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婆婆和媽媽回來了,終於,她也真正的見到了好久沒見的家人,李玉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上一世,媽媽自從離婚了之後,她們就比較少往來,再加上她嫁的遠了,回家一趟更是不容易,婆婆那邊也是一樣,已經有四年沒有見到了吧,雖然現在不是在一個時空,甚至見到的是年青很多的婆婆和媽媽,但是,李玉心底還是充滿了感動。
媽媽回家做飯,婆婆在院子裡面砍青菜,青菜用來餵豬,菜芯則用來炒著吃,還記得小的時候,家時的糧食要交上交糧,所剩的並不算太多,農民一年就靠那點糧食過日子,所以要精打細算,都是菜多飯少,而且菜因為放的油太少,有的時候會有一股怪味,在豬食中經常聞到,因為煮豬草是沒有誰會加油的,要是不加油的菜也就跟那個差不多了。
李芳跟李心圓也在上面吃,當了一上午的小老師,李心圓也累了,反倒是李芳,竟然已經學會了寫十一,李玉為了不刺激她過頭,只寫到了十,李芳嚷嚷著下午還要繼續。
兄妹三人跑到灶屋裡去看婆婆煮飯,李玉家的老房子只有她媽媽的房間有窗戶,她跟婆婆睡那一間只開了不大一個四四方方的洞,裝上了棍子,掛上一塊厚布,要知道,這種窗戶要是開的太大,冬天可是會冷死人的,所以一般都很小,大人的兩巴掌大而已。灶屋當然也沒有窗戶,只是在房頂上安裝了兩片亮瓦,外形跟瓦片一樣,不過是玻璃的,比起窗戶玻璃又厚了不少。不過在中午的時候,光線也非常足的了。
一陣甜香味隨著煙囪飄了出來,是蕃薯稀飯,在李玉的老家,大家叫它紅苕,有黃皮,紅皮,白皮,外邊黃皮裡面有一種是粉紅色的肉,那種最脆,紅皮,裡面白色的肉,那種最甜,白皮裡面是黃色的肉那一種最糯。
不過這個時候的紅苕其實很多都已經壞掉了,她們家鄉有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時期留下來的石洞,它們全都做成房間類似的,有房有灶,而這種地方最適合在冬天的時候用來存儲紅苕,整整齊齊的輕拿輕放,最好不要破皮,破皮之後很容易爛掉。
放好了之後在上面蓋上乾草,不管是稻草還是苕籐或者是那些野草都可以,只要是乾的,用來保持溫度,然後就把洞口給封起來,先用磚頭,或者是石頭,仔細封,不能留孔,然後再在外面堆上幹材,最好是長茅草,或者是稻草,包谷稈之類的,可以豎著擋住整個洞口,同樣的一定要多堆一點,堆實一點,保持溫度,那樣才不會壞掉,第二年還要拿裡面的紅苕做種呢。
家裡就預留下了很多,破皮的,挖的時候挖壞的,豬吃人吃都是它,農村養的豬冬天的口糧就是紅苕蘿蔔青菜這三大樣呢。
李玉的家裡做飯是用磚頭和泥巴搭的灶台,安了兩口大鍋,一口是鐵鍋,這裡是煮豬食的專用鍋,一口是很大的鋁鍋,做飯燉肉都可以,當然要炒菜的時候把它搬掉,換一口小一點的鐵鍋,不過也小不到哪裡去,比起後來那種炒菜鍋簡直是大到沒邊了,這鐵鍋也用來燜干飯,或是瀝飯之類的。
在兩口大鍋之間還並排有兩個小鍋,煮飯的時候在這裡面放上熱水,洗鍋洗碗甚至是洗臉都用這個,根本就不需要再燒熱水了,李玉家小的時候可是從來都沒有用過洗潔精一類的東西,要是熱水還洗不乾淨就用草木灰,反正燒的就是材,那東西最不缺。
灶的背後有一個大桌子,上面擺滿了廚房用具,還有菜之類的,牆上刨出了一個長長的碗櫃,只有一格,不會太深,只要放得進去碗就可以了,用瓷磚貼一下,就是最好的碗櫃,下面則放了兩個潲水桶,洗鍋的洗菜的水都倒在裡面,餵豬。
農村現在還用水缸,李玉家的水缸是石頭打的,一整塊大石頭,比起現在的李玉個頭還高了一線,長度差不多一米左右,李玉家住在半山腰,她家後面就有一口井,同樣是在石頭上剿出來的,跟她家水缸有些類似,不過一個在屋裡,一個在坡上,這口水井引進的是活山泉,一看四季都不幹,挑了水不到半天又是滿滿的一井。而且喝起來還帶著甜味,冬暖夏涼,這也是李玉懷念的東西之一。
水缸就是李玉三兄妹奔來的方向,當然不是為了喝水,而是水缸前面的水桶裡面放著洗好的紅苕,每人挑一個細細長長的黃皮紅心的紅苕遞給婆婆,她在做飯的時候幫我們埋在火灰裡面,用煮飯時產生的熱度給烤好,這可是她們冬天最多的零食啊。
在那個時空的時候,李玉出去大城市打工,也曾經吃過用那種大鐵桶烤出來的紅苕,雖然味道更好,卻少了一種感覺,這個時候,跟著哥哥和姐姐一起蹲在灶前邊,一邊烤火一邊等吃的,婆婆還時不時的對她們疼愛的笑笑,恐怕就是那個時候少的那一種感覺吧,那種叫做等待的氣氛。
