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閣。
作為江湖中有名的殺手組織,不問是非,只要有銀子便殺人的組織,不過到了第十一代,老閣主為人正直,一般對好人下手的買賣一般不接,此江湖組織勢力龐大,滲透天國各個地方。
如今那青衣老頭兒正在韓修面前匯報閣中情況,「烈焰閣下設四部,青殤玄羽,青部負責接手殺人,殤部負責殺人,羽部是個消息部,天國各地的重大消息均網羅其中,對於烈焰閣行事用的著,至於玄部則是管理閣內事物……」
韓修若有所思的看過幾位老人,沒想到這烈焰閣內部竟是如此嚴謹,看來勢力之大超乎她的想像。
青衣對著另外幾位交流下眼神兒,心意相通,從看那日現場的殺人手法,他絕對已經過關,手中又有烈焰令牌,他們心裡便算是認了這個少閣主。
「少閣主,經我們四位商議,認為你該現在該到總壇正式即位。」四人一起施禮請他。
韓修卻是頓了足未動,他不能違背義父的遺命,不能這樣對待聽雪,良久才道,「幾位伯伯,韓修自認沒能過的周天玲瓏陣,不配坐這閣主,待韓修真正破了這陣法,再正式即位如何?」
心裡打定了注意,只要報了仇,便把這烈焰閣還給聽雪。
青衣捋著鬍鬚看著韓修,眉間一抹讚賞毫不掩飾,年紀輕輕,卻可以如此淡定,這般更能服眾,「如此,那少閣主就先代理閣主之位可好,等研究透那陣法,再正式即位?」
韓修笑著點點頭,如此甚好。
於是最近的韓修很是忙碌,白天要管理天涯居和風雅閣的事物,晚上要出去完成接手的任務,青衣所不懂的是為什麼他每次都要親自參與暗殺活動,而且行動利索,下手絕不留活口,而且還整些聞所未聞的新鮮玩意兒給殤部,殤部如今是越發的精銳了。
這日黃昏,韓修囑咐何伯好好照看著店便出去了。
繞過百轉千回的小路,終於來到斷崖底下,已近黃昏,殘霞裡輕騎駐足,單薄身形縱馬而下,韓修來到那洶湧的寒潭邊,很不起眼的土丘後有一座不起眼的墳墓。
面具下的韓修臉色終於在清冷中泛起柔和,只是那柔軟有些淒清,跪在黃昏的風裡,她一字一句飄飛在風裡,「大哥,我找不到你的屍體,只是記得這個地方,兩年前……」
是啊,這沒有姓名的墳墓,就是韓修用纖細的雙手築起來的,她尋了好幾天,卻未見半寸屍骨,也許人死什麼也不留下,也算是一種乾淨,來到這個世間,那是唯一一個不計任何回報,沒有任何目的,對她用心笑,用性命呵護她的人,那樣溫文如玉的男子呵——
「大哥,其實我不是你妹妹,也許現在的你已經和她團聚了吧。」韓修輕輕灑落一捧黃土,低眉輕聲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恨我騙了你,當時的我確實什麼不記得了,現在的你,可還願意就聽我叫你一聲大哥——」
韓修斟滿一杯酒,蒼白的指與那杯酒在黃昏的風裡很是孤獨,「我一直是個孤獨的人,前世今生皆如此,但是前生有殤,今生有你,可是……」那風如刃般掠過柔軟的唇,「可是如今你們都不在了。」
當我記起一切時,你們的都已不在。
唇邊漾起淺淺的笑意,將手一抖,那包袱打開,竟是蘇圭血淋淋的人頭,「這是第一個人,蘇家人頭,我會一顆顆拿來為你祭奠。」
冷風中,韓修將蘇圭的人頭埋入黃土,舉起酒杯,光影錯落裡,韓修只是喝酒,陪陌陵喝酒,陪陌陵說話,波濤洶湧,寒潭中漣漪蕩漾,風掠起泥塵,將這夜色襯的孤獨。
月初東山,韓修突然突然眼神兒一凜,竟然聽見馬蹄的聲音,愈發逼近,「大哥,改日再來看你。」身形一掠,縱身上馬,月色裡那馬絕塵而去,隨之而來的確是另一匹馬。
頎長的身形一身勁裝,剛毅漠然的臉上竟然泛起一絲少年的茫然,如霜的眼底漾起漣漪,定然是看錯了,每次從西郊軍營回府總忍不住路過此地,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這裡從來是夜風聽水聲激盪,從來沒有背影,可是今天竟然看見了那似曾相識的背影,是自己看花了眼吧,怎麼可能,兩年了,怎麼可能。
