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七真心話
我心裡想,黨寒夜這種人用得了梁美紅來救?又想蒙我。但我點點頭道:「我守口如瓶。」跟我無關的事情,我從來懶得傳播,跟我有關的事情,我會視情況推波助瀾,或者圍剿扼殺。
他接著道:「當年,也就是寒總才二十多歲時,他的對手和他身邊的人聯合起來想除掉他,他中了人家的圈套,被人囚在一個地方,脫光衣服,不給飯吃,好像是要從他口裡得到什麼東西,然後就殺人滅口。那是一個大冬天,他受盡人家的折磨……」
我曾經聽說,當年,也就是我出現之前,要更早,韓樂翔出現過一次內訌,後來黨寒夜最終打敗對手,清理了叛徒內奸,但具體情況。除了當事人,沒有人完全瞭解,而且這涉及到黨寒夜和他一起創立韓樂翔的兄弟的關係,沒有人敢去打聽。
「……後來寒總費盡心機逃出來,但人家立刻發現了,就在要抓到他的時候,他遇到了梁美紅。當時寒總全身一絲不掛、傷痕纍纍,然後梁美紅就救了寒總。寒總在她家裡養好傷,後來終於復出,一舉打敗對手,除掉內奸。
梁思思的爸爸,也就是梁美紅的丈夫是個痞子,梁思思跟我說,她小時候的記憶,全部是爸爸在毆打媽媽和媽**哭聲,有時候連她一起打,她記得一次爸爸在外面輸了錢,回來打媽媽,她跑過去護媽媽,爸爸就狠狠打她,媽媽用身體護住她,被爸爸打得全身是傷。
後來她們母女再也受不了爸爸的虐待,梁美紅帶著梁思思去投奔寒總,寒總收留了她們。她說寒叔叔對她特別好,給她買玩具,陪她一起玩兒,幫她輔導作業。她覺得這樣的男人才應該是爸爸,她從來都不覺得他醜。
可是很快,她的親爸爸就找到她們母女,而且還訛詐寒總,說他拐騙他的老婆女兒。寒總是個很有手腕的男人,他設計將梁思思的爸爸弄進監獄,據說是判了無期徒刑。並且讓梁美紅和那男的離了婚,梁思思和她媽媽總算熬出頭。寒總又安置了她們母女,給她媽媽找了工作,梁美紅很勤奮、很精明,後來成為韓樂翔酒店總裁。
梁思思說,在她心裡,寒總就是她爸爸,比親爸爸還要親,他常常去看望她們母女,帶她一起玩兒,和她們一起做家務、吃飯,給她買禮物,給她過生日。她還從門縫裡偷偷看到寒叔叔躺在媽媽床上,媽媽給他做按摩。他們就像一家人,她小時候特別希望媽媽和寒總結婚。那樣寒叔叔就會天天住在她們家裡。
梁思思說她後來長大了,懂了很多事情,知道了像寒總那樣的男人的份量,也就不再奢望他真能成了自己爸爸,但在她心裡和實際中,他對她盡了一個父親的責任,而且她媽媽也把他當成丈夫,守著他再沒結過婚。」
此刻,我的心像遭受了迫擊炮的持續轟炸,寸草不生了。
「薛總,我這說的都是真的,對你一點都沒隱瞞啊。」臧藍顏虔誠地看著我。
我不動聲色地笑道:「嗯,你是個很不錯的小伙子。原來你女朋友是梁思思,你可要好好把握,將來你就是黨寒夜的乘龍快婿,那可是黃袍加身的好事,千萬別被人搶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跟思思談戀愛是因為彼此喜歡,再說,她也不是寒總法律上的女兒,沒有繼承權的。」
「寒總已經把思思當女兒了,怎麼會虧待她?你可要小心侍奉這位公主,打她主意的人恐怕早排成長龍了。」
這時候,會場響起很熱烈的掌聲,我抬頭,只見黨寒夜灑脫的走向發言席,他穿一件黑色襯衣,打著一條深藍色領帶,沒穿西服,很帥。多災多難的過去磨練鑄就了他堅韌剛強的身軀、充盈了他的品質內涵。使他更加迷人、更有魅力。他四十歲依然那麼完美的身材,會讓二十歲的小伙子都嫉妒,不要說今天在場的好多大腹便便的領導了。
我扭頭看看旁邊的臧藍顏,他盯著黨寒夜,一副五體投地的敬仰和渴望有一天能取而代之的狂想表情。
我笑笑,男人天生都是野心家。對事業野心,對女人野心,總想無限多的佔有。
這麼多年,黨寒夜享受著梁美紅母女帶給他的家庭溫暖,卻不肯娶她給她名分,還去追逐那些名門女人,與公主結婚離婚,還要跟我玩兒曖昧,他真是佔盡人間風光!
