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臻不動聲色地跟著她走,環線公支站台在哪裡他都不知道。(小說~網看小說)
季璃昕也沒乘過,早上吃早飯之前聽杜叔叔跟母親的對談提及的,自己隨便問了句,說能到耀大商場。
她沒仔細聽清楚要坐幾路車,上了站台,在廣告牌邊瞧線路圖,找了下耀大商場那一站能停的是環線十一路,還有環線十三路,這兩路車都能到耀大商場。
環線十一路到耀大商場中間要經過五站,而環線十三路要經過七站,她思量了下,等下還是坐十一路吧。
不過若是十一路遲遲不來,十三路也是可以考慮的,畢竟等候的時間太久,不划算,兩站路也快的。
她在想著這線路的事,聞人臻沒怎麼覷,睨了一眼廣告牌,上頭的人物很熟悉,那個不就聞人弄嗎?
雖然平日裡跟他接觸不多,他在宅子裡充當的也是默默無聞的角色,但是聞人臻憑過人的億憶力,還是一眼就瞧出了這個經過變裝的男子,便是斯文敗類聞人弄,廣告牌上的他,狂野又邪魅,一般人還真難以辨認。
看來,聞人家臥虎藏龍的人物,還真不少。
一個明不見經傳的聞人弄,竟然是當紅超級男模苡米。
季璃昕打定主意後,覷到聞人臻對著廣告牌發怔,好奇地湊過來瞧上一眼,畢竟她從未想過聞人臻會有追星的癖好。
這麼一瞧,她也是隱約覺察出了這個人有些熟悉,腦子運轉了下,她喃喃迸出一個人的名宇「聞人弄」。
聞人臻有然是聽到她的呢喃,英挺的眉宇下染上一絲陰翳,她何時跟聞人弄也有了交集。
「你認積他?」
他斂起神色,佯裝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似乎不關你的事。」
她白了他一眼,她看他的不爽勁還沒淡去,怎會如實告知呢?心裡暗暗道,最好猜現你。
聞言,聞人臻臉色一沉,顯然是被激怒了,此時環線十三路來了,季璃昕想也沒想,就先前一步上了去,她餘光可是掃到聞人臻的不善神色了,傻子才會繼續留下來承受他的怒火。
聞人臻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不痛快,長腿一伸,也跟了上去。只是季璃昕不知何時擠到前面去了,自己遲疑了下,兩個人中間隔了四五個人。
這環線公交人還真多,幾乎都是擠著的,他從來不知道公交車上人會這麼,空氣是如此的混濁,呼吸都覺得困難。
而且,他最討厭跟人身體碰觸,這輛公交車上了,他就有下去的衝動,但是車子已經開了,而他前後都有人,無法從中脫逃。
他的位置靠近司機這,眉頭越皺越深後發現身後有人拱了他一下,他欲要回頭髮火,聽到一個渾厚的男音轉來,「喂,這個穿白襯衫的,你沒投幣。」
這聲音剛一落下,他發現身後又有人拱了他一下,臉色慍怒,著實難耐肚體接觸,何況在這樣擁擠的氛圍裡,他雖然童年過得淒苦,但聞人家的人倒是沒有在金錢上虧待過他。
雖然他的零用錢抵不上大哥二哥,但是在相同年級的夥伴裡還是富足的。
上學的時候,家裡司機多,陳怕年紀大幾乎不怎麼出行,又可憐他,還是會偷偷地載他去。
算起來,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乘公交車。
所謂的公交車,讓他倒足了胃口,一點也沒覺得新鮮,油然而生的是無比的厭惡,若有似無的汽油味還有那些人身上的汗漬味臭味魚腥味夾雜,令人作嘔。
他覺得早上那澡是白洗了,此刻恨不得將自己從頭到腳沖個乾乾淨淨,去掉那些味道。
「說你呢,怎麼愛理不理的,想坐霸王車啊。」
渾厚的聲音再次鑽進耳中,聞人臻恍若未覺,車廂畢竟有些嘈雜,而且他從不認為那人就是在對自己說。
只是,後頭又有人拱了他一下,這都是三次了,他忍無可忍,也不想再忍了,直接回頭,黑著一張臉冷著眼神,想要用眼種殺死別人。
