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愣什麼神呀?難道你每年來都還沒有看夠嗎?快走吧。
)」藍興元看見二位姑姑都走進廟裡,而藍蓮卻還在那兒發愣,於是走過來笑著拉起她向廟裡走去。
藍蓮走到廟宇門口,只見大殿裡帳幔低垂,香煙繚繞。中間供奉著觀音菩薩金身塑像,觀音菩薩正端坐在蓮花台上,面目慈祥的俯視著芸芸眾生。兩邊分別侍立著善財童子和小龍女。
一個身穿僧衣,年約四十開外的尼姑站在香案前面,正和大姨、娘親她們敘談著。看見藍蓮進去,她恬靜的臉上露出親切和藹的笑容,儼然和藍蓮很熟悉的樣子。
這位是誰?自己該怎麼稱呼?想到這裡,藍蓮心中不禁有些慌亂。
她正在為難之際,就見娘親向她招了招手,柔聲道:「蓮兒,還不快快過來拜見慧靜師太。」
原來是慧靜師太,娘親的一句話給藍蓮解了圍,這讓她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哦,」她答應著走過去,乖巧的向那個尼姑點了點頭道:「師太好!」
「好!好,好孩子,這一年沒有看見,竟然長這麼高了,出落得更加水靈了。只可惜就是太瘦了一些。」慧靜師太高興地握住藍蓮纖細的胳膊,無不遺憾的歎息了一聲,「唉,現在這個年頭,就連孩子都跟著遭罪了。」
「誰說不是呢。」大姨點了點頭,道「這個年月,家家日子都不好過呀。」
藍興元將供品放在香案前,聽見她們的說話,他回過臉來道:「我們藍家還算好的了,至少還有一口飯吃呀。我們埡口村旁邊的一個村子裡,有一戶從安徽逃難過來的人家,孩子前幾天漲肚子死了。人們都傳言說孩子是偷吃了隊裡的糧食撐死的。還將他爹娘都抓起來批鬥。後來才知道這是因為頭一天孩子餓得受不了,吃了好多觀音土。」
藍蓮聞言不禁暗暗心驚。對於觀音土她倒是有印象。因為她小時候經常聽老爸和老媽說起鬧饑荒的年頭,有人啃樹皮,吃草根,還有的餓得受不了,就吃觀音土,可是那種東西是做瓷器的一種泥土,到了肚子裡根本就拉不出來,可以活活的將人漲死。那時候的她聽來就像是聽書一樣,只覺得好玩,想不到現在自己身邊就有這種事情發生,仔細想想還真是有些恐怖。
她納悶的道:「那家大人也真是的,沒有糧食的話,為什麼不去給孩子打點兒野菜,熬點野菜湯給孩子喝。」
藍興元看了她一眼道:「蓮兒天天在學校裡上學還不知道,現在全國開始了「人民公社」化運動。前些天生產隊長和我們開會的時候說了,這是一場全**動,家裡所有的鐵鍋都要上繳給國家大煉鋼,而口糧則由公社和生產隊掌管,農民不許在自己家裡吃「小鍋飯」,而是要一起到生產隊的公共食堂吃「用一口鍋煮的大鍋飯」。下邊村子裡已經實行了大鍋飯。等過完年,地裡的糧食下來以後,咱們村也會實行大鍋飯。」
也許是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娘親和大姨她們都沒有往下接話。藍蓮心中卻是一動,莫非家裡的怪異和這件事情有關係?要知道那些沒有家底,一窮二白的窮人自然願意大鍋飯,而她們這種有些家底的肯定會沒收許多東西上去。
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就聽大姨道:「罷了,咱們婦道人家和出家之人,莫談論政事,還是安排給蓮兒上香還願吧。」
「嗯,」慧靜師太點了點頭,折身向大殿後面走去。不一會兒,她手裡端著一個寬約半尺,長約一尺的牌位出來,恭恭敬敬的擺在觀音菩薩面前的香案上。
藍蓮好奇的凝神看去,只見上面赫然寫著「蓮花仙子香位」六個大字。慧靜師太將它安放好,然後又把藍興元背來的貢品擺放妥當。這才回眸看向藍蓮道:「蓮兒,過來,給菩薩和仙子上一炷香吧。」
藍蓮一愣,觀音菩薩和他身邊的這兩個童子,自己倒是熟悉,不過這個蓮花仙子是何方神聖,而且連一座塑像都沒有,只有一個牌位,自己為什麼要拜她呢?
見她站在那兒愣愣的不動勁兒,大姨連忙牽起她向前走去,嘴裡道:「蓮兒啊,快去吧。虔誠一些,她們會保佑你健康平安的。」
「唔。」藍蓮按下心中的疑惑,逕直走過去。
雖然她並不信服這種東西,不過為了不讓藍家每一個關心著以前那個藍蓮的親人失望,她還是乖巧的按照他們的意思去辦。藍蓮接過慧靜師太遞過來的三炷香,在長明燈上點燃……她站在菩薩面前,心中默默地為已經香消玉殞的藍蓮表姑祈禱了一番,然後將香插進香爐,這才跪倒在香案前的蒲團上,虔誠的拜了三拜。
上香完畢,慧靜師太將她們讓進廂房裡,又給幾個人斟上早已準備好的茶水。藍興元也不知跑去了哪裡,藍蓮也懶得管他,自己只是坐在旁邊聽師太和大姨她們寒暄敘話。川南的冬季清冷無比。而在山頂上的蓮花廟比起山坳裡的房屋更多了一層寒意。坐在廂房的窗戶邊,藍蓮凍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大姨四下掃視了一眼,眼眶突然一紅,哽咽道:「師傅,徒兒一直讓您跟著徒兒去家裡的佛堂,您卻固執著不去,現在一個人在這兒可好?」
「師傅?」藍蓮一愣,難道說這就是當初為這具身體接生,並預言這具身體有大劫數的那個人嗎?
慧靜師太睨著藍蓮的大姨,慈祥的臉上一片祥和和恬淡:「傻孩子,傷心什麼,師傅在這兒挺好的呀。」
「可是這兒這麼冷,師傅您老人家的身子骨那兒經得住這種寒霜。」大姨擔心的看向慧靜師太。
「呵呵,你別看我六十歲了,可是我的體格比起那些中年人一點不差,所以你就不要擔心我了。」慧靜師太安慰大姨的話卻讓藍蓮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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