我嘲弄地望著他英俊的身姿,再也提不起愛意。愛情,灰飛煙滅。
掌聲落下去後,黨寒夜站在桌後,抬了抬發言席上的話筒,他果真沒有發言稿,但我看他一點都不緊張。
「親愛的同學們、朋友們,上午好。」他說話了,我這裡聽到的是經過擴音器的聲音,聽起來更加粗澀。容可以整,聲音沒法整。
但是不管他聲音好聽難聽,又是一陣掌聲,掌聲落下去後,他接著道:「我們韓樂翔大學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這麼漂亮的學校最適合談戀愛。」
「嘩——」下邊笑翻了。堂堂韓樂祥集團董事局主席,在校慶的發言中,第一句話就是說自己的大學適合談戀愛!這讓外界怎麼想?人家長怎麼想?哦,把孩子送你們學校來讀書、學本領,你這領導卻鼓勵我們孩子談戀愛!
儘管別人笑翻天,我卻一臉平靜。而且聽到他說「談戀愛」這個詞,覺得特別諷刺。
這一頓哄笑,好久才平息下去。黨寒夜終於可以再說話了:「況且我們韓樂翔大學的女孩子都很漂亮,不談戀愛多委屈自己!」
再笑翻。別人可能在想:黨寒夜,你不能說點兒別的嗎?知道你是愛情專家,愛情導演,可是你自己的戀愛都談得一塌糊塗,還來鼓動自己學生!你是唯恐韓樂翔大學不亂。
但是,我想這是他的真心話,無限多的佔有美好的女人。
笑聲下去後,他又說話了:「我這裡首先奉勸我們韓樂翔的男生一句,對待愛情,一定不要讓自己後悔,千萬別學我,到頭來做了老光棍兒。(場內笑聲)那麼怎麼做到不後悔呢?我認為應該分成兩方面,第一,當你認定遇到自己一生一世的女孩時,一定要去追,一定要努力跟她在一起,你努力了,但沒有追到,你不會後悔。第二,如果僅僅是當時一時的喜歡,你無法給她一生的承諾,我勸你忍了吧(台下笑聲),如果你追到她,卻不能給她承諾,浪費了青春,傷害了彼此,你會後悔終生。
所以愛情是建立在責任基礎上的,你能承擔責任,再去追求愛情……」
然後黨寒夜就跟學生們談人生和責任,會場笑聲不斷。他既幽默又煽情,總之演講很成功,好像還提到我,說我籌建韓樂翔大學功不可沒,韓樂翔大學的校訓是我提出來的。指導了韓樂翔的發展和成長,好像還說他暗戀我很多年了,但是不敢表白。
但是,不管他說什麼,我聽著都十分噁心,噁心的感覺越來越濃重,以至於我堅持不住了,沒等他講完,就從會場出來。
外面天氣不錯,可是天氣預報說下午會有大風雷雨。
我一個人出了韓樂翔大學,打車回到黨寒夜家裡,收拾了我的東西,搬回我在雪村小區的家裡。龔政團伙和吳氏已經被查抄了,也沒有人要害我了,我沒必要再住在他家裡噁心自己。
找物業,聯繫開鎖公司,打開門,因為之前我的一切都丟了,就剩下這條命。
屋子裡什麼都沒變,就是灰塵很厚。
中午我叫了外賣,下午打掃了兩個小時,總算看起來可以住了。很懷念林羽石在的日子,每次搬家,都是他幫我整理打掃,還給我做好吃的。現在,他在看守所裡等待著審判,我一定要救他出來,一定。
一陣狂風破窗而入,掀翻了我剛剛整理好的一摞稿紙。
外面果然起大風了,黑雲壓境,我匆忙將窗戶關嚴。
樓域的電話鈴響了,我剛剛回來,誰會這麼快到這裡找我?
到門口提起聽筒:「喂,你好。」
「小雪。」黨寒夜的聲音。
我無名的噁心,冷冷地道:「什麼事寒先生?」
「先開門,我上去說。」
「如果不是林羽石的事,你就不必上來了。」我嫌惡地道。
他有些著急了:「小雪,我不明白,發生什麼了?我哪裡錯了,你告訴我,我什麼都改,不要這樣子好不好?」
「你多心了寒先生,事情都結束了,我沒有理由再住在你家裡,還有,感謝你對林羽石的鼎力相救。」我啪的掛了電話。
剛剛轉身要接著收拾房間,樓域電話又響了,我不理他,不再接電話。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鈴聲不曾間斷。外面風雷大作,裡邊鈴聲吵得我耳燥,只好再提起聽筒。
「別這樣小雪!求求你,換別的懲罰好不好?打我、罵我、罰跪、罰……什麼都行,別讓我看不到你!」他語氣很急躁,「不管發生過什麼、沒發生過什麼,都是我的錯,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我累了,我想睡覺,請你不要再按我家的樓域電話,很吵的。」我不容他再說話,掛了電話。
外面整個天空被烏雲遮住,天地一片黑暗,一道道刺眼的閃電將屋裡弄得忽明忽暗,狂吼的雷聲讓人心驚膽戰,大雨直撲地面。
差不多十分鐘過去,樓域的電話沒有再響,他走了。
我x在陽台內欄上,室內平靜安詳,外面風雷大雨。一道明亮的閃電持續照亮天空,也照亮了地面上一個人影。
我的臉向玻璃靠了靠,又一個明亮的閃電,他站在地面,在大風雷雨裡,仰頭望著這扇窗戶,大雨撲到他臉上,順著他的身體沖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