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二我允許你冷酷到底
作為企業界代表。跟去非洲訪問的某位領導人到非洲轉了一圈,簽訂一系列非洲發展意向,回到海都,韓樂翔小湖裡的蓮蓬快熟了。
好久沒從小湖裡抓魚吃了,我得找找侯羽箭,他還欠著我魚呢。
「什麼?都多少年了,早抓夠了,甭說一百條,這些年你吃小湖的魚二百條都……」侯羽箭話沒說完被我用手摀住了嘴,因為林啟峰和一夥人進了球場打球。
我拉著侯羽箭往小湖那邊走,直到確信球場上聽不見我們的聲音。
「你不要那麼誇張好不好?這些年你一共才從這裡給我抓了四十六條魚,還差五十四條。」我認真地跟侯羽箭道。
「不會吧,你怎麼記得那麼清?」侯羽箭不確信道。
「當然了,每次都是我親手殺魚的,我這人特別心慈手軟,每殺一次魚,我的心都會留下一條深深地傷痕。」我故作心痛慈悲的樣子,騙的侯羽箭信以為真,其實到底逮了幾條,我哪裡記得?
「真服了你了!」侯羽箭轉身去花叢中找我們藏的漁網。
小陳過來道:「薛總,《師碎》海外的票房統計傳回來了。」
「哦。怎麼樣?」
「相當不錯。」
「我去看看。」
丟下侯羽箭,去辦公室看我的票房。《師碎》從五月開始在國內首先公映,到現在完成在全球的第一輪放映,票房一路飄紅,而且評論界的評價也不錯。最重要的是,它在警醒人們思考我們當前的教育狀況起到了我要的效果。我給全國幾十萬中小學教師免費送票,就算這樣,我們光國內的票房就把成本賺回來了。
有人評價說我的電影繼承了黨寒夜電影的浪漫表現風格,卻用表達了現實主義的思想,可以被稱為浪漫現實主義派。也有人說我的電影青出於藍而異於藍,現在評說我和黨寒夜藝術成就誰高誰低為時過早,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薛之雪已經形成了自己獨立的風格,這部《師碎》就是我的獨立宣言。
浪漫的寫意鏡頭,使影片情感揮灑傾瀉;詼諧幽默的橋段,又會讓人在辛酸裡微笑。所以有人評說,如果要看我的電影,就先做好哭笑不得的準備。韓樂翔總是能給人驚喜,黨寒夜離開,薛之雪粉墨登場,電影界必然風起雲湧。
對於我的成就,黨寒夜和以前一樣,沒有一句話,甚至忽略不計。我們電影首映禮的時候,我專門邀請他,他就沒有到場。公映後,我送票。他也沒有去看。我以為他是和以前一樣,只在心裡給我關注,但這次我好像錯了。
那麼好吧,他靜,我就動。我要開香檳,我要給自己慶功,而且要高調慶祝。
慶祝酒會開在香格里拉大酒店,邀請的不邀請,商界、演藝界來了黑壓壓一大群人向我們道賀。現場被媒體擠爆了。
燈紅酒綠、香檳美酒、美男美女、歡歌笑語,黨寒夜始終沒有出現,即使我發出的第一份邀請是給他的,我取得任何成就他都已經不放在心上了。我試圖用電影換回他的靈魂,但是今晚宣告徹底失敗。他以沉默宣告,他墮落成功。
我和在場的每一個人乾杯,我對每一個人笑,與每一個邀舞者跳舞,與媒體高談闊論,我從來沒有一天說過這麼多話。
看著鮮紅晶瑩的酒流進我的杯子,就像我的血也流進杯子裡。我已經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侯羽箭和林羽石多次勸小聲我不要再喝了,我就警告他們。今晚誰都不准攔我,讓我痛快一次。
最終,王子謙搶過我手裡的杯子道:「小雪,你不能再喝了!」
「討厭,犯得著你來管我嗎?」我憤恨地去搶我的杯子。
林羽石低聲說:「王總,你去主持結束酒會,我們送小雪離開,她醉了。」
「好。」
侯羽箭和林羽石拖著我離開酒會,其實我還能喝的,我第一次覺得酒這麼好喝,我沒醉,我頭腦很清醒,可是他們愣把我塞進車裡。依珠和卡特拉陪我坐在後邊,林羽石和侯羽箭在前邊坐。
我真的沒醉,他們就不信,我拗不過他們,他們人多。我就降下玻璃,爬在依珠旁邊,睜著眼看車窗外的燈火,海都夜晚的霓虹真的很美麗,難怪太多的人會在都市的夜生活中沉淪。但我真的很清醒,多年前,也是林羽石開車,我們把喝醉的江水月送回家,那時候,我特別討厭喝酒的女人,我現在喝了這麼多酒,會不會也招人討厭,但是我不會吐。我喝下去的東西都會自己慢慢消耗,就算是毒藥。
