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未央別苑這邊,布平常正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咬著一個紅紅的大蘋果,香脆可口,又甜又多汁,她吃得很滿足。吃完蘋果她決定要睡個午覺,反正今天沒人來鳥她,樂得清閒。剛要脫衣服,竟然發現仙書僮鞋破天荒的主動出來找她說話鳥!
仙書的牆體上顯出一排字,「你處境危險,必須多多修煉御體。」說完,那牆上顯出一大篇關於御體陣符的東西來,布平常正犯困,心想這位童鞋總是這麼會選時間。她磨了老半天,仙書就是不同意她睡覺,還威脅她說如果不修煉,就要把她昨晚說夢話的內容講給曦木聽。布平常也不記得說過什麼夢話,不過總不是神馬好話,為了形象,她只得乖乖的就範,盤了腿按照書上記載的內容補陣符。
練到夜深,仙書才放過了睡眼惺忪的布平常,回戒指裡去了,她一頭倒在床上,被子都懶得拉,呼啦呼啦就睡了過去。話說不運氣修煉還好,剛才一直拿御體倒騰新長出來的那顆小內丹,把內丹的自我意識喚醒了。睡著的時候,丹田里七弦鳳鳴琴的仙靈正在遭受妖靈的集體攻擊。仙妖魔向來是互不相容的,窩裡鬥也不足為奇。其實布平常本來是修仙之體,那些妖靈在她的仙靈之體內早就蠢蠢欲動有造反之意,這會兒忽然來了這麼一把上古仙琴仙靈,實力又是以一當十級別的強大——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兩股靈氣在內丹裡翻滾撕咬,你壓倒我我壓倒你,翻來覆去搞的布平常噩夢連連,最後終於驚醒。
醒過來那窩裡鬥也還沒休止下來,繼續輪番壓倒,布平常只覺得丹田里亂糟糟一團,身體忽冷忽熱,急忙叫出仙書僮鞋來想說是不是修煉御體太投入走火入魔了。仙書表示很無奈,他做聖神這麼些年了,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無奈之下只得給出一套調息寧神的方法讓布平常試著練練,效果也不佳。
布平常無奈了,人家修仙怎麼就不見這麼些莫名其妙的症狀啊,沒聽說哪位要補鳥殼裡的鳥陣符,沒聽說哪位該修仙的結出了妖丹,也沒聽說哪位平白無故就成了么子逆天之物,這會兒還走火入魔難受得要死,她邊狠狠的疼著邊狠狠的同情著自己。
「內丹大爺啊,您就不能消停消停麼,在這樣下去,我就要暴斃身亡吶!」布平常感歎,希望內丹能聽見她的心聲,乖乖的安靜下來。結果人家根本不鳥她,該斗還是鬥,仙書在一旁看她臉色慘白,大汗涔涔的捂著肚子喊疼,正說讓她試一試新的凝神法,這邊竟然有人來敲門了,他得過曦木的令,除現任主人和他之外,不能在第三人面前現形。雖然放不下平常,但違命的後果也絕不是鬧著玩的,無奈只得回到了戒指裡去。
「平常,你在嗎?」
是月央的聲音,布平常實在沒力氣去開門,想喊他進來吧,又喊不出聲來,丹田已經快要爆炸了,她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疼,渾身缺氧。
月央見她久久沒應聲,本來以為她不在,轉身要走。忽然聽見房間裡有響動,似乎是有什麼不對,急忙推開了門進去,一進門就看見布平常昏厥在地上,床鋪上散亂不堪,顯然她是從床上滾下來滴。而且似乎還是頭先著的地,後腦勺磕出了血來。月央將她扶起擁入懷裡,將手搭上她的百會穴,感覺到她的內丹很異常,似乎是自己在削弱自己的力量,修煉之人內丹萎縮就好比腦萎縮,再這樣下去,她一定小命不保。
月央抱起布平常出了門,踩了飛劍就直奔草木堂。他自己是決不願踏入那地方的,但是為了平常,他再想不到第二個可以醫治她的地方。
草木堂可是大有來頭,不僅是三境唯一的醫館,也是九天之上醫術最精良的醫館。草木堂是百年老字號了,傳到這一代堂主,已經是延續了幾萬年的繁榮,不僅口碑良好,而且醫術確實高明。只是要得草木堂醫治得有一個條件,各人的條件不同,但必須滿足這一個條件才行。
話說月央抱著布平常急匆匆趕到九天門口的時候,守衛死活不讓非聖神的閒雜人等進門,月央好說歹說,打點了那兩守衛一人一顆上等靈草,他們才好歹放人進去了。這一耽擱,到了草木堂的時候,布平常的內丹已經臨近熄滅消失的狀態,那兩股靈氣鬥得兩敗俱傷,都欲脫離將要碎掉的內丹,也就是說,布平常再一次面臨會翹辮子的危險。
