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秀秀探監揭開迷霧
被佳音目光灼灼緊逼著。秀秀咬牙,卻終究哭出聲:「是,我嫉妒你!我們年紀差不多,你出身顯赫,我只是一個外宅的粗使小丫環,甚至沒有資格服侍你。在江南侯府,你穿金戴銀,出來進去前呼後擁,受所有人寵愛,根本不會注意躲在人群後面跪著的小丫頭,那時候我有多羨慕你,你知道麼?後來侯爺造反,大夥一起跟著你擔驚受怕,終於到了王婆家,咱咱們該一樣了罷?可是老天始終眷顧的是你,你比我堅強,比我能幹,你開婚介所,又是一番天地,那些人照樣喜歡你,就連張先生……張先生他父母因你致死。可最終,他還是喜歡你!而我呢,他甚至不曾正眼瞧過……」
秀秀大哭:「我嫉妒你,嫉妒的發狂,還要接受你的施捨,你有多風光我心裡就有多難受,且不敢流露半點跡象出來,擔怕張先生發現因此討厭我!佳音,你說,憑什麼一樣樣的人就是兩樣的命?!」
佳音震驚,從未想過秀秀心底裡埋著這樣的心事,是秀秀掩藏的深,還是她自以為是的忽略了很多細節?
秀秀說完心底的話,似洩勁力氣捂臉抽噎,只是搖頭:「你不懂,你永遠不會懂我的苦。姐妹?是,你當我姐妹,供我吃穿給我最好的,對於我卻只有痛苦,你們這些人是天之驕子,永遠不會懂我。」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佳音苦笑。
牢房裡原本就陰森,秀秀斷斷續續的抽泣聲越發使這裡顯得淒涼,日暮黃昏,一照夕陽映進來緩緩移動,漸漸變成斜線歸於暗寂。
佳音開口,掩不盡的疲憊:「秀秀,或許是我錯了。糊里糊塗忽略了好多事好多人……你和香草回去罷,讓我靜一會。」
秀秀僵硬的身體動了動,拖動腳步朝牢房外走去,忽然,她又回轉身,道:「阿音,其實,我嫉妒你也罷,恨你也罷,這些年,咱們相依為命……」她說不下去。
「咱們是親人,我知道。」佳音點頭。
秀秀黯淡的目光微微一亮,嘴唇哆嗦幾下:「是……我們是親人。」已經乾涸的眼角又凝出一滴淚。
第二日,香草又來了,不止給佳音帶來御寒的棉衣棉裙手籠,還帶來一個人,潘金蓮。
原來佳音和張書林成親,當時大伙都忙得四腳朝天,待想起來給太原城送信,金蓮啟程已錯過了婚期,赴京半路上聽說佳音入了天牢。更急的不行,連夜趕路,至昨夜才到京城,一早便催促著香草過來了,好在天牢的獄官並沒有為難她們,依舊順順當當地放行。
於是又是一番主僕想見分外傷感的場面,金蓮連哭帶說抱怨自己得知消息晚,在佳音最困難的時候沒有幫上忙。
金蓮比先前胖了,氣色也好,佳音見著也放心,岔開話題問她太原城分店的事。
金蓮就細細地說了一遍,從袖子裡偷偷拿出一包碎銀子塞給佳音,小聲道:「時間緊,我手頭只有這麼多碎銀子,回頭再換一些送進來,小姐別擔心銀子不夠,只管打點那些獄卒,少受點罪就好。」
昨日,香草已悄悄給過銀子,但念及金蓮的一片心意,佳音還是收下了,又問她家裡的情形。
「小姐放心罷,如今分店生意好,便是大*奶亦給我留幾分臉面,官人對我也好。」
想佳音當初處處為自己想的周全,金蓮感激在心,又道:「這半年分店的盈利我都帶回來了,給香草收著,您將來出獄。若是不願在京城住,不如去太原城罷,我也好就近照顧。」
佳音猜出金蓮必是聽說了什麼,才把分店的收入交給香草,而不是給了秀秀,見她處事比從前更為圓滑,深感欣慰,道:「去太原城的事以後再說罷,還不知我能不能出去呢……」
金蓮眼淚又下來了,哭道:「小姐心善人好,老天爺不會不開眼的,過幾日您必能出獄,我和香草都商量好了,將來一起去太原城,我們好好伺候您……」
金蓮一哭,香草也哭,拉著佳音的袖子哽咽道:「是啊,小姐,京城和您八字不合,咱們走的遠遠的,再不要回來了。」
佳音不置可否,只道:「金蓮,我的事你幫不上忙。住幾日,你就回去罷,別叫西門慶的家人說你的不是。」
聽佳音竟是要攆她的意思,金蓮越發哭的厲害,倔道:「我不走,我要等小姐出獄,一起走。」
佳音給香草使個眼色,香草會意,忍淚拉住金蓮勸道:「你聽小姐的話,怎麼倔脾氣又上來了?再者說,你若是和家人處理不好關係。小姐將來投奔誰去?這事要從長計議才好。」
這廂又說了一會家常話,香草和金蓮方依依不捨的走了。
接著幾日,張婆和趙大夫,巧兒和陸大哥亦來探望佳音,只是大伙都是普通百姓,於佳音的事無能為力,徒然欷歔罷了。
張書林和陳鞘一直沒有出現,佳音亦沒有太大的失望,該說的話已經說盡,再見面無非尷尬罷了。
天氣越來越冷,牢裡更如同冰窖一般,佳音把香草送來的棉衣穿在身上,還是忍不住發抖。而且她一日比一日慵懶,胃口也不好,當然她把這歸結於牢房伙食太差的緣故。
也不知什麼緣故,好些天香草秀秀金蓮都沒有來看她,佳音想過種種可能性,始終不得其解。
冷清了好些天,突然就來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探監,後連閔家和錢家的人都來看望佳音。婚介所被燒後,原本與錢家和閔家斷了聯絡,但好歹是熟人,佳音偷偷問外面的消息,他們又不說,心裡便有些狐疑。
更奇怪的是,竟有一些朝中大臣也來探監了,先前並未有過任何交集的人突然示好,說些含含糊糊的安慰話,佳音越發驚疑不定,只表面上虛與委蛇,等待最後的結果。
終於,佳音入獄一個月之後,陳之祺屈駕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