紅燈了,我們的車停下等待,那面路口的車川流不息,如此深的夜了,車流還如此繁忙,如果是在我老家,田野裡只能偶爾聽到狗叫了。
綠燈終於亮了,我們的車緩緩啟動,慢慢經過路口。我爬在窗邊,秋夜的風吹進來,依然很燥熱煩悶,都市的空氣有些渾濁。
對面路口開過來的車與我們緩緩擦過,一輛車上一個小女孩戴著過生日的紙帽子,在媽媽懷裡笑;然後一輛車的司機是一個帥哥,開車的樣子很帥;然後一輛車的司機……很面熟,後面的車窗也開著,一個妖艷的女人倚在一個男人懷裡……香車美女……那男人神情那麼墮落……不……寒夜!車速快了,那輛車擦過去,我們也過了路口。
「停車!」我大叫,「掉過頭,追上那輛車,快掉頭!你聽到了沒有。快掉頭!」我叫著嚷著爬起來,伸手抓前邊開車的林羽石。
我像瘋了一般大叫大鬧,林羽石終於在允許掉頭的地方將車掉回頭。
「快點,快點,你怎麼這麼烏龜!」我煩躁地叫嚷,望著前邊長長的車隊,看不到那輛車的影子,「快點啊,你走開,我來開車!」
終於看到那輛車的影子,「快點。追上它,跟上它,我要你跟上……」我眼裡只剩下那輛車的樣子,心裡晃動著那個女人纏在他懷裡的影子,我要再看一次,再看一次……
在一個路口,我們的車被紅燈卡主,他的車開過去,但我們都能看到,那輛車開向韓樂翔酒店方向。
我們追到韓樂翔酒店,但是沒有看到人影。
我徑直撞進去,豪華的大廳讓我有些眼暈,差點倒在門柱上,我沒喝醉,怎麼會找不到方向?
「薛總。」
「薛總。」
……
好多人向我鞠躬,林羽石他們追在我後邊,我不管,直接跑向服務台,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酒店的地板太滑,我跌到了兩次,而且走著走著,方向就會自己變了,好奇怪。但沒有人敢笑我,一群人過來扶我。什麼破五星酒店,地板都不達標,我讓你們明天就關門重新裝修。
我總算跌跌撞撞到了服務台前,那個前台小姐有些緊張地彎腰問候:「薛總。」
「給我查……查黨寒夜住那個房間。」我扶著前台,不然地板滑的我都站不穩,必須讓他們換地板。
「對不起,薛總,我們不能洩露客人的房間號。」她為難地道。
「好,你不洩露,那我一個一個房間去敲門,你們的房間不是無限多吧?」
她低頭道:「對不起……」
「快給薛總查。」我不回頭也知道是梁美紅的聲音。
前台小姐不再說什麼,低頭敲鍵盤:「2055房間,薛總。」
我轉身走向電梯。依珠和卡特蘭跟過來扶著我,可恨的地板。但是,電梯也這麼不聽話,讓我差點撞到門上,這裡的電梯也得換。
出了電梯,踏過有些柔軟的地毯,找到標著2055的房間號。
「薛總請等一等!」有服務員壓著聲音,踮著腳向這邊跑過來,對,夜深了,他怕聲音大了打擾客房的客人。
憑什麼叫我等?「侯羽箭,給我撞開門。」
他居然不動。我後退,再退,閉眼,1,2,3……我就撞上那扇深紅色的門……「薛總不要……」服務員跑到時也晚了,反正門開了,爸爸說的沒錯,我的瞬間爆發力很強。
我就衝進去,外屋沒人,套間門開著,剛剛車上那個女人穿著薄薄一層紗站在門裡,她衣服換得倒是挺快的,身材不錯,真的不錯。見到我們一堆人進來,顯然吃了一驚,但強作鎮靜道:「你們幹什麼?」
我看她就像她的衣服一樣是透明的,推開她進去,裡間亮著柔和的燈光,黨寒夜坐在床邊翻看一本書,神色平靜,衣服也還穿得整整齊齊,連拖鞋都沒換。我進來,他頭都不抬一下,安詳地翻著他的書,貌似,沒有人來打擾他的春闈。
所有人都靜止著,只有他偶爾翻書的聲音,有些酒氣從我胃裡衝上來,我打了個嗝兒。我走向他,站在他跟前,他坐在床邊,我能看到他的頭頂,還是濃密烏黑的頭髮,臉上皮膚比我第一次在火車上見他好了無數倍,那張臉略現英俊明朗。
我舉起手,狠狠地重重地打在他手中的書上。
啪——
書翻落在地上,聲音很沉厚,厚重。
他抬起頭,那雙眼睛看到我,冷漠的、嚴苛的眼神衝我撲面而來。
冷漠嗎?嚴苛嗎?寒冷嗎?很虐嗎?我不知道,我不管,你對我拋過什麼眼神都不重要,因為你現在眼睛裡是我。
我對視著他冷酷的目光三分鐘一百八十秒,我接受你冷酷到底,我允許你冷酷到底……第一百八十一秒,柔光終於壓制不住。
我兩眼一黑,沒有了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