月央進了百草堂的門戶,裡面的接待人員立刻認出他來,急忙向堂主匯報消息。那堂主卻遲遲不見出來,月央等不及了,直接抱著布平常硬闖,踩了飛劍打傷一路圍追堵截的嘍囉們,把她送進了專門給上等聖神們專用的醫療室(說是醫療室,上等聖神哪裡那麼容易掛綵的,這裡其實就是幾位老古董做馬殺雞一類放鬆按摩的地兒)。他正要去找堂主,正巧碰見她來上廂房診治,帶齊了醫療器械。
兩個人尷尬的面對面,那堂主的面色有些尷尬,眼角閃過一次不甚分明的愛恨。她吩咐身邊跟來的兩個小護士先下去,然後才正眼看著月央,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兩顆眼淚先簌簌的撲落下來。
月央聽見她低聲哽咽,眉間柔軟了幾分,「瑾瑟,你也知道我必是有急事才這般的來找你,只求你救一個人。」
瑾瑟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複雜的情緒,「草木堂的規矩你知道的,我的條件,你能答應?」
「你說得出,我做得到。你先救人,再晚就遲了。」月央拉起瑾瑟就忘布平常的房間趕,兩人跨進門去的一瞬間,瑾瑟多年的醫療經驗就判定這個人沒得救了,內丹碎裂,靈氣渙散,僅僅殘喘著一口氣。——已經死了的人,她醫術再高明,也終究無力回天。
「我救不了她,你帶人走吧。」瑾瑟說完,轉身要走。月央聽她這麼論斷,面色忽然慘白。眉心擰成一個繁重的節,心口像是被什麼重物猛地砸碎。他拉住將要出門去的瑾瑟的衣襟,遲疑片刻,還是咬了牙道,「送她進煉獄。」
「你瘋了,那個地方你我去了也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你還指望她……」
話還沒說完,月央打斷她,堅決的又說了一次,「送她進去。」
瑾瑟轉頭看了看床榻上的女子,能讓月央這麼急著來求她,還這麼緊張她的死活,也就明白這個女人在月央心裡的地位了。他面上溫柔,卻向來是個無情之人,堪堪對這麼個女孩動情了?也好,這些年一直想找人試一試那煉獄,苦於一直沒尋著合適的人選,這女子雖然內丹碎裂,但面像上來說,像是個福大命大的人,興許真能解開煉獄之謎。況且讓月央欠著她一個人情也好。瑾瑟做好打算,打開血色扳指上的封印環,一股黑色的旋風就把布平常的身體捲起來,瞬間失去了蹤跡。
月央想跟著進去,被瑾瑟死死攔了下來,她不想他去送死,那個煉獄是百草堂的禁地,傳說百草堂的創立先祖曾經也跟布平常一樣內丹碎裂,後來機緣巧合進了煉獄,竟然活了過來,修為還精進百倍。不過後來幾代師祖也嘗試過這種起死回生的方法,只是送進去的人連骨頭都找不回來,也沒人知道煉獄的出口究竟在哪裡。月央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他不能讓她死,他等了億萬年,終於遇見了她,怎麼可以讓她就這麼死……
「你逃婚,躲著不見我,是為了她吧?」瑾瑟問了這個問題,才讓月央安靜下來了,他沉默不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瑾瑟是他的青梅竹馬,兩人的婚事是上一輩定下的,但在結婚那天,月央走了。(哎,啥啥他只當她是妹妹這一類老套的台詞就略去了,親懂的……)
「你的條件是什麼?」
「她從煉獄出來,再談條件……」草木堂的規矩,治好了人再談條件。有治霸王病的,草木堂也不是吃素的門派,自然會有專門機構收拾他們。不過瑾瑟是覺得那女人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條件也沒必要談。
「若是她回來了,我再來問你的條件……謝謝你肯幫我,告辭……」月央說完就走人了。瑾瑟望著他的背影,依舊淡漠,依舊無情,依舊如風如雲捉摸不定。心裡只想著自己新妝紅燭前哭泣的模樣,沒注意到隔壁房間裡的那位等著按摩的上等聖神,也悄無聲息的鑽進了那股子捲走布平常的黑風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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