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童順著聞人臻的目光看過去,了然一笑,然後很自覺地往外而去。
別人不知道聞人跟冷天澈的關係,自己可是最清楚不過,冷天澈可是聞人臻前妻的現任丈夫。
這關係,確實是有些複雜。
沈童這一起,聞人臻朝著冷天澈的方向走去,這兩個人站在角落比較偏,像是在起爭執,隱約地,看到喬曉靜的臉色並不好看。
他們兩個專注於爭執,也沒有察覺外界的異樣,連聞人臻逐漸逐漸靠近都沒有察覺。
「宋柯?」
他聽到喬曉靜微微尖銳的兩個字,那一句話的主謂賓都被他給自動過慮了,剩下了這熟悉的兩個字。
最近,處處聽到這名字,真是挺訝異的。
「曉靜,宋柯是不是沒死?」
接下來,他聽到這麼一句,從冷天澈的口中吐出,而喬曉靜聞言,神色愈發的不快,「宋柯死了。」她肯定地回道,死死地盯著冷天澈,那眼神如刀似箭。
「曉靜,你我以前關係沒這麼僵的。」
冷天澈試圖用婉言來去安撫她,找回她的冷靜。
「是啊,可是你站在的永遠是季璃昕那邊,而柯,他愛的人,一直是季璃昕,到死都是。」
她很不情願地道,臉色稍霽。
冷天澈沉默,喬曉靜繼續道,「天澈,你知不知道季璃昕大學的時候暗戀對象是誰?」
聞人臻心頭一窒,腳步似乎提不起來了,偷聽不對,但是他還是克制不住。
「是誰?」
「是你。」
冷天澈定住了,臉上是全然的不敢置信。
像是為了說服他一般,喬曉靜挑了挑眉,平靜地道,「是她大學時候的室友桑青無意間透露給我知道的,但是我一直都不說,我想關於這一點,柯大概比我還清楚。可惜,他不在了。」
喬曉靜離開了,轉身之際,看到了聞人臻,尷尬地打了個招呼,然後走了。
冷天澈恍若未覺,依舊肢體僵硬地站著,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當中。
聞人臻眸子轉了轉,心中有了個腹稿,這個宋柯,聽喬曉靜這麼親密的語氣,應該是跟她關係匪淺,一些陰霾從他心底漸漸湧起。
宋柯又姓宋,原先自己不曾想到,這宋柯八成是宋家的那位二公子,不在上流社會拋頭露面,極為神秘,所以自己遲遲沒有聯想到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的心緒,百感交集,從一個女人口中聽到另兩個男人對自己的前妻都有著極深的感情。
為何會產生莫名的不快呢?
「聞人臻,你怎麼在這裡?」
冷天澈恢復鎮定,猛然發現身邊不知何時站了個聞人臻,這個嚴重干擾了自己生活的強勢變態男。
他彷彿在思考著什麼問題,眉頭微微蹙著,好像被困擾了許久。
「參加宋市長的壽辰。」
被迫被冷天澈打斷思緒,聞人臻心裡頭有些不痛快,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
「這個我知道,你是什麼時候站這兒來的?」
聽了他的話幾乎氣結,冷天澈的聲音有些不穩,原本就鬱悶的心情更添一層氣憤。
冷天澈在旁敲側擊他偷聽了多少,還真偷聽了不少,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也瞭解的差不多了。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聞人臻上前,刻意壓低了聲音,「我親愛的弟弟。」
極其冷酷的聲音,在冷天澈聽來,有著毛骨悚然的阻塞,週身被一種極度的寒冷包圍。
冷天澈極力地控制自己,深呼吸好多次,才算讓心緒穩定下來。
他不得不承認,聞人臻很有本事,總能夠惹火一向還算泰然的自己。
素來自傲的自控能力,在聞人臻面前,總會處於崩潰的邊緣。
低頭,看到聞人臻他的手指握緊,緊的可以看見毫無血色的指骨。
他忽然釋懷了,其實自己並不是總是處於下風的。
聞人臻,不見得無動於衷。
冷天澈找到了這個可貴的異樣,心情大好,儘管是扳回一點點,都讓他精神大振。看著聞人臻,對他露出最燦爛的微笑,「我親愛的哥哥,我知道你並不會告訴我的。不過,我現在不想知道了。」
自己跟喬曉靜之關的談話,不管有多少傳到他耳中,都不會對自己有大的影響。
而且,借由喬曉靜之口,提及了小昕大學時的暗戀對象是自己,聞人臻聽到,只會有益無害,希望他識相放手,用一個女人來威脅自己是最卑鄙之舉。
聞人臻冷笑,看著冷天澈轉身以完美的姿態離開。
他以為自己這麼好應付嗎?