楚殤佇立風中,只是發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經常來這個地方,為什麼會經常記起那個女子,那個不同於世人的女子,他沒有跟她說過幾句話,他亦和她沒什麼關係,她也說過他不過是和她的一個朋友長得很像。
初見之時,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他只是覺得這個女子輕浮,婚宴上漠然的她,酒醉後決絕的她,血液裡堅韌的她……直到斷崖上縱身九淵……征戰沙場多年的鐵骨,這樣冷的心腸,為何始終忘不了那個身影,如果當時他不止顧著殺人,也許她不會跌下去,可是他記得很清楚,是她自己向著崖底爬去,是什麼讓她連生命都不顧的了。
那一回眸中的萬般滋味,那眼中的意味在那閃電中如刻刀般刻在將軍的心上,拂之不去,揮之不去,為何總在夜風裡,月色下,憶起那張臉,他對她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呢,他們之間本該什麼都沒有的,可是為什麼忘不掉……如果她還在……也許他會好好剖析一下,她之於他,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可是他不在了不是嗎?他是個孤獨的人,除了手中的劍,除了眼中的敵人,還有心底那模樣依稀,這樣他的人生並不寂寞。
韓修回到剛回到客棧,何伯就急急忙忙的跑上來,「少爺,有人下戰帖。」
韓修淺眉一挑,接過帖子,掃了一眼,淡淡道,「看這口氣,應該是最近風雅閣生意過於紅火,壓了同行的生意,礙人眼了。只是這個賽詩會是怎麼回事?」
何伯忙上前解釋,原來天都一年一度的才子賽詩會明日舉行,不管是富家子弟,還是落魄文人,只要自願,皆可參加,最後會評出詩仙、詩聖、詩鬼。
何伯解釋完,還加了一句,「聽說聽雪公子十三歲那年曾一舉得了這三個稱號,所以才有了天都第一才子之稱。」
「嗯。」韓修唇角挑起滿不在乎的意味,「那是聽雪,你家少爺並不喜歡作詩。」這帖子上竟然赫然挑釁:若是才子賽詩會上閣下不能顯露頭角,得到三個美名中的一個,那麼閣下就是惘負盛名,還是請把風雅閣關門吧。
何伯抬眼看著韓修若無其事的忙著手裡的賬,不由擔心,「少爺,這可是好幾家酒樓和歌舞坊聯合起來下的戰帖,若是置之不理,怕是要招惹麻煩。」、
韓修合起賬目,「即便我也和當年的聽雪一樣,若是故意刁難,怕是也一樣,何伯不用擔心,忙你的去吧。」
第二日,天涯居和風雅閣異常的繁華熱鬧,三六九等的客人均彙集於此,因為韓修也是第二天才知道原來這個才子賽詩會竟然就在這相對的樓閣中間寬闊的場地,韓修看著人山人海的場景,不禁挑眉,這是誰這麼照顧這兩座樓的生意。
看著這熱鬧的場景,心裡沒什麼波瀾,倒覺得甚是吵鬧,剛回到內室,何伯卻撩簾子進來,「少爺,外面有人鬧事。」見韓修微微蹙眉,何伯小心道,「少爺,今日來的人都是些富家子弟,搞不好其中還有皇家貴胄,我們不好得罪……」
「嗯,我去看看。」
柔軟的手掀開簾子,白玉面具下的臉色忽而動容,那大驚小怪咋呼著要砸桌子的人,黑白分明的漆眸靈動,英俊的小臉如今有了翩然風姿,出落成了眉清目秀英俊少年,只是那氣鼓鼓的樣子還是帶著純潔的孩子氣,舒臨風,別來無恙。
眸光微轉,緩緩落於舒臨風一旁背對著坐的熟悉身形,長睫微垂,將那眼底曲波流觴瞬間掩入深處,再次抬眸時,已是如浮華落盡的秋湖,淡漠而平靜,恰好迎上那回眸的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