他以為身後的是一個女人,確實他身後確實是一個女人,只是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可以簡稱為大媽,大媽年紀大概五十來歲了,身上鄉土氣息濃郁。
聞人臻的視線落在她手邊的籃子裡,有雞,有魚,還有些蔬菜,活物都是殺好的,看來剛猜那些血腥味便是從這位大媽這傳來的。
自己跟這位大媽之間隔的就是那竹籃,看來她剛猜就是用這個拱自己的,想到這,他有砸掉這籃子的衝動。這竹籃著上去髒兮兮的,還沾有泥巴,還有些無名血漬,可能是她籃子裡那只殺好的雞的,又或許是那條魚的。
「小伙子,司機在說你呢,咋當成沒聽見,不會真想做霸王車吧?」
大媽覺得這小伙子長得不錯,就是臉色有些可怕,像電視上演的黑社會,但是車廂裡這麼多人,她也不怕,壯了壯膽,聲音聽上去還有洪亮。
縈繞在心頭的那口濁氣,紓緩不了,聞人臻擺出一副撲克面孔看向司機,等持他的解釋。
司機本就是一個暴躁脾氣的人,見這男的絲毫不受影響,連嘲諷都聽不懂,明或暗搖曳的那簇火焰,彷彿一瞬間被挑起,燃成熊熊烈焰。
陰沉著臉,直接吼道,「投幣,別想坐免費車。」
大媽的眼角眉梢,已經開始隱隱有著幾分不屑。
聞人臻的眼種很陌生,還有著一絲捉摸不定,他目光繞過幾個人,落在司機鴛駛座邊上的那個塗了自色油漆的鐵皮箱,上頭印著碩大的兩個字——兩塊。
那個鐵皮箱上的洞孔很小,大概只能塞下一塊錢的硬幣。
剛財被人羞唇了一番,他總算是明白了人家的冷嘲熱諷,對象是自己,耳邊浮掠過可疑的紅色,他還沒受過這樣的侮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當成一個坐霸王車的賊。
他其實是不知道有這樣的一個程序而已,但是以他的個牲,又怎會跟人解釋。
若是被人知道他聞人臻的人格,連區區兩塊錢都不值,八成說出去沒人信,人格被踐踏至此,他是有氣沒處撒。
週遭不少人在看熱鬧,他知道,不知道那個看熱鬧的人中,有沒季璃昕那女人,說不定她看得最為熱切。
不緊不慢地從褲袋裡掏出皮夾,懊惱地發現想一雪前恥,可惜皮夾裡沒零錢,翻遍了皮夾,連一個硬幣都沒。
除了一些紙鈔,便是各色各樣的卡,銀行卡、健身卡、會員卡……種類倒是齊全。
聞人臻開始有些頭痛,紙鈔是塞不進去的。
旁邊的人,繼續看熱鬧,司機有些不耐煩,或許是看不慣聞人臻這副囂張的神態,冷哼一聲,「快點投幣,不投的話,這車還不開了。」
司機明顯是想要惜由公憤來打擊聞人臻。
季璃昕其實早在聽到司機那聲『白襯衫』,心頭便是猛然一悸,果然順著目光看過去,是聞人臻那惡男。
她好笑地關注著事態的發展,發現某男竟然是個生活白癡,連公交車投幣都不知道。
她本想再靜觀其變,讓他吃些苦再去解救那男人,沒想到那男人態度倨傲,一點苦頭也不吃,連司機都忿然,還引起公憤了,這下,她是死也不會站出去的,只能靠他自己了,這個時候自己站出去,肯定也會被他引起的公憤給波及。
為了自己的清謄著想,她往後退了兩步,跟人換了個位置,保持愈發安全的距離出來。
不得不承認,她還是有些好奇的,想看看最終這事是以怎樣的結局收場的。
看得有些解氣,周邊沒一個人願意伸出援手,幫那男人交兩塊錢,足見他身上沒有絲毫的親和力。
臉色越來越沉,他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盯住了季璃昕,儘管她留給他的是半邊的背影。
他的臉上掠過一絲陰霾,眼神中,有一小簇火焰在隱隱跳躍,他靜默了片刻,冷冷地道:「季璃昕,你給我出來。」
爾後,自若地用修長的手指啪地一聲合上皮夾,不緊不慢地放回了西裝褲袋裡。
李璃昕只想當看不見,只相當沒聽到,只想壓根不理,反正這裡沒有人認識季璃昕,自己只要不站出去,就是安全的。
只是,錯愕還是避免不了的,沒想到聞人臻這麼陰險,想要將自己拖下水。
置若罔聞,不理不睬,幾乎半眼也不看他,她在心中拚命說服自己,本來就不關自己的事情,不是嗎?
