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冷天澈沒開快車,開得很穩。(小說~網看小說)
但是快到莫菲菲的住處時,她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勁起來了,小腹處是一陣一陣的疼。
剛開始不是很疼,是輕微的疼,漸漸的,轉化成了一種撕心裂肺的疼。
季璃昕的額頭上,不停地滑落大滴大滴的汗珠,額頭上的鬢髮也都濕了。
她臉色慘白,毫無血色,接近透明色。
嘴唇都被咬破了,「停車。」這兩個字,讓她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下身的暖流,粘粘稠稠,汩汩而來,她手指忍不住一探,顫抖著晃在眼前的,是血,濃郁的血腥味伴隨著吱的一聲緊急剎車聲,慢慢地在車廂內飄蕩來開。
季璃昕覺得一陣錐心的疼痛,卻又說不出是身體哪個部位在痛,她無助極了,剛才很確信是小腹在疼,現在痛楚蔓延了開來,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只知道疼,疼到窒息,疼到呼吸苦難,疼到將近麻木了。
不是生理期,不是生理期,她一個多月前生理期就停了,醫生說她懷孕了。
是啊,她懷孕了,連她自己都給忘了。
忘了母親節,竟然連懷孕這事也給忘了,只清醒地記得自己下堂的身份。
她一點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或者潛意識裡她也在排斥這條生命,曾經她可是計劃拿掉它的。
可是,卻又只是想想而已,沒有狠下心去醫院。
她原本打算去美國那邊再說,國內墮胎跟國外氛圍不一樣,國內總覺得人家在盯著自己,在背後小聲議論自己。
她去拿懷孕的單子的時候,見過有女孩來流產,女醫生在她走出去之後跟另一個女醫生說,「現在的風氣真不好,女孩子啊,都不知道愛惜跟保護自己,隨隨便便便就跟男人發生關係,都不知道流產的危害,以為痛過了就沒事了,要知道一個不好以後可是連孩子都懷不上了。一個女人,無法成為母親,將會是這輩子最大的憾事,談不上是一個完整的女人。」
那話,一直令季璃昕心有餘悸。
她都能夠想像到自己或許也會有這麼一段經歷,即便是病歷單身寫著已婚,如今再去,可能會寫上離異,醫生保不定還會用更加憐憫的眼神看自己吧。
國外,思想開放,醫療發達,跟國內相比,那邊的,都習以為常了,不會對人指指點點,何況美國人都極其注重**。
她的計劃,如今是完全破碎了。
一直給自己灌輸不要這個孩子,這條脆弱受惡意詛咒的生命終於要離她而去了。
也好,她不用再為這件事煩心了,總算有了一個了斷。
雲霄飛車,那個時候她只想著的是外婆,根本就沒有想到腹中還有一條尚未成型的生命。
因為沒想到,所以注定要失去,這是個鮮明的前兆。
她的意識越來越飄忽了,越來越凌亂了,真的。
*
「血。「
冷天澈有些慌亂,他還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情。
他並沒有往深處想,首先想到的是女孩子的痛經,她那個,來得出於意料,而且可能因為生理的原因,有痛經現象。
「那個,就快到了。你再忍忍。」
車子髒了就算了,看她這樣痛苦的神色,他不忍心追究。
他有些後悔起讓她玩雲霄飛車那樣刺激的高空遊戲了,這一刺激,把她的大姨媽給刺激到提前來了。
他準備發動汽車,她伸出那只沾染了血的手,廢了好大的勁,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當下也被染上了血。
他皺了皺眉,抬眼看她,她似乎有話要說,可是整張臉上佈滿痛楚。
女人來那個,真的有這麼疼嗎?他開始慶幸自己身為男兒之身,不用忍受那樣非人的折磨。
同情心氾濫,他親暱地貼近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薄薄的唇幾手伏到她的耳邊,用近乎呢喃地口氣低低說道,「不用擔心,你不會有事的,很快就到了,忍忍。」
他堅定的握手,像是將自己的身體上的能量傳遞給她,寬慰她的心。
季璃昕被她的話給打了個激靈的寒顫,背脊一陣發涼,她連說話都很吃力,好不容易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音節支離破碎,模模糊糊。
她巴巴地注視著他,迫切希望他能夠聽得懂,「我……你……送……麻煩你…….醫院。」
語無倫次,連她自己都覺得詞不達意。
他能夠聽得懂自己的意思嗎?
她不確定。
小腹疼的她胃抽筋,真想躺在地上打滾,需要紓解這陣疼。
她虛弱無力極了,眼神都開始空洞起來,神色更是迷茫,視線漸漸地,不清晰起來了。
天旋地轉,她的世界坍塌了,她要昏過去,陷入黑暗之中了嗎?
車子重新發動,她安心地闔上眼,隱約地,她恍若能夠意識到車子行駛的方向並不是莫菲菲的家,而是別處,醫院,這兩個字,他應該是聽進去了。
冷天澈眼睜睜的看著那一雙流光溢彩的瞳眸中失去了焦點,他心慌不已,車子越開越快,越開越快,恨不得如箭矢一般直達目的地。
醫院。
她是叫自己開去醫院,雖然不甚理解,但是她疼到暈過去了,肯定是真出事了,時間緊急,根本容不得他多想。
他爬了一把額頭的碎發,凌亂不堪,他的神色也多了幾分狼狽,那是不知所措。
手機的鈴聲在響,他瞄了一眼,但是沒有去接,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便是快點將昏迷中的她送往醫院。
手機螢幕一閃一閃,上頭不停地跳躍著的是媽媽兩個字,今天是母親節,他知道,他答應媽媽晚上要回去陪她的。
可是,現在是有輕重緩急,眼前更為重要,而且他已經不能分心了,一顆心全部撲在身側的人身上了。
打著方向盤的手背,還有半干的血跡,是如此的觸目驚心,那是她身上的。
痛經,應該不至於痛昏過去,痛經,她應該不會強求讓自己送她去醫院。
那麼,便是她身體本身出事了?
已經克制不住胡思亂想般的神遊了,他放任它叛逆,放任不去理會。
終於到了醫院,明明是快車飆過來的,但是他還是覺得這一路是如此的漫長,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