剛九那個動作,自己是刻意的,不想他這麼早就潰不成軍,極力地將他引到一個勢均力敵的位置上,沒想到他還是沒看出來,到底是自己高估了他。
微微的失望,從心底湧了上來。
嚴可欣,你造就的兒子,實則不怎樣,莫怪我出手無情、狠辣。
「聞人,你看上去很累。」
後座多了一個人,沈童睨了剛上來的這個男人一眼。
「是嗎?」
聞人臻伸手蓋住雙眸,淡淡地道,「那早些回去吧。」
「你跟冷天澈說了什麼?」
「童,這是我跟他之前的事情,你別插手。」
「聞人,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我覺得你沒必要如此針對他,他又沒得罪你?」
沈童摸摸下巴,難得正經。
「那是他應得的。」
聞人臻明顯不想多說。
「聞人,你為了一個女人為難他確實不是一個明智之舉,你要復婚,就去跟季璃昕說啊,去接近她,幹嘛拚命打擊情敵,我頭一次看到有人追女人追的這麼窩囊的。基於你是我好朋友,鐵哥們,我才沒有藏私,傳授我的經驗之談,對你行點撥之舉的。」
沈童覺得聞人臻這男人太彆扭了,喜歡就是喜歡,間接之舉有時候是比直接之舉來得有效,但是他都三十多歲了,還這樣過於迂迴曲折,長路漫漫,何時是個盡頭,自己都看不過去了。
聞人臻看著沈童,牙齒劇烈地摩擦。
沈童這下不敢吱聲了,聞人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火氣,心情肯定糟糕透了。還有,就是肯定惱羞成怒了。
在聞人臻跟冷天澈去了b市,就在宋市長壽辰的當晚,季璃昕這邊出事了。
君威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季璃昕正準備睡覺。
酒吧那邊,一向甚少有人主動聯繫自己的,看到屏幕上不停閃爍著君威兩個字,季璃昕腦子裡的一個反應,便是出事了。
誘惑酒吧一向甚少出事的,季璃昕覺得有後台罩著,但是她接手以來,也沒個人主動登門跟自己收保護費什麼的,唯一值得匪夷所思的就是前陣子的那一筆無名賬目支出。
難道是那一筆安定費的支出,才換來酒吧的安寧?宋柯,怎麼看也不像是息事寧人的人?
她不知道自從宋柯墜崖後,誘惑酒吧暗中行保護之職的人,也跟著撤離了。
她還是接了起來,一接起來,就聽到君威急促的喘息聲,手機裡的背景很嘈雜,音樂聲不斷,還有類似鬼哭兒狼嚎的聲音,在幹架,應該是。
「老闆娘,酒吧裡有人打起來了,來了一幫挑事的人,保安被打傷了,這幫人像是有準備的,來勢洶洶。」
君威大概自己也被打傷了,抽氣聲很響。
肯定是出大事了,不然君威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打攪自己,之前跟君威說過要有陣子不去酒吧了,自己生了,正在坐月子中,一切都由他負責先。
「君威,報警了沒?」
「沒報,一提110,那幫龜孫子盯得緊,剛才小李因為報警被啤酒瓶給砸的頭破血流。這幫人像是混黑道的,不像是善類。」
君威說了這話後,手機被人給奪走了,然後季璃昕聽到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這只是給你的一個小小警告而已。」
警告?
季璃昕睡意全無,回味著那個男人口中的那兩個字。不過,她還是不放心,報了警。
希望酒吧裡的員工受傷都不甚嚴重,不然,哎……
這禍,似乎是由自己引起的,她安分守己著,也沒得罪人啊,怎會無緣無故惹上冤家呢?
誘惑酒吧是宋柯的心血,她一家要護好,不能讓他的心血毀於一旦。
她甚至有一種錯覺,只是誘惑酒吧在,宋柯遲早有一天會回來的。
做酒吧這一行的,圖安全跟氛圍,安全是一位,若是天天有人鬧事,酒吧生意便會一落千丈。
這一點,她明白。
到底是誰?