聞人臻自然是瞧得出來某人想要隔岸觀火見死不救,干是四兩撥干斤地,輕描淡寫地道,「季璃昕,你把我的零錢都捲走了,就想讓我在大庭廣眾下出醜,現在氣消了沒?」
他的口氣,甚至還有幾分無奈。
眾人開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季璃昕無所遁從,很快被眾人譴責的目光淹沒,她從不知道聞人臻演擠是入此的精湛逼真,生動起來,足以扭轉局面,轉敗為勝。
這下,連他身後的那位大媽跟司機都用不贊同的目光看季璃昕了,臨陣倒戈相向,站在他這一邊了。
那位大媽還幫襯著說話,「男女朋友吵架了吧,這女朋友生氣麼,也要有個分寸,別太不給男朋友面子。」
週遭不少人紛紛附和,聞人臻醜陋的形象在瞬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明明沒怎麼吭聲,立刻成了新世紀絕種版的好男人形象代言人了。
季璃昕看得目瞪口呆,這局勢不利的一面正朝著她襲來,而那個罪魁禍首便憑幾個欲蓋彌彰的字眼,就將她從旁觀者扯入了當局者的範圍之內。
身邊原本間隔在他們兩人之間的乘客,紛紛給她讓出一條狹窄的小道來,要知道在這樣擁擠的一輛公交牛上,這已經是極限了,至少可以讓她暢通無阻地走到他面前。
她僵硬地站在原位,旁邊有人看不過去了,推了她一把,她幾乎是踉蹌著被推進了他的懷中,他身上的味道不甚好聞,她本能他推開了他,但又被推了回去。
她有些惱恨地從他結實有力的胸膛中抬起頭來,想要去看到底是誰那麼八婆,竟然是剛才那個一直鄙夷他的大媽,大媽還在一旁吹噓,「你這女孩子,長得乖巧,怎麼這麼不識相,人家已經很有誠心誠意讓你欺耍了一回,你怎麼還不開竅,可以見好就收了,不然小心男朋友跟人跑了。」
誠心試意?
季璃昕有些不敢置信,這大媽也太會睜著眼晴說瞎話了吧。
聞人臻的默不吭聲,正好給了這些旁觀看熱鬧的人返想。
她的身子被他有力的肩膀緊扣著,他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吹氣,「付錢。」
她不為所動,他繼續吹氣,「不想眾目睽睽之下上演親熱戲的話,可以截止了。」
她白皙的面色漲得通紅,絕不是害羞,是被氣出來的,這樣**裸的威脅,也只有他說得出口。
她絕不認為他這樣抱著她是他好心,而是他想要將他身上那股血腥跟魚腥味讓她也聞聞,這個報復心極重的男人。
「想付錢的話,快點鬆開我。」
她咬牙切齒道,只不過臉埋在他胸前,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聽上去,像是在賭氣。
她狼狽地從他懷中鑽出來,掏出兩個硬幣,投了下去。
她不曾料到,她這一舉動,還能造成轟動性的效果,週遭紛紛不一而同地鼓起了掌聲,雷鳴般的掌聲,她耳朵有些刺痛。
幸好,不再有後續,因為十三路環線到了耀大商場那一站了,總算是避過了接下來的難堪。
她洩憤似地從後門逃了出來,他長腿大步,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沒有選擇跟她並肩行走,大概還有點良心,沒有趁機火上澆油。
耀大商場在這小縣城而言,已經算大了。
一樓是化妝品跟女鞋,季璃昕打算買下洗面奶爽膚水跟乳液,她很少化妝,但是皮膚最基層的保養,認為還是需要的。
昨天她沒用洗面奶,感覺有些不舒坦,轉了一圈,沒自己用慣的牌子,退而求其次,買了一支露得清的洗面奶,還有雅漾的爽膚水跟乳液。
聞人臻很想在電梯口等她,但他剛才捉弄了她一回,她很有可能會直接閃人,不得已,只能選擇跟著她,當她的跟班。
他相貌俊美,身上的襯衣跟西褲雖然有些褶皺,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在人群中,還是出色引人注目的。
他的本意是當季璃昕的跟班,但是似乎更多人將注意力投注到他身上,甚至他還耳尖地聽到一些家竊竊低語,是關於自己的。
這邊的化妝品專櫃,櫃員以年輕靚麗的女性為多,平日裡顧客接的多半還是女性,好不容易見到個大帥哥,議論自然是不斷。
季璃昕有些厭煩,剛有聞人臻站在櫃檯外,甚至有櫃員旁敲側擊向她打聽那男人的來路,有個還大大咧咧地向自己索取那男人的手機號碼。
她有些後悔在半山附近的小套房將他那張寫有手機號碼的紙頭給扔了,那個可是他的私人號碼,扔掉實在是太可惜了,不然還可以攜怨報復下,讓八卦女惡狼撲虎似對他糾纏不休。
