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落魄人回家得奇病
「噯。」香草拿了人參去廚房交給柳兒,又去找老莫,老莫卻不在。她又折回來,將佳音回家的消息告訴了柳兒。不一會,娟兒燕兒也知道了,都聚在廚房裡問東問西,不過大伙都挺高興,畢竟又可以天天見到佳音了。
老莫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人,是京城有名的大夫,就叫柳兒去側院請秀秀過來。
秀秀唬了一跳,忙跟著柳兒到前院客廳,先和大夫寒暄幾句,將老莫拉到一旁,低聲問:「阿音病了麼?」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昨夜小姐是被張公子抱回來的,公子臨走的時候就說小姐心情不好,叫請個大夫來看看,我也不敢多問原因。」
秀秀一聽急了:「怎不早說,你先陪大夫坐著,我去上房看看阿音。」
秀秀進了上房寢室,佳音還睡著,秀秀試探地推推她:「阿音……」
佳音卻似睡得很沉,一點反應都沒有,秀秀仔細地聽她鼻息還算平穩,只是臉色蒼白消瘦,額上一層虛虛的細汗,眉頭緊蹙睡容不安,果真是生病的樣子,且一雙手被青色的布條纏著,上有血跡,她趕緊退出去,又跑去客廳,對大夫說:「先生,阿音她的手受傷了,不過還不曾醒過來,要不然您先替她號號脈,可好?」
大夫略一沉沉吟,提起藥箱,道:「那就先號脈。」
這廂幾個人輕手輕腳去上房,柳兒搬把椅子放到床邊,請大夫落座。
大夫查看佳音的臉色,號完脈,他沉吟一會,輕手輕腳地解開佳音手上布條,從藥箱裡取出一包藥粉,給她傷藥,最後用乾淨的紗布重新包住。
大伙都緊張地看著他,許久,大夫鬆開佳音的手腕,起身指指外面,示意大夥一起出去說。
一進客廳,大夫就被幾個人圍住,紛紛地問:「小姐沒事吧?」
大夫搖搖頭:「林姑娘手上的傷倒沒什麼,過幾天就會好,只是她形容憔悴,且咱們大伙折騰了這半天,她竟是沒有半點動靜,睡的也太沉了,不過從脈象上卻號不出什麼,奇怪奇怪,老朽折實沒見過這種病症。」
眾人面面相覷:「那小姐到底是有病還是沒病?」
「這個……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唉,老朽無能,大伙另請高明吧。」大夫提著藥箱就要走,幾個人慌忙攔住,賠笑道:「大夫,您在京城醫術是最好的,要是您都看不出小姐得了什麼病,那就更沒人能看出來,求您好歹開個方子給小姐調養調養。」
大夫無奈,只得開了一付方子出來,道:「待林姑娘醒來先試著喝上兩回,若是還如現在這般虛軟沒有力氣,不妨請別的大夫再來會診。」
秀秀就付了診金,大伙千恩萬謝送走大夫。老莫出門抓藥,香草便和秀秀道:「找別的大夫來未必盡心,且看樣子小姐一時半會的醒不過來,左右咱們和張媽媽親近,不如請趙大夫來,他的醫術也十分高明,他守著,咱們也有個主心骨。」
秀秀就讓香草去請趙大夫,自己進上房守在佳音床邊。
可是誰都沒料到,佳音這一睡竟睡了兩天兩夜不曾醒,不止趙大夫來了,張婆也來了。張書林自頭天進宮之後,趕過來,也一直守在林宅,且從宮裡請了一位御醫過來給佳音瞧病。御醫和趙大夫兩個人來來回回地替佳音號脈,硬是找不出她沉睡不醒的緣故,好在脈象上並無性命之憂,大伙無奈,只得輪番靜等。
昏黃的暮色斜斜映進寢室,將屋內蒙上一層淡淡的霧靄,佳音躺在床上,她的側影像是用工筆描繪出的一副畫,濃密睫毛投下淺淡的影子,為她精緻的五官增添幾分憂鬱之感。她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連唇色都是白色,黑髮鋪散在大紅枕頭上,越發顯得整張臉瘦小。
張書林總忍不住用手指撫摸她的下巴,那尖細的形狀是一把刀,紮在他最軟弱的地方,他時時後悔,當初就該不顧一切的阻攔她進宮,更後悔自己不該坐視旁觀,任由她一頭撞在陳之祺的掌控中無法自拔。現在才知道他太自私了,對陳之祺的恨超越所有,潛意識中,他用佳音做籌碼,用來傷害陳之祺,可最終,他沒想到受傷最重的人是佳音。
佳音在整件事情中最無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就陷進兩個男人的戰爭中。
她忘記從前的一切,乾淨澄明,恣意地活著,是他們把她推到今天這種無法挽回的局面中。張書林恨自己,恨陳之祺,更恨造化弄人。若不是平南侯的長女,若是佳音不曾和陳之祺定親,那麼一切都會不一樣。
第一次見到她,她只有五歲,跟隨父親平南侯進京述職,就住在張府。而張書林自己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因家世顯赫,從不曾體會過人世間的苦惱,然而等這個叫雙兒的小姑娘闖進他的世界中,一切都變了軌跡。
起初是厭惡,他是昭月朝最顯赫家族裡的獨子,又有太后撐腰,驕傲跋扈是在所難免的,他無法容忍突然出現的小女孩分享他的權利,因為自從她住進張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了,包括他的父母雙親。
他承認她是可愛的,粉妝玉琢的小娃娃,嘟著粉紅的嘴唇,甜甜地叫:「張伯伯,張伯母……」她予取予求,就連一向嚴肅的父親見到她,聲音都會溫柔幾分,更不用說母親,簡直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
所以他討厭她,捉弄她,偷偷弄壞她的玩具,扯她的小辮子,把她弄哭,然後哈哈大笑。可是她眼淚汪汪還是軟軟地叫他:「書林哥哥,書林哥哥……」跟在他後面討好巴結,甩都甩不掉。
小孩子的把戲總是幼稚的,等到平南侯述職完畢,帶她回江南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身後跟著個愛哭鬼,突然發現她不在了,就覺得做什麼都沒意思。