她想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想出個人影來。
此刻,她恨死了自己的無能國力,因為躺在床上,連現場都不能去。
這月子,啥時候坐到頭啊,才一星期過去,還要三個星期。
聞人臻回a市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回到家,便倒頭就睡,沈童也懶得回家,非要跟來住,聞人臻倒是沒有趕他走。
二天起來,公司那邊說有個重要的會議需要他出席,還有一個談判行程很緊湊。
三天,他出差去了,美國那邊一個大客戶忽然反悔,取消了跟他們的合作計劃,那合作項目,是他籌劃了很久的,甚至在大哥二哥還沒下馬之前就開始了的。
等到他忙完的時候,季璃昕已經出院了。
而這段期間,說起來,冷天澈也很忙,他致力於的一個開發項目,出了問題,一直為這個問題周旋不休。
從b市回來後,季璃昕也看出了冷天澈很忙,一天來的時候,屁股還沒落座三分鐘,公司就有電話來了。
冷天澈原先都是喜歡按自己計劃行事的,但是自從跟聞人臻對上之後,他就明白,他如今唯一珠資本便是冷氏,就如聞人臻擁有sisina一般。
若是失去這背後的財勢,他將一無所有,空手如何跟聞人臻對峙。
他不是笨蛋,知道眼下,冷氏不能出任何的差池,若是出點差池,被人大張旗鼓地宣傳、利用一番,那麼下場堪憂。
季璃昕原本是想要跟他說誘惑酒吧出事的事情的,但是每次到了嘴邊,他說電話不休,他似乎有著接不完的電話。
這是自己的事情,都說了不能再過分依賴他們,這事,還得自己解決。
幸好,接下來相安無事,聽君威說,他們沒有再來,酒吧收拾了一番,又正常開業了。
保安被打了,季璃昕讓君威給他們一筆醫療費,在家先安心休養,再重新請了幾個。
季璃昕每天數著日子,盼星星盼月亮盼著日子快點過去。
終於,終於熬到了這麼一天。
這是出院前的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這一晚,她興奮得睡不著,在盤算著明天的行程。
可是,棘手的事情,偏偏多的冒泡,人若是背運起來,真的是擋也擋不住。
二天清晨,她早早收拾好了,等護士把寶寶給抱來。
護士遲遲沒來,她等不住了,自己推門,打算自己親自去一回。
走廊上,卻碰上了那個回來的護士,那護士神色慌張,惶恐不安,季璃昕眼皮一跳,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看到她空蕩蕩的雙手,眉頭當下一蹙,「我的寶寶呢?」
「寶寶……寶寶不見了。」
護士的眸子,瞬間黯淡,心中有絲不忍地開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宛如萬蟻鑽心的刺痛,讓季璃昕刷白了臉。
季璃昕自認自己是個冷靜的人,但是在這一刻,聽到如此睛天霹靂的一個消息,她若還能冷靜自持,她就不是人了。
八個多月的相處,從在腹中到出生的幾次相處,她一點一滴地感受著孩子的存在,如今驟然給了她如此大的一個打擊,饒是再堅強的人,也接受不了,這畢竟是自己的骨血。
她的聲音有些歇斯底里,幾乎是吼了出來,但是此刻的她,哪會去管什麼形象,什麼氣質,那些虛無飄渺的東西。
她在意的,滿心縈繞的,只有她的孩子。
護士被季璃昕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嚇住,顫了顫,咬著牙關,「這事透著詭異,昨兒個還好好的,守夜的那護士也說沒出什麼異樣,她今天也沒離開,就上了一次廁所而已。難道有心之人趁著她付出廁所給偷偷抱走了?」
在季璃
昕發狠的目光瞪視下,護士的聲音弱了幾分,「難道是有人抱錯了孩子?」
季璃昕沒說話了,只是用複雜伯神色盯著她。
護士瞧她神色變化極大,眼下面色冷淡,看不出思緒,猶豫了會,「季小姐,我再去瞧瞧,問問哪房的產婦抱錯了孩子。」
季璃昕沒有阻攔她的離去,她的心境,極其複雜,低落、失望、絕望、悲哀……
太多了,在心頭恣意翻騰著,難受的緊,而卻被也竭力給壓制住了。
她轉身,往病房的方向走,每一步,走得極其的緩慢,極其的沉重。
一肢踏入房間,她砰的一聲用力地甩上門,整個人順著冰冷的門板,身子癱軟了下來。
她的身體弓了起來,雙臂抱住曲起的小腿,下頷擱在膝蓋上,身體克制不住地發顫。
眸中的冰冷越來越甚,到底是誰?
「這只是給你的一個小小警告而已。」
恍惚間,腦海中蹦出那個一個個字眼,她心一凜,會不會跟誘惑酒吧出的那件事有親呢?
