快找一個女孩子結婚吧。這樣的話,你的爹娘才會放心啊。」
「唉!」陳玉良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然後道,「結婚,如果真的能放下,又何必等到現在才提這件事情。」
藍蓮的娘親久久沒有聲音,藍蓮不禁有些奇怪。
好一會兒,只聽大師兄陳玉良道:「萱兒,你知道當初我聽到你生病去世的消息,心中有多難受嗎?那時候我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只顧著學習上的事情,竟然把你一個人放在那個山窩窩裡,我恨自己固執己見,說什麼等到自己功成名就那一天,再去迎娶你。「
陳玉良的聲音裡滿溢著濃濃的痛苦和自責。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接著道:「萱兒,自從知道你還活在這個世界,我就常常在想,如果我早早的把你迎娶過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也不會經受這麼多的磨難。然後咱們一起去留學,那麼,蓮兒和建業都會是咱們兩個的孩子,咱們的生活一定會是另一個樣子。」
「玉良,過去的事情不要再說了。」藍蓮只聽娘親猛然打斷了大師兄的話,她有些急促的道:「玉良,當年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要自責,也不要這樣懲罰自己,我現在只是一個鄉下婦女,你應該有比我強一百倍的女人來陪你、。而且,蓮兒和建業都這麼大了,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我不想再提起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
「萱兒放心吧,我不會隨便亂說的。唉!」陳玉良又歎了一口氣。兩個人又都沉默下來。
而在屋裡的藍蓮則聽得心驚肉跳。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大師兄為什麼會對娘親那麼溫柔?原來這竟然是當初藍家老太太所提到娘親的那個未婚夫。
她清楚地記得老太太提到這個未婚夫時,滿臉的遺憾。原來這個人果然是這般優秀,藍蓮不無遺憾的想,當初娘親怎麼就會放棄他,而選擇劉縣長呢?她怎麼看,也是大師兄和娘親般配啊。原來愛情中的人果然都是盲目的,藍蓮心中再次得出一個經典的結論。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藍蓮只聽娘親問道:「對了,韓醫生說這些年你從來不回去的,你又怎麼知道我還活著的事情?「
「說起來還真有巧。」陳玉良道,「上一次家裡突然來電話,說我父親病危,讓我火速趕回家裡。」說到這兒,他突然停了一下。
「咦,陳伯伯病了嗎?」藍蓮的娘親擔心的問道,「那現在怎麼樣了?好了沒有?」
「呃,其實我父親並沒有生病,」陳玉良道,「可是等我回到家裡,才知道那只是我父親的一個手段。正好師傅說有病人需要我給診治,於是我就回到了成都。也就是在那一次,我看見了蓮兒。看她的眉眼,神態和流露出來的那股氣質,簡直就是你的翻版,然後又看見她手腕上的那只訂婚手鐲,我當時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萱兒你重生了。」
聽大師兄這樣說起來,藍蓮也想起了當初與他見第一面的情景。
那時候,劉縣長正好病入膏肓,送到成都人民醫院,她和羅院長母子以及老媽一起去看望劉縣長。望著病得很嚴重的劉縣長,她的心中很忐忑。,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了陳玉良。他衝她微微一笑,竟讓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現在才明白,其實不是自己與他認識,而是他以為和自己認識,所以才會露出那個溫柔而親切的笑容來。
只聽大師兄又繼續道:「也就是在那一次與蓮兒撞見以後,我心中盛滿了困惑,於是親自去了一趟埡口村,知道了你這些年來發生的一切。萱兒,你知道當我得知你這些年吃得苦,我的心裡有多難受嗎?」大師兄低低的語氣中壓抑不住心疼和憐惜:「當時我真後悔輕信了你父親的話,為什麼會相信你已經不在人世的鬼話?為什麼不去多找你兩遍?如果當初我找到你,我一定會把你接出來,這樣的話,你就不會委屈到下嫁給一個家僕,也不會有這麼多年的痛苦和折磨。」
娘親只是默默地聽著,一直沒有說話。只有陳玉良的聲音在夜空中隨風飄蕩:「萱兒,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自己開醫院嗎?」
「呃,」藍萱愣了一下,「韓醫生告訴我說是你想要在北京給中藥堂建立一個落腳的地方。」
「呵呵,」陳玉良輕笑出聲,聲音中卻透著無盡的辛酸,「萱兒,其實師傅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我之所以要開這家醫院,是因為當初我聽說萱兒是患了胸疾去世的,於是我發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學醫,幫助天下的病人。於是我去了外國學習手術科目,並主修胸外科。只要是患了胸疾的人,即使沒有錢,我也會免費給他們醫治。因為我只要不給他們醫治,我的心裡就會想起萱兒來,如果當初我能有這種醫術,那麼萱兒也不會枉死了。」
藍蓮聞言一愣,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