土灶只能兩邊各放一個,剛好還剩一個,過了不久,婆婆就用火嵌把燒好的兩個給刨了出來,哥哥拿了一個,姐姐也搶了一個,李玉現在雖然是最小的,身子裡卻裝的是大人的靈魂,當然不會去做跟小孩子搶食的打算。
才刨出來的很燙,姐姐左手換右手,右手扔到左手,好一會才使勁一拌就分成了兩半,大頭的她拿,小頭的給了李玉,還對著李玉嘿嘿直笑,拿著細細短短的紅苕,李玉也笑了,她的姐姐啊,其實心地善良,只是老是喜歡佔她一點小便宜,記得前世的時候也是一樣,但是,如果有人欺負她的話,她的姐姐一定會站出來,如果問她為什麼這麼做,她會理所當然的回答因為我是姐姐啊。
最簡單,卻是最感人的回答。「玉兒快吹吹,這個很好吃耶,嗯,好吃。」李芳吃很快,還一個勁兒吸氣,燙啊,一邊還看著李玉,還真有點姐姐的味道,其實兩人相差也就十幾天而已,都差不多。
李玉跟李芳比起來就優雅了很多,先是仔細吹一下,最主要的是把上面的灰吹掉,畢竟埋在火灰裡面乾淨不到哪裡去,這都是她在城市生活十幾年的習慣。
李心圓的最大,卻最先吃完,像他這種半大小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需要的食物很多,肚子早就餓了。不過好在他也知道自己是哥哥,雖然讒著李玉的流口水,卻沒有別的表現,李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遞出去給他,其實也就只有一點點了,半截大約巴掌大,李玉人小,吃得慢,他們的都比較大,又吃得快,所以李玉才有得剩。
午飯不錯,炒菜的時候還加了臘肉,可能是因為媽媽懷孕的關係吧,要知道九十年代初期,農村的人民都不富有,過年殺豬的時候才能吃到新鮮的肉,剩下的就先把它淹起來,過兩天入了鹽的時候才把它掛在灶的正上方,過段時間就是臘肉了。一般人家,都很少會去買新鮮肉這種東西。而臘肉也不是隨時都可以吃的,過年待客有事才能吃到,像今天這種,完全是傍了李媽的光而已。
下午的時候,兩人同樣出去,留了三個小孩子在家中,大人才一走,一個當老師被兩個什麼也不懂的小丫頭用佩服的眼神看上癮的,一個當學生被誇上癮的,就拉起李玉再度進入學習階段,幸好,李玉家裡面距離村子聚居的地方比較遠,兩小孩子沒啥可以玩,好不容易找到一樣感興趣的,才會有如此的積極性,要是在村子裡面的話,隨便哪家的小孩子一叫,人都跑得沒影了。
有的時候不得不說,小孩子其實也很聰明的,難怪進入二十世紀那些小孩子二歲會算數,原來還真不是奇事。李玉不說了,她根本就是一個偽小孩來著,學得快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最關鍵的竟然是李芳,上午學零到十的數字沒有看出來,學十一到二十,然到再到三十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原來只有十位的不同啊,前面是數,中間加上十,後面再是數,這樣就可以了。
甚至拿著棍子長短粗細不同來表達不同的數字,呃,準確來說是李玉弄的,不過李芳不過一會就會自己擺弄了,最簡單的加法就是這個原型。
看著李芳小臉上洋洋得意的樣子,李玉也微微一笑,不過卻在看著她那頭枯黃的頭髮,和耳後還有黑色的髒污的時候,眉頭又忍不住皺了起來。
在農村,很多人到了冬天太冷的時候都不洗澡的,只是在過年的時候會洗,二十九的晚上,農村有一個習俗,二十九的晚上一定要洗漆蓋,代指第二天中午有豬腿吃。所以很多時候有些相熟之人見到某人紅光滿面就會那麼問:怎麼,昨晚洗漆蓋了!代指的就是今天有人請吃肉,所以才會如此興奮,農村的肉可不是那麼容易吃到的。
不過,農村人樸實,有客人來了一定會做肉來吃的,在前世,李玉小的時候最喜歡就是走親戚了,呃,不過她是奔著蛋去的,而不是肉,她不喜歡吃肉。農村的蛋也是金貴金貴,都是零用錢啊,上市場的時候賣了換兩個錢,買兩斤鹽之類。
「玉兒……玉兒,怎麼不理我啊!我學會了哦!」李芳沒有得到預期的表揚很不高興,使勁搖著李玉,才把李玉從回憶中搖醒了過來。
「姐姐利害,都會了。」李玉從善如流的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順便還擠出星星眼來,表示一下佩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