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婚禮驚變眾叛親離
佳音雖然憤怒到了極點。可是腦子卻越來越清晰,這一件件一樁樁事情連起來,將所有謎底揭穿。她問倉木:「倉木,今日我成親,你們卻私藏兵器,是不是已經料到陳之祺會來?」
倉木低頭。
「我成親之日,卻是你們蓄謀已久的機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好,你們都好狠,我挖心掏肺地待你們,卻被你們一個個的利用,你們每一個人都有算計,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那麼我呢,我算什麼?我只是你們的籌碼,你們好狠!」
佳音仰天大笑,她一身紅衣如烈火一般,越發顯得神色淒厲。
她指著他們每一個人,一個一個地指過去,手發抖。竟不忘記了自己的另一隻手還持劍架在脖子上,每一次抖動,便在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血滴滴答答地流出來,混入鮮紅嫁衣中,眼見就濕了一片,一股子血順著劍身流到她的手上,皓腕染血,觸目可怖。
陳之祺陳鞘張書林悚然動容,皆上前:「阿音,你先放下劍。」
佳音厲聲道:「你們別過來!」
三個人止住,焦急且無奈:「阿音,有什麼委屈你慢慢說……」
「委屈?」佳音笑道:「我能有什麼委屈?只因我是平南侯的女兒,就活該被你們利用,活該被你們背叛,你們……」她吞淚哽咽:「我愛的人,我信任的人,我當兄長一樣的親人,我同患難的姐姐,還有我極力維護的屬下,你們好狠,我林佳音瞎了眼,活該有此下場!」
見她情緒激動,眾人越發驚慌,倉木秀秀等人亦從地上站起來:「大小姐!」
突然之間,佳音就感覺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穿越之前。她是個失敗的人,穿越之後,她仍舊是個失敗的人。她不過是想安安寧寧的過日子,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有朋友,有親人,不想繼續孤獨下去,但就這麼一點點小小的期盼對她來說卻是不可達到的奢望。佳音對自己的處境很絕望,她願意用心用力用真誠對待每一個人,可她得到了什麼?她被最在乎的人,最信任的人傷害,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命運始終對她那麼殘忍,她以為所擁有的,到最後都是假象,她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陌生的昭月朝……
「我累了,別再逼我了,我不是你們的大小姐。」一時間,佳音身心具憊。疲倦地搖頭:「陳之祺,張書林,陳鞘,我亦不該和你們任何一個人有所交集,你們城府太深,不是我所能理解的,所以,別跟著我,讓我安靜一會……我要好好想想,我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原本,我不該來……」
她的話前面幾句大伙還能聽懂,到後來,誰都不明白,只是不敢問,更不敢說什麼話惹她,皆眼睜睜地看著佳音一步步後退。她持劍退至大廳門口,無人敢攔,一轉身,奔出去,紅衣瀲灩,被大雨吞沒。
黑夜沒有盡頭,天空在哭泣,雨水沖刷她的眼淚,佳音睜不開眼。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哭還是在笑,喉嚨地堵著一塊巨石,壓抑的她喘不上氣,只是揪著胸口,拚命地望前面跑,欲拋開身後的一切。那些經歷過的所有事所有人。曾以為驕傲的東西,現在都成了將她碎屍萬段的利刃,一直堅信的信念轟然坍塌,她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天下之大,沒有她容身的地方,她只想逃開而已,可是前路依舊黑暗,看不到盡頭,沒有路。
佳音木然地跑著,風雨呼嘯,席捲她的體力,腳步漸漸踟躕,可是她仍舊不顧一切地往前走,磕磕絆絆,跌倒了爬起來繼續走。全身的衣服都被雨水澆透,頭髮擰成一股股繩子,水順著髮絲流進脖子裡,然後滴答滴答地匯入滴在地上。
手裡的劍不知何時不見了,大紅嫁衣濕淋淋貼在她的身體上,透心的涼,但她早已置身在徹骨的嚴寒中,根本覺察不到。她不覺得冷,甚至失去了對外界所有的感知能力,麻木而遲鈍,只拼著一股意氣一直走,一直走,遠離人群,遠離傷害,遠離背叛,遠離所有的一切。
然而,只要活著,就不可能逃離塵世紛擾。佳音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走過多少條街道,待雨停了,東方天際出現一絲銀白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竟走到最熟悉的地方。
紫菱巷的清晨和任何一個清晨沒有兩樣,青白天空升起炊煙裊裊升,人間煙火氣息瀰漫在京城每一個角落,巷子口偶爾出現一兩個去市場買菜的奴僕,用詫異地目光打量她,或許是被佳音滿身泥漿,走投無路,獸一般絕望的目光嚇住,匆匆看一眼,又很快走開了。
佳音站在林宅門口,對著那扇黑色的漆門發愣,至而赫赫苦笑出聲,到最後,她還是一個俗人,因為餓,因為冷,又回到自己的窩。
門扇吱呀打開,老莫走出來:「小姐……」
老莫臉上兩行濁淚,神色悲憫,喊了一聲「小姐」之後,又似顧忌著什麼,只抽抽搭搭的哭起來,佳音看了他許久,蹙眉,淡淡道:「老莫,你哭什麼,我有那麼狼狽麼?」
老莫用袖子抹淚,欲言又止,小狗銅錢從門裡衝出來,不管佳音渾身泥濘,跳起來直撲到她懷裡,哼哼唧唧地搖尾巴。用粉紅色的小舌頭舔她的臉,極盡討好之能事,一如從前。
寵物並不知主人經歷了什麼,能不會嫌棄主人是否潦倒落魄,它的感情比人更純粹,佳音輕輕歎氣,將臉貼在銅錢身上,透過白色毛茸茸的的長毛,看見大門後面的幾個人。
香草柳兒燕兒娟兒四個人兩眼通紅,欲哭又忍住淚,面朝佳音慢慢跪地。她們身後是秀秀,還穿著昨天的柳綠色新衣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隻手扶著牆,眼巴巴地瞅著佳音,嘴唇翕動卻沒有聲音,她似乎想過來,又不敢過來,眼淚越發似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