抱錯孩子,機率這麼小的事情,她雖然很想去相信,但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小。
眸中漸漸浮現出一抹嗜血的狠絕,她從小到大,從未有過的。
她向來不喜歡引火上身,但是若是這把火是主動找上門來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天澈原本打算今天來的,但昨晚程靈說香港那邊有個竟標,要跟香港政府打交道的,老闆不去,那邊的人會覺得看清他們,所以昨天天澈便走了。
離開的時候,說了很多抱歉的話。
季璃昕記得自己笑著說沒事,她察覺到天澈最近的拚命程度,像是為了積攢實力,為了全力跟某人決鬥一般。
他對事業上心,無可厚非,男人沒有事業,談何成熟?
她自然是不方便回冷家,嚴可欣自打天澈從倫敦回來,便沒給自己打過電話。
小宋還在他們家,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安定下來,去將小宋給接回來,如今想來,小宋需要繼續寄在冷家先,孩子莫名的失蹤,實在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在地上僵硬地坐了將近一小時,身體都接近麻痺,那個護士回來了,說「沒有發生孩子抱錯事件。」
季璃昕知道繼續留在醫院,也查不出事兒來了,這護士分明是一問三不知,她還是找了那個去上廁所的護士,她也是跟這護士相同的答案。
出了這事,醫院自然是要給一個交代的,加上季璃昕住的還是高幹病房,去上廁所的那護士被撤職了。
院方說,會積極配合,盡快找出這孩子的。
季璃昕冷眼看著他們做戲,她是當局者,在這一刻比旁觀者還來得清醒。
此刻,她萬萬不可自亂陣腳,她想,若真是那幫人幹的,應該會再聯繫自己的吧?
自己到底無意間得罪了誰?
她在a市算起來,沒有落腳點,她只得暫時住酒店。
將行李在酒店一扔,她打算先去一趟誘惑酒吧,聽君威跟那些酒吧員工再次詳述那一晚驚心動魄的經過。
在酒店門口攔出租車的時候,一輛白色的豐田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車窗搖下來的時候,季璃昕一驚,竟然是好久未見的莫浩楠。
「上來,我送你一程。」
莫浩楠修長的雙手愜意地搭在方向盤上,他應該是無意經過巧遇的。
「莫大哥,不麻煩你了,我等出租車。」
「上來,都叫我一聲莫大哥了,碰到了卻這麼不給我個面子,難道我長得很猥瑣?」
他還裝模作樣對著後視鏡照了下,黑著一張臉。
她心煩意亂,被他這麼一攪,心境莫名平靜了些。
還是上了車,「莫大哥,你送我去下誘惑酒吧。」
誘惑酒吧,本市有名的酒吧,莫浩楠自然也是去過的,只是,他疑惑的是季璃昕一介剛坐完月子的產婦,莫名其妙在大白天去光顧。
再說,就算她有錢,人家誘惑酒吧也未必開門啊?
腦子沒秀逗吧?
莫浩楠發動引擎,還不忘吐露困惑,「璃昕,」他發現這麼叫有點怪怪的,但是忍了,總不能叫「季璃昕」吧,太沒禮貌了,人家她都叫自己『莫大哥』了,他是不能叫「季小姐」了。
「你去誘惑酒吧做什麼?」
他頓了頓,側目看她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那不適合你去。」他組織了下語言,發現自己有些詞不達意,哎,真是衰,他莫浩楠何時淪落到這地步了?
「莫大哥覺得什麼時候地方適合我去的呢?」
季璃昕勾了勾唇,反問道。
莫浩楠還認真想了想,良久吐出兩個讓人吐血的字,「學校。」
「莫大哥,我早就畢業了。」
季璃昕無語,她也知道自己看上去比較乖巧,但這幾年來,她以為自己有所改變,沒想到在莫浩楠眼中,還是沒有提升。
「也是。」
「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比較適合學校。」
季璃昕無語,保持沉默。
莫浩楠發現自己一向話不多,對著季璃昕,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問不完的疑惑。她身上有太多的謎團,生活中從未出現過跟她一般外表乖巧卻神秘的女人。
「你剛坐完月子就去酒吧,孩子呢,找了保姆沒?」
他問完,覺得自己這問的是哪門子的話,之前在醫院不是瞧見過聞人臻的嗎?
這男人對自己的前妻,似乎並不是無動於衷型的,想必應該周到地給安排妥當了。
「孩子」?
莫浩楠不經意間提及的這兩個字,又觸及到了季璃昕心頭的痛處。
可是,她還來不及沉澱自己的思緒,又聽到莫浩楠的追問,「你怎麼哭了?」他的聲音,有著無措,還有車子,吱嘎一聲,猛然停了下來。
14三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