想想那樣的場面,著實痛快又解恨。
站在一樓往上的電梯口,季璃昕看了下上頭懸掛著的標誌,二樓是女性內衣,三樓是品牌女裝,四樓是精品男裝,五樓是男士鞋區,六樓是箱包區,七樓市嬰兒用品。
女性內衣,這個她自然需要採購的,只是身邊若是多個男人,買這東西,多少會尷尬,相信身邊的這個男人,也是不樂意跟自己一塊兒進內衣區的。
她用商量地口吻道,「我們還是分開行動吧?」
她這商量的口吻,在聞人臻聽來,分明是趕人的口吻,似乎恨不得將自己給撇下。
他想起等下回去若是她還要乘公交的話,那麼自己還是沒有零錢,腦子一下子沒有轉過來,他是可以用紙鈔去購物兌換零錢的。
「一起。」
他想也沒想,回絕了她的提議。
季璃昕聽聞此言,垂下眼簾,低聲而清晰地截住他的話,「你別後悔。」
他一瞬不瞬地,略帶探測地注視著她,不容置疑地道,「不會。」
季璃昕略帶嘲諷地,微笑了一下,先踏上了電梯,他在她身後,隔了一個台階。
當電梯在二樓停下來的時候,周邊映入眼命的是五彩繽紛的女性內衣褲,看得人眼光繚亂。
顧客不少,看來這耀大商場還是有人流量的。
同時,他總算明白了跟她先前無厘頭的對話,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後悔了,但是話既然已經說出口了,以他執拗的性子,是容不得自己半推而退供她竊笑的,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跟化妝品專櫃不同,這回櫃員看自己的目光,是曖昧的,還有些嘲弄的,八成覺得他有見不得人的變態傾向。
這女人,著實可恨,像是為了報復自己一般,慢慢地挑選,他迫切期待時間過得快些,她卻折磨人一般,像是慢鏡頭重播。
她側對著他,柔順的長髮靜靜地覆在肩頭,穿著一件束腰的淺色無圖案的針積衫,深色牛仔褲,那個纖弱的背影,帶著一種淡淡的堅定。
她白皙而沉靜的側臉,帶著些許若有所思,又似在恍惚,明明在看手上的紫色胸衣,心卻飛揚道了千里之外。
他的頭,開始隱隱作痛,希望店員發現她的怔松,提醒下她,這樣站著發呆,浪費時間,他等得有些煩躁,他自然是沒有跟進店裡面去,而是站在外頭的走道上,單單站在走道上,來往不少的女人目光各異,都是往他身上投,饒是他寒冰般的氣質,都嚇不退那些鍥而不捨的探索目光。
「季璃昕。」
最終,還是他不耐煩了,出聲想要喚醒那個逕自發呆的女人,他自認為她是故意的。
這一聲,倒真是驚醒了她,她回頭,目光迷離,投向他,頃刻,眸底澄澈,宛若一汪清泉,她又恢復了那個她自己一貫的神色。
他們相隔三米多遠,如間兩尊塑像般,都是一動不動。
終究是她頓了一下,看到了他嘴角浮現的那一抹嘲弄的笑,她知道他等得不耐煩了,但是她的心情卻是驀然轉好。
她似乎絲毫不受影響,也絲毫不理會他的略帶譏笑,不緊不慢他拿起手中的內衣,朝著他勾了勾,他眸色深深淺淺,躊躇了下,還是踏進店裡來,對她的行為,十分的不明所以。
不過,李璃昕還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儘管他裝得若無其事。
她對他的些微侷促,根本就視若無睹,甚至還想變本加厲,讓他吃癟一回。
她難得用柔婉的語氣朝著他問道,「你覺得這個怎樣?」
此時,她餘光掃到這個店門口,又進來了一個女人,這正是她招他進來的緣由。
在公交車上他給的難堪,她也要以牙還牙,讓他下不了台。
如此一想,她還真有些期待起他的獨特見解了。
跟自己的前夫在內衣店討論內衣,這樣的場景,今後若是回味起來,也是好笑的。
相信對聞人臻而言,這也是以讓他畢生難忘。
從他們相識以來,眼前這個季璃昕從來沒有用這種很家常的,帶些柔婉的口氣跟他說過話,即便是他們結婚的一年多來,這還是頭一次。
他不經有些詫異,但是心如明鏡,還是知曉她這般行為,是想要自己難堪,周邊還有別人,不止他們兩個人,他甚至覺察到身後那個裝模作樣挑選女性內衣的女人遲遲不走,就是為了等自己的下文。
季璃昕發現聞人臻在蹙眉,臉色變化莫測,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樣,可能在醞釀著發火。
畢竟,這對他而言,是一種極致的侮辱。
他神色有些僵硬,似是難以啟齒般,半天,壓低了嗓音,終於開了口。
「你不是只穿白色跟肉色的嗎?」
25三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